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毫无疑问，我被惊呆了。
我当然知道自杀这种事情在这个世上发生的频率并不少。我不记得是曾经在哪篇报道上看过的，大概是说平均两分钟就有1人死于自杀，还有七八个人是自杀未遂，甚至我自己也曾在新闻频道上看过跳楼自杀的案件。
但这些事情都离我很远，是隔着屏幕，隔着网络的。
而我虽然从太宰先生口中听过不止一次他喜好自杀这件事情，甚至初次相遇都是我将他从水中捞出，并且从国木田先生嘴里得知是太宰先生自己跳进去的。但我并没有真的目睹到这一幕，它依旧是通过间接的方式让我所了解到的。
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呆住了，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地做出了行动。
我的双腿毫不犹豫地迈开，朝着那棵树的方向跑过去，紧紧抱住了那个晃动的身躯的腿。
之前被我拿在手上的袋子丢弃到了地上，我咬牙使力，将对我来说过于沉重的身体向上推，试图推出那个麻绳的圈子。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可以感受得到，和我紧挨着的身躯没有丝毫挣扎的意图，全然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了那根绳索——
我的大脑里蓦地闪过当初在河里看到的那个眼神。
这让我向上托的动作一顿，紧抱着的手也松动了些。
但下一秒，又更紧的抱住，更加用力地向上拖。
我努力地踮起脚尖，而在施力之下，绳索被带动着晃得弧度愈发的大，我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开始跟着晃动起来，最终失去平衡，整个身体朝后仰倒——
……这个姿势，再加上太宰先生身体的重量，我的后脑勺会撞出问题的吧。
我大脑里闪过这个念头，紧紧闭上眼。
嘭！
我的身体重重坠落在地，手肘狠狠挤压过地面，背部也受到撞击，疼痛几乎是瞬间袭来。但我所预想的后脑勺与地面相撞产生的剧痛和脑震荡引发的晕眩并没有到来，而是有更为柔软的存在垫在了我的后脑勺，隔开了坚硬的平地。
轻微的抽气声响起，距离我很近。
我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看到了在我上方的太宰先生。
近在咫尺，似乎连呼吸都能交融。
但我跟他之间依旧留有了空隙，太宰的左手贴着我的肩膀，撑在了地面，也支撑住了他的体重。
就像是他及时用手护住了我的后脑勺一样，他也没有让他的体重给我雪上加霜。
因为是自上而下的角度，他垂眸注视着我，睫毛轻颤，在他眼下落下一排阴影，以至于我在他瞳孔里的倒影似乎也若隐若现。
“欸——”
他轻轻开口，表情看起来很轻松，带点感叹和可惜的口吻，轻轻笑着道：
“自杀失败了呢。”
“而且这算是又被夏目小姐救了吧？”
“……”
我没说话。
太宰似乎也并不在意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只是又笑了下，然后抽回垫在我脑袋后面的手，身体朝旁边靠了靠，空出来了我上方的空间。
几乎是在同时，我沉默着撑起身体，捡起之前被我丢在一旁的袋子，又往回走了一步，站到了太宰面前。
太宰正拍着身上的灰尘，对自己手背上的擦伤不以为意，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注意到我的动作，他看向我，一边笑，一边撑起身体也要起来。
“这次是我负责——”
我将袋子丢到他怀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
“太宰先生，先处理你的伤口吧。我先走了。”
“等等——”
太宰在我背后喊我，我脚步没停，继续埋头朝前走着。
但很快地，我眼角视线就看到那摆动的沙色风衣的衣摆，还有太宰的声音。
“夏目小姐之前就受伤了吗？”
他用关切的口吻问，随即道：
“那这个药你应该更需要吧。”
“另外我这次的确是负责夏目小姐委托的，需要带夏目小姐去那些租房——”
“只要把资料给我就行了吧。”
我没看他，低头看着地面回答，再一次打断了他，并且报出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号。
“我可以自己去，不必有人陪。”
“至于药……”
我顿了顿，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又一次做了多余的事情，在这个想法出来时，我感觉视线模糊了下，于是又努力眨了眨眼，让自己的视线恢复正常。
“如果太宰先生不用的话，那就给我吧。”
我将手伸了出去，等着太宰先生将袋子交给我，然后我跟他就此分开。
在这个过程里，我始终没有抬起头。
等了几秒，太宰并没有动。
我深呼吸了下，胸膛起伏，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像上次那样抬头，而是准备收回手离开。
就好像是我的念头被眼前的人给看穿了一般，就在我刚刚这么想的时候，袋子被放到了我的手里。
“夏目小姐。”
他的声音放轻，轻柔地道。
“抱歉，我的行为让你不开心了。”
我咬紧下唇，死死盯着地面。
为什么要用这么充满歉意的口吻？
明明就觉得这种行为并不算什么吧，但只是因为我，因为我又自作主张地做出了符合大众观念上的正确的行为，所以明明是觉得不开心被打断了，却出于社交礼仪，反而还要和我道歉吧。
“……太宰先生不必说道歉。”
真正要道歉的，其实是我吧。
“是我让太宰先生不开心了才对。”
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自我意识过剩。
“总是做一些，让人不喜的事情。”
……差劲的明明就是我才对。
我在心中一点一点列出自己的问题来，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它们终于不堪重负，在重力下溅落在了地面，浸湿了一小块地面，晕出湿润的痕迹。
“总、总之——”
我声线颤抖着，腹部还有手肘处的疼痛拉扯着神经，让我脑袋阵阵发疼，只记得自己至少没有带出过于明显的哭腔来，一字一句，说出和太宰之前几乎完全相似的话语。
“很抱歉，做出让太宰先生不开心的事情。”
“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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