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怨气
第二天下午,有个放羊的小娃在官道旁发现了方脑壳的尸体。大手查看了现场后,向封啸天作了报告。封啸天左想右想,都没法把方脑壳的死与李得发的死联系起来。
叫人去请莫举人。
莫举人在去乡公所的半道上,又听到了一个人的死讯:冯烂眼喝醉酒,栽在尚家沟里,脖子都甩断了……
一叠三舛!不好的事情,只要发生了一件,就会接连发生好几件——在此之前,莫举人就是深信不疑的。由于接连发生死人的事情,现在,和以后,莫举人会更加相信了。
水至场一连死了三个人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开了,甚至被渲染。有笃信迷信的人就说:早就听人说,张纸火和佟一刀是水至的一阴一阳。现在佟一刀突然禅修、归佛了,水至场的阴阳平衡是不是就打破了呢?那么,死人的事情是否与此有关呢?倘若有关,又该如何补救呢?
有人说,除非重新找出一个至阳之人,否则水至场难以清净……
有心急且热心者就去找张纸火,说:“张先生,你不是通风水,识阴阳,辩鬼神吗?烦劳你帮大家寻找一个至阳之人吧!”
张纸火却说:“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找的。等过了一段时间,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就明白我说的了。来的,都是该来的;去的,都是要去的。受着吧!”
那些人就说:“张先生,你说的啥啊?我们咋听不懂呢?”
张纸火微嘻,说:“不是我说的,是佟一刀说的。我现在也在悟这句话呢!”
封啸天却不管你啥阴阳,啥平衡,他只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兄弟?封啸天问莫举人,说:“先生,你觉得会不会是义字堂干的?”
莫举人想了想,说:“按说,义字堂是有能力干这个事的。但是,义字堂为什么要这样作呢?没道理啊!江湖盛传,义字堂杀人规则是:你坏我的事,我要你的命!”
封啸天偏着脑袋冥思苦想,说:“我们也没坏义字堂什么事啊?”
莫举人又说:“乡长,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冯烂眼、方脑壳和李团正,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封啸天突然一激灵,到底还是先生!想法宽阔。封啸天大体是了解李得发、方脑壳、以及冯烂眼他们三人之间的那点事的。林老二、柳聋子被捕之后,李得发就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封啸天作过汇报。
封啸天的神色突然灵动起来,说:“先生,还多亏你那么一问。我也在想,在游击队里面,有没有会使药的江湖人士呢?”
莫举人想了想,说:“游击队的人员复杂,什么人都有啊。不过说到使药,现成就有一个,就是范草药,大半辈子跟草药打交道,着实也有厉害之处。大前年舞龙手暴动之后,他也投了游击队,再没有看见过他了。”
封啸天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咬着半口牙齿说:“哼,这就难怪了啊。”
封啸天叫大手,立即去把廖代招抓来。但大手带着几个团防兵去场东头的时候,并没有寻见廖代招的剃头摊子。往大泡桐树下廖代招的家去,也是无人。一扇破门半开半掩,让廖代招的老屋看上去,就像露出一种嘲讽的神情。
老黄狗站在远处,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
赖虾米刚走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恍惚间,身后就闪出几个人来。赖虾米的手迅速伸进公文包,枪,已然握在手中。
身后却传来一个赞赏的声音,说:“想不到啊,赖师爷的文墨有一套,却不知道耍枪的手段也是可以的。”却是“任六指”手下何智的声音。
赖虾米便放轻松了些,转过身来,见果然是何智,和另外两个没见过面的人。
赖虾米半开玩笑半责备地说:“是何襄理啊,人吓人甚过鬼吓人,我老赖身瘦胆小,是不经吓的啊!”
何智抱拳说声抱歉,然后说:“赖师爷,受老板之托,特来送礼的。”
何智向同来的那两个人示意,一个人便拿出两个信封,一个很薄,一个又厚又大。另一个人,则拿出一个木匣子。
何智说:“老板说了,承蒙你看顾,备薄礼美金五百元,法币一万元,大洋一百个……”
赖虾米就冷笑,我赖虾米爱钱,可要人命的钱,我是不会沾的。好你个“任六指”,竟然把离间计使在我的身上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王怀忠耳目众多,我今晚若还是收了你的钱,要不了半夜,说不定杀手就会站在我的床前……
赖虾米说:“感谢当真就不必了,我关照你们老板?我哪有那个能耐?那都是按我老板的吩咐去做的。要感谢的话,你们去感谢王县长吧!”
说完之后,赖虾米突然揉起肚子,说:“哎呀,糟糕,晚饭果然吃的不干净。”
赖虾米说声:“人有三急!”忽然打开门,窄身挤进去,然后把门死死栓上。任由何智敲门,赖虾米不吭声,也整死不开门。
老板的离间之计完成不了,王怀忠的羽翼就没法剪除。何智后悔不已,还真是低估了赖虾米的狡黠啊。
……
封啸天是报复心很强的人,李得发的死对他打击太大,如果不实施暴风雨般的报复,一是对其他两个兄弟没法交代,二是自己也不是吃亏的人。抓捕廖代招却扑了个空,这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也更加说明,李得发、方脑壳都是游击队杀死的,与义字堂无关。
后一点,让他悬着的心又放下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与义字堂争长短、要说法。至于游击队,倒是可以野路子对野路子,这一局算你胜,下面,看老子如何扳回一局……
从欢耳河口检查完瞭望岗哨后,封啸天想拐弯去曹满屯庄园(原徐耀祖庄园)看看。这个曹满屯,谱比老子当乡长的还大,硬就是不来拜望拜望这方土地的土地爷。好吧,你不拜土地爷,可别怪土地爷不保佑你。
封啸天一路胡思乱想,不觉就到了曹满屯庄园门口。庄园门口站着两个人,不穿军装,也不穿民服,却是笔挺的四个篼的中山装。这种装束封啸天以前见过,县党部那些人都这么穿。
这是什么路子?封啸天把握不准,犹豫了一会,径直走了。原本他是想在曹满屯庄园撒撒野,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也释放一些失败的情绪。
封啸天郁闷地直接回了封家庄园,叫孙用富把范海富找来。
……
何智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任六指”,一看他那张烂脸,“任六指”就知道送礼任务没有完成。
“任六指”笑了笑,说:“礼没送出去?”
何智点点头,说:“老板,赖虾米太狡黠了。”
“任六指”说:“好啦好啦,礼没送出去就对了,本来也没有打算真送。”
何智疑惑了,说:“老板这……”
“任六指”说:“你昨晚一送礼,今天开始,王怀忠心里就开始犯隔应了。要的就是他王怀忠犯隔应,不是真要给赖虾米送礼。”
何智说:“老板,万一真送出去了,我们岂不是亏了?”
“任六指”想了想,说:“亏不了。赖虾米若还是敢收,我会叫他连本带利也给我吐出来……”
这心思太深,何智不由得打个寒颤!
裘依拿封电报过来,裘依说:“老板,还记得曹满屯这个人吗?我们真是低估他了。”
“任六指”拿过电报看,电报是军情室发来的。电文是:“据报,十七军军长陈卾生有消极应战之嫌,恐生变。着你部抚劝原十七军副官,陈卾生之把兄弟曹满屯入军晓之以理。”
“任六指”想了一会,说:“国防部黄次长以前就是十七军的吧?”
裘依点头,说:“曹满屯就是黄次长的副官,可不知咋的就解甲归田了,踏实当起了地主。”
何智则说:“十七军处在对敌前沿,若还他投敌,那我们的前线会瞬间崩溃;若还是他反身入川,则我们的陕甘通川战略要道,也会朝夕不保。”
“任六指”展开地图,一看,还真是如此。急忙叫裘依给上峰回电,在规劝陈卾生的同时,也要做最坏打算,及早防备。
……
水至场雾气重,夜深沉,戌时初刻的时候,人们一般都落枕安睡了。那时候,范海富带着两个也是从徐家庄园(现是曹家庄园)过来的家丁,身穿夜行衣,脚蹬海绵无声鞋,蒙了面,要冒充盗匪,翻墙进入曹满屯庄园,祸害曹满屯去了。
三人都是轻车熟路,又都年轻,还算有些身手,很快就翻墙进入曹满屯庄园。范海富压低声音说:“记住了,封乡长不是叫大家来杀人的哈,偷点东西吓唬吓唬陕甘佬就行了……”
话没说完,感觉后脑勺挨一闷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海富出门之后,封啸天就坐在书房喝酒,一边喝酒,一边等范海富。他想听听范海富讲曹满屯受惊受吓的样子!说实话,欢乐的笑声都准备好了,可直等到亥时,范海富还是没有回来。
封啸天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出事了?急叫孙用富喊人打起火把去找。去哪里找?封啸天又不方便说。
好在出封家庄园不远,在一个土坡后面,孙用富的火把首先照着三个白花花的人,都捂着一只耳朵冻的发抖,还嘤嘤哭泣呢!
孙用富大惊,说:“怎么啦?被打劫了?封乡长的人也敢有人打劫?吃豹子胆了?”
范海富嗫嚅地说:“唉,丢人啊,阴沟里翻船了……”
孙用富把人带回去,赶紧报告封啸天。封啸天气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一脚踹出去,刚好踹在椅子腿上,痛的他流泪,椅子却在一边翻白眼。封啸天指着椅子,大声对孙用富说:“赶紧拿出去,把它给老子烧了!”
吓的孙用富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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