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等到齐王发现，这事和永宁伯有关系,  呵呵,  真想瞧瞧他的脸色。”宝玉恶意笑道。

        杜竑犹豫一下却道：“这事,  就让杜翊去做，让他操心,  你就不要管了。”若是真的表叔陆倜为了补亏空,  那么自己的父皇绝对不想让其他人死盯着永宁伯。何况，那毕竟是太后的娘家，为了皇太后的面子,  皇帝也不会大张旗鼓的。

        之所以让齐王出头，就是杜竑为了宝玉着想，坑了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弟。宝玉若是不提,  查到最后让旁人提出来和永宁伯有关，这就是贾珏的粗糙失职。他理当查缺补漏，辅佐太子观风啊。可若是深陷其中,  搅合进前朝后宫的种种,  对他更不好。

        杜竑也是绞尽脑汁才任由宝玉写了奏疏,  但又鼓动齐王出头,  让他出去顶包。

        但此刻,  贾宝玉一愣，随即倒也明白了杜竑的意思,  牵涉到了永宁伯,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担心我,  放心吧,  我就让那些孩子好好的平安回家，其他的不会管的。只是，齐王这样上蹿下跳，你却藏在幕后，沈健那个江苏巡抚若是和他勾搭上了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吗？”

        宝玉想了想：“沈家也是大魏朝有名的读书人家了，沈健的祖父当年就是世宗皇帝的阁臣，世代书香。沈健本人又是圣人登基之后一手提拔的，将来迟早入阁，当然站在我们这边更好。”

        他这样说，杜竑就想到了一个主意：“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姐姐……联姻如何？”

        “开玩笑吧你！”宝玉哈哈大笑：“我家是武将勋贵人家，沈家能乐意吗？再说，不瞒你，我两个姐姐，大姐就不说了，二姐姐是伯父的女儿，又是庶出。沈家那样的人家，让她去做几层长辈的小媳妇，我还真不放心。”

        可杜竑放心了，这世上有几个弟弟能这么为姐姐着想的！可见，对那个小刘姑娘，宝玉也真的是纯粹的出于善意，并无杂念。杜竑看着情人光滑的脸，我真是修来个什么宝贝啊。

        皇太子揽着宝玉的肩膀：“这事你别管，你提醒我了，这几天齐王的确常常见沈巡抚，说是聊案子。祭祖之后罢，我得和他好好聊聊。”

        东宫储君代天子祭祖，要斋戒、要沐浴熏香，要恪守一切礼仪规矩，最后来到了大魏王朝的祖陵前面。宝玉也是全副礼服，站在杜煦身后的侍卫队伍里，看着皇太子三跪九叩，他们这些侍卫倒免了这一遭，只负责警戒就好。

        祭祖之后，还要让礼部官员如实记录过程，然后发给皇帝。等到京中回复，皇太子就可以返京了。自祭祖结束和返京之前的时间，皇太子就可以自由发挥了，杜竑没有不切实际的“立威于江南官场”的想法，他还不想死呢。

        他只需要摆平两个人就行了：沈健、齐王！

        端午之后阳光明媚，沈巡抚赶来金陵行宫的时候，皇太子站在院子里带着自己的侍卫，还有侍卫亲军贾珏，还有将军杜煦一起饮酒射柳。

        杜竑拉弓射箭，长箭笔直地穿过柳条钉在靶子上，围观众人欢呼。沈健站在人群外瞄了一眼，也高声喝彩：“殿下果然英武不凡！”

        “沈巡抚？”宝玉收好弓箭，对皇太子道：“殿下，沈健大人来了。”

        杜煦就让周围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他自己犹豫了一下，宝玉用弓梢敲了一下杜煦的靴子。杜煦低声道：你小心些。他也告退了。

        满院子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三个人，皇太子与沈健进了正厅，宝玉扛着弓箭也跟着进去。行礼寒暄，沈健就将最近拐卖案查的进展告诉了太子，京中刑部、大理寺已经召扬州、江苏两地近几年履任过的官员，挨个问讯。

        目前得到的消息，江南之前的扬州知府、金陵知府恐怕都有问题，还有前任江苏巡抚。这还是没扛住招供的，其他的死硬派，是否参与、参与多深都不好说。沈健这种官场老滑头对于所谓的“彻查”没有抱多大希望。

        时过境迁，皇帝看起来不打算兴大狱，牵连的官员不少。最大的可能是抓出几个能说得过去的人物，杀一儆百。其他的高举轻放，然后朝廷再次重申“不准将人口贩至海外！”

        没了。

        “臣以为，这案子……”沈健踌躇一下，想到了最近和自己走的蛮近的齐王。齐王也是个热情的年轻人，这让沈巡抚想到，东宫自然是正统，可自己就算有个把柄，也犯不着早早站队罢。毕竟皇帝陛下春秋正盛，自己不必太小心罢。

        他这一迟疑，杜竑还没觉出什么，宝玉马上反应过来，这老小子是有想法了。“沈大人知不知道，被晚辈扣起来的原扬州知府，之前招供了什么？”

        沈健茫然的摇摇头：“不就是那些事情吗？”他看着贾珏似笑非笑的脸，“难道还有别的？”

        杜竑有心想拦住宝玉，可宝二爷哪里会放过沈健，他必须给他一记狠的。让沈健明白，他必须和太子站在一起，别以为可以勾搭上齐王！

        宝玉低声笑道：“呵呵，沈巡抚有所不知，当然，齐王也不知道。我只告诉您了，”他看着惊疑不定的沈健，诡异的一笑，“此案幕后之人，是永宁伯陆倜，沈巡抚，你和陆家对上了。皇太后与陛下，都会记得您的大恩。”

        若是争权夺利，如汉文帝逼杀舅舅薄昭，又或者谋反，皇帝不吝于用外戚来个大义灭亲。可这事，这可太让皇帝难堪了，沈健马上反应过来，以他对这位天子杜承业的了解，作为封疆大吏的那种了解，这位皇帝是不会让母亲的娘家，自己的外家在上皇、宗室，乃至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的。

        那么自己呢？仕途会不会受到打击……沈健马上明白，自己和齐王搅在一起没前途，而太子给自己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警告这一点。沈巡抚闻弦音知雅意，立刻表示：臣为太子马首前瞻！

        “巡抚也有孙辈了吧？”杜竑语气亲近的问道：“不知前程如何啊？”

        沈健坐直身体，谨慎的答道：“臣有四个孙子了，过了治学之年的只有两个不成器的，余者尚年幼。臣之长孙还在读书，已经有了举人功名。臣之次孙，就只取了秀才功名，读书不甚开窍，只是健壮有余。说来，臣倒是想让他从军去算了。”

        “孤尚年轻，不过倒想做个媒。”杜竑笑道：“不知体仁的次孙多大年纪了。”体仁是沈健的表字。

        做、做媒？太子给做媒为啥要问次孙，沈健的长孙也还未婚，老于世故的沈巡抚马上明白，或许对方姑娘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只是太子需要和他建立一份联系。但太子也没有霸道的要求自己，将沈家冢妇的位置交出来，倒是体贴。

        “臣次孙今年一十九岁。”沈健笑的有些为难：“不敢欺瞒殿下，臣这次孙，乃是长房庶出……”

        “诶，英雄不问出处嘛。”杜竑摆摆手，看向了宝玉。

        宝二爷朗声笑道：“老大人过谦了，沈家书香世代，教养子弟必定是好的。若是府上二公子想要从军，如今朝廷募兵都是送往北疆……若是老大人放心，不如让二公子随我入京如何？晚辈家中也是世代行伍，军中也好，兵部也好，总有世伯世兄在，为二公子谋个差事，起点高些，倒也不是很难。”

        沈家若是有心为这个庶出次孙谋个前程，早就办了，何必等到现在。如今沈体仁说出来，无非是抛砖引玉，而宝二爷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所谓人际交往，所谓应酬，无非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互相欠人情，这才出交情。

        沈健就很高兴的表示：“贾校尉帮忙那自然是好的，老荣公乃是国朝勋旧，数代高门，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能结交校尉这样的人，实在是他的造化了。”

        宝玉谦虚的一笑，三人各怀心思的说了些闲话，沈健就告退了。他一走，杜竑马上就问：“你怎么不提亲事？”

        “我好歹是女方弟弟，这么着急做什么。”宝玉笑道：“再说，沈健这个老滑头心里有数，他孙子到了咱们手里，也要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材。”

        沈健的二孙子很快来到了宝玉的面前，十九岁的沈迁身量不算很高，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寻常人。待人接物也不出什么毛病，带去给皇太子看的时候，杜竑打量他心中有了成算。

        “太寻常了。”杜竑私下对宝玉说道：“配给你姐姐，是不是委屈了。女孩子终身要紧，若是所嫁非人，我也过意不去。”

        宝玉却道：“若是我的妹妹们，断不会给她们寻这样的丈夫，再看看罢。如果这个沈迁没有其他劣迹，性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寻常人配我那二姐姐，说不定是好事。”

        他这样一说，杜竑也不再劝，干脆说起了另外一个人：齐王。

        “你能不能让齐王先一步回京。”

        宝玉这样一说，杜竑撑起身体，眼中都是好奇。宝二爷翻身将太子拉到自己身边：“我想，你让杜翊先一步回京，等到咱们回去的时候，这案子大概也就结案了。不管太后、陛下有什么气，朝野有什么怨恨，齐王出头扛过去，等你回京也就天下太平。”

        还是让齐王去顶雷，杜竑躺在宝玉身边，他得想想。皇太子喃喃自语：“那咱们俩回京之后该怎么办呢？”

        宝玉心中一沉，这个问题，杜竑想要个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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