25.二十五、公益短片（二）
在谭何的“指点”下，樊清萝艰难完成了这场难度超高的伪初见戏的改编, 填补了剧本里的一大空白。
与此同时, 拿到新剧本的明夕也陷入到又一轮揣摩钻研中。
现在, 明夕手头有两个剧本，一个是《小目标》，另一个是公益短片的剧本《森林之心》。相比前者，后者短而简单, 较为平庸，易演而不易演好，对他来说是不同层面的挑战。
因此, 他本就紧凑的时间表又多了一项研读剧本《森林之心》的安排, 挤占去不少休息时间。为免自己过劳死，他不得不削减其他安排的时间, 譬如将每晚的夜读时间从两小时减为半小时，确保每天有六个小时用以休息调整。
这既是为自己的健康着想, 也是为了有充沛的精力工作学习。
但有一项安排的时间, 即使必须牺牲休息时间, 明夕也绝不会减少——每日午休, 雷打不动地在微博上与粉丝们聊天。
明夕超话的关注数已经突破五千大关, 这多数得益于他连续一周在超话签到、发帖、与粉丝互动甚至版聊的，在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好像完全没有作为偶像的自觉, 嘻笑怒骂皆如自己的粉丝一样的普通人。正因如此, 他与粉丝的距离很近, 就像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人。
也许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也许是经常擦肩而过的学长学弟，也许是曾有过一面之缘得到友好相待的陌生人。
不似其他明星那般永远遥不可及，戴着冰冷而华丽的假面，无时无刻都在展现自己有多完美，或是乐此不疲地立各种人设。他是如此真实生动，换句话说就是特别接地气，以至于很多被吸引过来的人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演员，还以为是普通的个人号。
很少有演员和明星能做到像他这样，无论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或坐拥粉丝无数的巨星。大部分人一进入娱乐圈，便把自己和普通人割裂开来，怀着或多或少的优越感，仿佛这个圈子的人必定高人一等。
明夕却不同，他根本不认为自己跟那些苦读的学生、忙碌的上班族、窘迫的追梦者有何不同。都是追求希冀得到的生活，谁又比谁高贵？
可能正是因为抱有这种想法，所以他才不了解追星族的想法，长这么大也没追过星吧。
明夕超话的活跃度与凝聚力，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快速增长。
那些被明柏舟和他的脸吸引过来的粉丝开始真正喜欢他这个人，喜欢能够与他互相调侃、互相伤害，几乎可算是无话不谈的感觉。这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粉上一个比虚拟人物还触不到摸不着的偶像，而是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偶像即朋友，再没有比这更让粉丝高兴的关系了。
此时，《小目标》的拍摄时间刚过两周，主线戏份只拍了不到十场，这还是有明柏舟领戏的前提下，大大拖延了拍摄进度，让两位制片人很是苦恼。
照这种速度拍下去，能不能在一年内拍完还是个未知数。《小目标》作为国内第一部完全按原著改编，不改主线不增人物的翻拍剧，从消息宣布之初便在影视圈中掀起轩然大波，倍受关注。应一众书粉和路人粉的要求，他们已经立下一年半内问世的军令状，若是无法达成，对剧和工作室的名声都有影响，由不得他们不急。
制片人也是繁光工作室的投资人，这部剧本就是为了打响工作室名声而斥巨资拍摄，当然不能出现“溜粉”、“跑票”之类的污点，否则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其实拍摄进度落后有很多原因，并非可以轻易克服，其中最主要有两点。
一是谭何的要求太严苛，但凡出一点缺漏，哪怕只是台词念错一个字都要重新来过，绝没有错了就错了，反正有配音这种说法，导致一幕戏要反复拍上几次乃至十几次才能过关。
二是剧本不全，演员手里只拿了日常线的剧情，主线部分大多只有框架，必须等樊清萝拟写、修改、打磨至她觉得完美无缺，才会交到演员手里。如明夕这种贯穿主线的角色，在没有确切剧本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投入拍摄，严重拖累了进度。
不过进度落后有利有弊。弊端很简单，就是可能导致《小目标》无法照原计划上映。利处更简单，慢工出细活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要求越严，质量就越高，收获才能越大。
对于明夕而言，前期宽松的拍摄时间也有便利之处。因为没有多少上场的机会，所以他有大把时间用于琢磨剧情、揣摩角色，为今后的演绎打下坚实基础。除此之外，戏份少，他请假也容易得多。
他要请假三天，到n市拍摄公益短片《森林之心》。
“这是要参加c.o公司的活动吧？也好，早去早回。”拍戏之外，谭何还是很好说话的，大手一挥准了他的假。毕竟未来半个月内，明夕的戏份不多，他请假几天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反正进度已经比预计的慢了很多，再慢一点也没关系。
谭何光棍地想。
要是那两个快因档期愁白头的制片人知道他的想法，估计立刻就会放下手头的事杀上门来，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顺利拿到假期的明夕跟明柏舟说了一声，便坐上去往n市的火车赶往《森林之心》临时剧组。
看到所谓的“临时”剧组的那一刻，明夕差点被c.o公司财大气粗的操作闪瞎眼。
娱乐圈三大新星导演之首白黎执导；知名编剧薛韶负责剧本的修撰润色；上百台机器都是全新未开封的高级货，把几个摄影师看直了眼，抱着属于自己的那台爱不释手。
场地方面，剧组直接租下n市最大的园林展区五天全实景拍摄，以具体拍摄时间为准。不仅如此，还有一队人去了h省吊罗山实地取景，力求画面精致细腻。
至于那几个围在一起不知用外语讨论着什么的特效师，其中一个特别眼熟，明夕貌似在某篇探讨国外特效水平的文章里见过他的照片。
这种配置快赶上中等规模电影剧组了好吗？那些粗制滥造的网大会哭的好吗？
也许是明夕的震惊太过明显且持续得太久，正在调试机器的导演白黎走了过来，笑道：“不用那么惊讶，我们这个剧组是要循环使用的。而且为了这次活动，c.o公司几乎下了血本，目的是在演艺圈挤出一片天地。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明年的一件大事。”
“大事？”恍然回神，明夕长吐一口气，慢慢敛起面上的诧异，顺口反问。
白黎笑了笑，不算出众的相貌在这一笑中如蔷薇沐浴着月光盛放，故作神秘道：“明年你就知道了，不过你不一定赶得上。”
明夕点点头，不以为意。娱乐圈的大事，左不过与大制作影视剧、政策变换、巨星丑闻、各类奖项几个方面有关，而这些离现在的他还太远，他暂时没有探究的兴趣。
与剧组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简单寒暄几句后，明夕连口水都没喝，放下包拿着剧本就奔编剧薛韶去了。
薛韶成名很早，上世纪九十年代便已经是圈内的知名编剧，这些年也颇为活跃，好几部走出国门拿到国际大奖的文艺片皆是出自他之手。
年逾半百的薛韶已然容颜老去，但儒雅的气度丝毫未减，依稀可窥青年时期的俊丽清致。他名气大，为人却极其低调，平日深居简出，不理会娱乐圈中的风风雨雨，只是潜心创作，并充实自己。电影界一位资历极老的影评人曾说他有“隐世之风，青莲风骨”，完美诠释了人品与能力也是可以成正比的理念。
薛韶积累丰富，再平庸的情节在他笔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也是他能写出那么多好剧本的重要原因。明夕看到他，就明白自己这个剧本选对了。
《森林之心》的剧情非常单薄。主角是世上最后一个精灵，在人类大肆砍伐树木而不知悔改时对他们发出警告，最终随自己栖身的树林在一场因冬日伐木偶然引发的大火中化为灰烬。
说实话，这个故事真的是俗气得很，让一般编剧来写仅仅是中规中矩的公益广告，最大的亮点可能是那位俊美的精灵。但由薛韶来修改就不一样了，他连阐释人心险恶的苦难片都能写出一股子仙气，区区一个公益短片怎能难得倒他？
当然，阴沟里翻船另说，演艺圈里翻车的编剧导演大有人在。不过薛韶目前还没有过翻车先例，还是值得相信的。
看到明夕捧着写满注解的剧本一脸谦逊地过来请教，薛韶笑呵呵地拿出一本厚厚的黑皮本子，翻到标题为《森林之心》的部分，泛黄的纸页上整齐映出苍劲优美的手写字体，是修改后的剧本。
“大致情节不变，所需的场景道具也不变，变的是顺序、结局与九成以上的台词。对了，主角的人设我也做了改动，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
他说着，把本子递给明夕，然后将明夕的剧本接过来，想看看他对原剧本的注解，这样有利于交流。
明夕满心期待地看起新剧本来。
经薛韶修改后的剧本删除了很多口水话台词，调整了剧情发展的顺序，连结局都变了，人设也从西方的精灵改成华夏神话体系里的树精，而原本需要出镜的那些小妖精也变成了草木化身的精怪。
树精虽依托树木而生，但在诞生之初便拥有了离开树林生活的能力。可他并未选择离开，而是像普通的精怪一样留下，守护着这片美丽的世外之地。
他曾帮助过落难的旅人，曾在星辉灿烂的夜晚躲在树上聆听过路书生诵念的四书五经。他喜欢这个世界，每一粒尘土、每一朵花。他没有野心，从不害人，只是陪着这片林子见证斗转星移，人世变换。
直到某一年，人类的欲.望在科技发展的推动下肆无忌惮地膨胀起来，毫无节制地向大自然索取。
空气污染、河水断流、森林大面积消失。无数生灵失去了栖息地，一步步走向毁灭。冰冷的高楼大厦取代了青山绿水，高科技娱乐产品夺走了人们的关注，他深爱的世界，变得陌生可怕。
树精栖身的树林在无节制的砍伐中趋于灭亡，身边的伙伴也随着时间流逝快速减少。悲伤、痛苦的情绪首次出现在他心中，他发觉，自己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安宁喜乐。
最终，这片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林子，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犹记那一年，他从一株参天古木中苏醒。
天那么蓝，河水那么清澈，翠绿的枝叶色泽浓艳欲滴，连划破天际的不知名的鸟儿都带着野性的洒脱的美。
落难的旅人缩在树下休息时会唱起家乡曲调，过路的书生倚着树干歇脚时会诵读圣贤经书。他躺在树上听着，用他们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应和，让清冷的月光也变得温柔。
而现在，这些都会消失在那片腾飞的火焰中。
没有人知道他曾来过。
故事的最后，数十年过去，幡然醒悟的人们在这片树林的废墟上建造了一座公园，林荫繁茂，清流激湍，往来有旧歌。
一只蝴蝶停在含苞待放的花朵上，很快又扇动翅膀向天空飞去，融化在那重回世间的湛蓝中。
……
“这个故事真美。”良久，明夕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他唇角微扬，眉目舒展，笑容恬淡温和得一如结局里的化为蝴蝶而又消散的树精。
“谢谢。”薛韶颔首轻笑。
……
三天时间，明夕要完成熟悉剧本、背诵台词、将情节完美演绎出来这一系列高难度任务，无疑是个艰巨的挑战，但他跃跃欲试，且乐在其中。
化妆时，他一眼都没看镜子里的自己，而是捧着剧本背个不停，遇到把握不了的地方便做下标记，留待一会儿询问薛韶和白黎，专注程度连化妆师都不禁赞叹，继而又为自己的不专心感到不好意思。
敬业、认真是能够传染的。
化妆用时很长，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完成。明夕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就被按捺不住急性子的服装师拽进更衣间，在他身上比划起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来。
如此挑挑拣拣，又是半小时过去了，突然患上选择困难症的服装师才犹犹豫豫地从两大架子衣服里挑出一件递给他，让他换上。
明夕在心里默默长叹。
这比演戏还累。
所幸回报远超付出，当明夕穿上服装师精心挑选的衣服从更衣间出来时，翘首以盼的工作人员们都看呆了。
他好像天生便适合古装，适合古朴华雅的风格，借鉴了魏晋长袍风格的宽袍广袖穿在他身上，一股高山流水、青山翠柏的陡峭清峻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
衣袂迎风翻飞，舒卷出典丽冷冽的风骨。眉目颦笑间自成风流，却无轻薄之色，反倒如隐逸于山林间的居士，举手投足皆是淡泊幽远。
许多人这时才发觉，原来他这么好看。
有的人美得璀璨夺目，如明柏舟。有的人美得咄咄逼人，如沈不厌。而有的人，或许你终其一生都不知道他的美，如明夕。
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衣摆，明夕在众人注目中走向已经布置好的场地，努力让自己适应被人行注目礼的感觉。
“白黎导演。”在白黎身边站定，迎上他充满赞赏的目光，明夕拿出手机问：“我能不能拍个照给我的粉丝看看？”
他现在已经习惯和粉丝们分享自己的近况和动态，拍摄公益短片也不例外。只是之前他不知道需不需要保密，所以才暂时没有告诉他们。
“你随意，反正又没有保密协议。”白黎耸耸肩大方地道。
“谢谢。”
明夕道了谢，正要来张自拍，就见化妆师捏着一支口红冲了上来，双掌合十，情真意切地请求道：“能不能让我帮你拍几张？放心，我私人收藏，绝不外传！”
明夕考虑几秒，觉得以自己的自拍水平还不如让别人帮忙，于是同意道：“好，麻烦你了，到时请给我发一份。”
化妆师忙不迭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拿出手机，找准角度来了好几次十八连拍。
十分钟后，明夕踩着十一点的尾巴登录微博，将化妆师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张图片发了上去，配文：就缺一块，逼死强迫症。
粉丝：……
超话大主持：鼻血直下三千尺.jpg
超话小主持：突然变态.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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