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师叔，那几个里年少的不太老实，嘴里开始不干不净的说要给咱们好看！”

        在林海病重的时候，已经让管家林平做好了准备，是以当他在女儿和内侄们的陪伴下咽气之后，林平马上就派人将哭的晕厥的黛玉送到隔壁。还得为黛玉这个在室女准备斩衰丧服，宝玉同贾琏也得备好缌麻丧服，安排两家的下人都收拾得当，贾琏和林平参详着写讣告。

        要送到哪家，扬州、姑苏，金陵，都要送给谁，这些只有林平能知道。而宝玉去了黛玉那里安慰她，黛玉刚刚转醒，看上去还有些懵，好像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妹妹……宝玉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年黛玉去了的那会，他也是这样。

        哭过一场醒过来，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心脏想被谁捏住了似的疼，却刻意忽略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哭。这个精神状态不好，宝玉走过去，半蹲在黛玉跟前，小声问道：你还记得方才怎么了吗？

        黛玉嘴唇发抖，面对宝玉的问题只是落泪摇头，不肯回答。宝玉也不逼迫她，两个人肩并肩坐着，过了好一会，外人来人请宝玉过去。又等了一阵子，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王嬷嬷一边拭泪一边进来道：“姑娘，给老爷上柱香去罢，那边都备好了。”

        给林海换衣服、除尘，这些宝玉都替她做了，紧接着王嬷嬷而来的宝二爷看着黛玉，等她发话。屋里屋外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黛玉终于艰难地点头：我、我这就去。

        至亲葬礼这种事情，不管多么的“必然”一般人也不希望经常发生，而宝玉不愿意回想这一天的混乱：林妹妹哭的好像要将心呕出来、外头还要初丧用林海的朝服招魂，贾琏和林平参详，得预备着吊丧那日的场面安排，诸如万一赶上朝廷那边也来人了，要怎么安排等等。

        更换丧服一般在宾客凭吊那一日清早，也有人家在死者死亡当天就换衣服的，各地风俗不同，倒也不必强求。葬礼的一般事物都交给了贾琏，宝玉就只管陪着黛玉，另外就是关于姑苏那伙人要怎么处置。

        “林管家，”宝玉站在灵堂外头低声问：“讣告同知姑苏那边吗？”

        林平也有些头疼这个问题：“表少爷，当初太太没了的时候，姑苏那边是来人了的。何况，他们……到底还在，到底怎么处置，反正我还没送信。”

        宝玉揉揉脸，这一整天下来，真是累啊。林平还等着他的回复，而宝玉觉得自己心情非常烦躁，林平眼中的少年拧着眉毛，最后只让他送信，其他的事情都有他的安排。

        林平看出他心情不佳，既然老爷林海临终前说过，姑苏的事情交给表少爷宝玉，那么林平也就不再多问。而心绪不佳的时候想出来的主意，自然也是十分的恶形恶状，宝玉一定要彻底解决解决他们。

        林海去世的第三天是凭吊的日子，在这之前林家已经将所有需要麻布覆盖的地方盖住了，黛玉作为丧主也一一看过。当天夜里，她执意在灵前守夜，宝玉让累的昏昏欲睡的贾琏回去，自己陪在黛玉身边。

        仆人都在门口，灵前只有宝玉和黛玉，半夜的时候，看着哭的眼泪都流不出来的黛玉，宝玉突然说道：“当时，你不是问过我东府父子是怎么死的吗？”

        烧完纸的黛玉一愣：“琏二哥提了一句，说是遇上山贼……不是吗？”

        “贾蓉拔刀要砍杀贾珍，贾珍回击，最后父子俩落入山崖。”宝玉叹口气：“想知道为什么？”

        黛玉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觉得宝玉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必然有他的道理。世间的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糊弄过去的，真相无论如何都要面对，她想知道。这份心情传递给了宝玉，宝二爷低声告诉她，因为父子同科，秦可卿腹中孩子是贾珍的。

        “……”黛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这这，□□啊这是。“你原来没说实话，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冲淡痛苦的方法，除了时间，还有一种就是用爆炸性消息轰炸对方的大脑。宝玉却不能说这种实话，他最后假装高冷的说了一句：因为世界总是充满了荒诞的事情，姑父一定不想你沉浸在痛苦当中，何况，这场丧礼并不代表是终结。

        黛玉还是难过，可注意力已经被宝玉牵住了：“你说的是……姑苏那边吗？也对，别人家也就罢了，他们借着同族的名号或许会派女眷过来，占着长辈的名份，我有些难应付。”

        “所以我会做一件事，”宝玉盯着灵堂的布置：“在这里说或许有些不妥，但并非有意冲撞。妹妹，到了那一日，若是他们真有女眷前来，谈得拢当然好，若是冲撞了你，就立刻让王嬷嬷应付，你只管落她们的脸面即可！”

        黛玉犹豫一下，在自己父亲的灵前，被冲淡的哀恸，她还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宝玉低低的说道：“脏活我去做，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东府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长个见识罢了。”

        林海生前的旧交故友在吊唁当日准时前来，正如宝玉所料，一般人家都没有派女眷过来。而金陵知府贾雨村得到消息之后，尤其听说荣府二位少公子都在，也派了心腹幕僚前来拜祭。同他一路过来的，还有体仁院总裁甄家的公子们。

        宝玉原本站在门口陪贾琏迎送宾客，刚想进府，就听见门口报名。抬头的那一刻，他和那个人四目相对，两边都没说话。直到，贾琏骇然道：“家中老太太常说小孩子白净或许想象，万没想到居然如此……你是，”

        “甄宝玉。”贾宝玉看着对方：“这位一定是甄家公子，甄宝玉。”

        两个人简直是双胞胎，甄宝玉一身蓝色素服，疾步过来握住宝玉的手：“我也在家听老太太说过，京中也有位名叫宝玉的公子，没想到，你我倒像是兄弟！”

        他想起来一脸的天真，就和曾经的那个宝玉一样，贾宝玉突然道：“那就不妨兄弟相称，不过还请几位里面凭吊之后，你我兄弟正可一谈。”

        说罢，贾琏与甄家兄长在前，两个宝玉在后，一同往灵堂去了。灵前上香，甄宝玉的兄长表示，他的父亲念及与贾家通家之好，及多年来在江南与林御史守望相助，如今听说此事，着实悲痛欲绝。

        贾宝玉不耐烦听他们在这里客套，径自拉着甄宝玉，两个人往偏院去了。往偏院走的功夫，就听外头有人来报，姑苏本家长房大爷到！

        “你不去接待他们吗？”甄宝玉头一次跟着长兄出来交际，有些好奇。贾宝玉笑着说，既然哥哥们都在，咱们何必杵在那让人觉得奇怪。

        甄宝玉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若不是听说贾宝玉也在，他父亲也不会让他也跟着过来。既然是几辈子的交情，下一代也要好好相处好嘛。看样子，这位哥哥打算带我去偏院喝茶，后面是两个人的小厮，一行人来到偏院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姑苏本家的大爷林沅是带着媳妇来的，这位大奶奶人倒是不错，但是黛玉不喜欢她。很温婉、很柔和的女人，对黛玉态度也极为友善，奈何说来说去，就扯到了子嗣过继的事情。黛玉几乎气笑，对方居然说父亲答应了过继？

        胡说八道！若是父亲答应了，这么长时间会不告诉我？黛玉立刻起身，扭头就进了内室，让王嬷嬷应付她们。沅大太太的“我们是长辈”这种废话卡在嗓子眼还没说出来，王嬷嬷就请她去另一间屋子，林家出事了！

        她留在外头的管家娘子也一脸惊惶：“太太，出事了！”在沅大太太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沅大太太表情像是被雷活劈了似的，来不及告辞也忘记了体面，抬脚就出了黛玉的院子。

        前面偏院外头，林沅以手扶额几乎要晕倒，心中恨不能让四弟林沐当场暴毙！听着里头林沐的哭嚎，他如何不知道这个场面肯定有问题，可证人里头还牵涉到了甄家小公子这个外人，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沅大老爷，我们表少爷琏二爷说了，外头都是客。”大管家林平侃侃而谈：“家丑不可外扬，这地方先锁上，您还是带人和我们到前头去罢。若是被人发现了，没脸的是整个林家。”

        “嬷嬷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是约定好的，黛玉也觉得奇怪，宝玉做了什么这么有效？

        王嬷嬷有些踟蹰，想起宝二爷的吩咐还是实话实说：“姑娘，本家那几位爷们，不是住在偏院吗？呃，里头有外来的女子。”

        黛玉起初不明白，可想到宝玉给她讲的东府腌臜事，突然明白那帮人居然……不，是宝玉，他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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