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创世 弥天大谎（上）

紧张的中考结束了，同学们迎来了一次大解放。再也不用成天面对书本，也不用时刻为海量的各种难题绞尽脑汁了。

        在郑家岩，林家口的小路上，成绩好的同学兴奋地大声讨论着这次考试的题目，估摸着自己能考多少分。成绩不好的同学则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样样。

        “建平你考得怎么样？准备读中专，还是高中？”杨达才拉着王建平的手急切地问。

        “我想读高中，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杨达才又说。

        “考得很差，我不想读高中，也不想读中专。”王建平心不在焉地说。

        “那你想读什么学校呢？”杨达才问。

        “我不想读了。”王建平说。

        “啊！为什么呀？”杨达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为什么，就是讨厌读书了。”王建平说。

        “讨厌读书？你个大书呆子会讨厌读书？我没听错吧？”杨达才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像遇到怪物似的打量着王建平。

        “你没听错，我真的讨厌读书了。”王建平说。

        “我不相信，这句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我相信，你这个书呆子会讨厌读书？打死我也不相信。”杨大才说。

        “那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突然讨厌读书了。”王建平说。

        “怎么会这样？”杨达才喃喃自语。

        过了好一会杨达才又问道“那你准备干什么？”

        王建平没有回答杨达才的话，一双无神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远方。远方透过层层叠叠的大山是水鼻子，枪家湾子。他仿佛看到了一群社员正弯着腰，汗流浃背地割着麦子，其间有妈妈，姐姐和哥哥。他又看到了妈妈的手，那双黝黑的，长满老茧的，松枝似的手。

        在家养伤期间，在爹妈每次吵架的时候他就暗自下定决心等初中毕业后就不能再读书了，他也要跟哥哥，姐姐，一道上山抢公分为妈妈分担一点家庭的重担，虽然他知道自己只能顶半个劳力，但至少也能分担一点。

        这次考试他不是为了考高中，也不是为了考中专，他想既然自己在学校一天就要完成一天的任务，这是他做事的原则。至于以后要干什么，他也很迷茫。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难道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大山吗？”杨达才又追问了一句。

        “我还没有想好。”王建平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可要慎重考虑呀。”杨达才说。

        “嗯。”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王建平叮嘱道。

        王建平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热好了饭菜，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了。

        “建平你回来啦，考得咋样？”姐姐王建英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

        “现在还不知道，还有三个星期才拿通知书勒。”王建平一边回答着姐姐一边把书包挂在大门背后的铁钉上。

        “平儿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考试，瘦了不少，多吃点菜。”李玉琴夹了两块南瓜送到王建平的碗里。

        “瘦了！他一天什么活都没干，读书还累啊？瘦了！你不把他顶到家神板上去？”王大山嘀咕着拿起水瓢从缸里舀了半瓢水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着，“咳咳……”他喝得急被呛得不断咳嗽起来。

        “我说你老婆子就是不公平，建英，建国一天在山上啷个苦你不关心关心，成天就知道你的平儿。”他抱怨着刨了两口饭又端起水瓢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爹，少喝点生水吧，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王建平说。

        “你懂个屁，老子一天啷个累，一天全靠水养着，你以为像你一天在学校轻轻闲闲的，一天不喝水也不会口渴。”王大山咆哮着。

        老爹的态度再一次坚定了王建平不读书的决心。

        “妈，包谷啥时候收割呀？”王建平问。

        “还有二十多天吧，呃，你问这个干啥？”李玉琴说。

        “到时候我也跟你们上山抢工分去。”王建平说。

        “那好啊，也该去锻炼锻炼，要不以后连包谷长啥样都晓不得。”王大山说。

        “你说啥？上山抢工分？你不读书了？”

        “如果考不起就不读了。”王建平说。

        “没有如果，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哈。”李玉琴严肃地说。

        “是呀，建平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咱们就算再苦再累也要供你读书。”姐姐王建英也说道。

        这天晚上王建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从刚才傍晚饭桌上的谈话来看，妈妈姐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退学的，但如果继续读下去家里不知还有多少次家庭战争，咋办呢？他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他真后悔，后悔考试的时候干嘛一老一实的认认真真的做试题呢？如果乱做一番不就百分之百的考不上学校了？那样退学不就顺理成章了。怎么办？该怎么办？突然他眼睛一亮，何不……

        张欣敏坐在办公室里，今天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衬衫，使得本就白嫩的脸庞更加白皙，挂满笑容的脸上上嵌着两个甜甜的酒窝。

        张欣敏是县委组织部长张清龙的女儿，1968年从省城师范学院毕业后下乡到了何家坪中学，至今已有十一年了。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好多跟她一起下乡的知识青年都纷纷返城了。父亲张清龙上下活动终于给她争取到一个返城的名额，可张欣敏不愿返城，她说这十一年来自己已适应了农村生活，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孩子们离不开她，这里更需要她。

        今天她的心情特好，因为今天是同学们领取通知书的日子。今年她带的初三（1）班让她无比欣慰，无比自豪！全班五十三名同学，有一半考上了中专，有六名考上了高中。更让她兴奋不已的是王建平同学，王建平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被地区一中录取了，在何家坪中学，在敬南区，乃至整个兴义地区的农村学校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咚咚，咚咚”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温柔的敲门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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