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喂！你醒醒！你醒醒！”

        “你？”

        我发现我在岸边，躺在关则已的怀里，关则已的头发也湿了，她低头看我的时候水珠就滴在我的脸上。我遇水变卷的头发也正搭在我的额头上，我湿漉漉的，感到一阵寒冷，关则已却给了我唯一的温热。

        我想尝试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觉得我的腹腔和胸腔里都是海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完全不记得了，是谁又出现了，取代了我吗？

        “学姐。”我用力吐出两个字来，“我好冷。”

        “你等等！”关则已急了，“我马上背你去车上，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开口说话是关则已行动的催化剂似的。

        关则已的背好硬，怎么全是骨头，她身上也湿漉漉的，是我弄的吗？我低头看到沙滩上的脚印，应该一行是我来的时候的，一行是她来的时候的，还有一行，是她背着我走的时候的，正在生成的新脚印。

        “你怎么有车？”我刚说完，就在门边吐了，是海水和一些还没消化的栗子。

        “我找人借的，我有这里的驾照。”

        关则已把我放在后座上，我还是喘不过气来。

        好像有什么在取代我。

        ————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汤语教授。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根本没上过几节他的临床吧？

        “这是？”关则已并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谁，“是这孩子的紧急联络人吗？”

        “是。”汤语的声音很低，“我是她的紧急联络人。”

        “这是什么情况？”关则已扶着额头，我看出来她很紧张，“她差点就没命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是吧小汤？”

        这是个年纪更大的护士，婆婆？

        “这孩子隔三差五周三就会被人在海里救起来，也算是福大命大了，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问题，今天多谢你了啊小姐。”

        “我看她一个人出了门，不放心就一直跟着来了。”关则已说这句话的时候瞟了我一眼，我发现她咽口水了。

        “这个事情很复杂。”汤语教授开口了，“一时半会儿无法和你说清楚。”

        这个你，应该就是关则已了，但是什么事情很复杂？我和他熟吗？

        “那个…“我直起身子，右手准备扯掉左手上的针头，“我想回去了，我是怎么了？”

        “胡闹！”汤语却突然对我大吼起来，和他以往上课的样子截然不同，就连关则已也下了一大跳。

        “你搞不清楚状况吗？”他又朝我叫道，随后转身对关则已和护士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这孩子说。”

        好像关则已并没有要出去的念头，汤语又说：

        “一会儿我会让你把她带走的，至少你是这么期望的，不是吗？”

        关则已好像得到了什么批准似的，点点头才转身走。

        “你忘记了你的任务吗？”

        汤语坐在我的床边，点了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我。

        “呃，教授，我不抽烟。”

        他拿烟的手开始颤抖，“你不抽烟？”

        “我不抽烟，教授。”我又肯定地给予了答复。

        “你不是池来？你是谁！”

        汤语猛地起立，脸上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惶恐，不知所措，我想我也是一样，因为他这短短几句话，可是破解了一大部分的谜题。

        “我是池早。”我对汤语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有病的？”

        “怎么会，池来怎么不在这…”

        他什么情况，怎么开始碎碎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病的是他。

        “听着。”汤语握住了我的左手，压到了我的针头，我疼得把手缩了回去。他发现自己抓错了手后，脸上有一抹尴尬的笑，随即又抓住了我的右手。

        “现在还不是你解开谜题的时候。”

        “你是什么意思？答非所问？”

        “池早，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汤语低垂着头，“但是恐怕你已经开始解题了。”

        我从来没接触过除了我之外的剩下三个人格，我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他们的穿衣风格，一些假发，或者一些假□□和束胸。但是我现在正在靠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却发现自己是渺小又恐慌的，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会付出很高的代价。而我的上一段记忆在关则已摔门而出就结束了，剩下的好像是梦境，好像是我目睹我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这种状况应该就是人格解体。

        “池来。”我说出他的名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是死了。”汤语叹了口气，“我是说，也许。但是至少，在你心里，他也和你一起长大了。”

        在我不知道说什么作为回答的时候，关则已打开房门，紧紧抱住了我。

        她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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