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没想到我还是难产了，我模模糊糊听见稳婆让人去看看将军回没回来，便再次陷入了昏迷。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只听到了两个字：“保小。”

        “也对，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重视。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死了我一个又算什么呢。而且，我也很希望孩子能活下来不是吗？”

        对于袁时行的这个决定，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过我还是知道自己是很难过的，毕竟我也想活着。但是我的心里却不怪他，因为即使是我也很难做这个决定。这是我怀胎十月的孩子，即使他还没有被生出来，但是我并不觉得他的命就比不上我的命。

        只是没想到我就这样死了，遗憾吗？当然是有的，我很想能够看一眼孩子的模样，想跟孩子说一声我很爱他，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想跟他说声对不起，我不能够陪他长大了。

        我还想跟袁时行说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明白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而且这个决定是没有对错的。我只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的对待我们的孩子，不要忘记当初为他们取名字时的初心。

        我也想跟碧雨说抱歉了，以后只剩你一个人留在袁府了，日子会变得很艰难吧！但我想袁时行或许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的对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我还很想见一眼太爷，自我出嫁后，便再未与太爷见过面，起初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在袁家过得并不好，因此不想回去，我害怕太爷会从我的脸上看出端倪，反而让他多添了些烦恼。后来我虽然与袁时行的关系缓和了，但是不久后便怀孕了，因此也不再方便出行了。

        这样想来，原来我有这么多遗憾啊，但是没办法，这些遗憾终究是没办法弥补了。

        “娘，我这样应该不算没有好好活着吧！阴曹地府里与您见面后，您应该不会怪我吧！”

        再次醒来后，眼前出现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熟悉的床榻。我躺着看向自己的肚子，没有再看到一个隆起的小山。

        “难道之前的怀孕和生产都只是一场梦？”我不禁开始怀疑起来，不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而且关于怀孕生产的画面，我又是从哪儿看来的，怎么能够无缘无故地梦出来呢。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迷迷糊糊的，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吧！于是我便想要坐起身来，我想要找碧雨问问，今天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我是不是刚进袁府没多久。只是不知为何，我浑身都使不上力，连起身都变得十分困难。

        现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应该在都在门外，我便试着弄出点什么动静出来，好引起屋外人的注意，但我的手上连手镯都没有带，最后我终于费力的将枕头弄到了地上。

        枕头落地的声音果然被屋外的人听到了，房门便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虽然光线昏暗，但我还是能看出不是碧雨。她似乎也看出了我醒来了，便向身后说道：“夫人醒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然后她自己便走到我跟前问道：“夫人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婢女一下便明白的我的意思，走到桌上旁，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然后再走到我身边，将水杯放到我的嘴边，一点一点的喂给我喝。

        我喝完一杯后，觉得还是很渴，便又要了一杯。两杯都喝完后，我才感觉有了一些力气，便用手语问道：“碧雨呢？”

        谁知这个婢女一下子慌了，她什么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威胁她赶紧告诉我碧雨到底怎么了。

        于是从婢女的口中，我得知了，原来我真的怀孕并且生产过，也确实出现了难产，而且也出现了只能选择保大或是保小的情况。不过，与我记忆中不同的是，我才是那个被保住活下来的人。

        已经三天了，碧雨这三日寸步不离的守在申沅芷身边，因此她看到申沅芷无数次痛到昏迷以及无数次从昏迷中痛醒过来。她也看到了申沅芷的脸从原来的正常模样，到如今被折磨的毫无血色。

        碧雨突然感到好害怕，她怕申沅芷挺不过来。但她立马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直到稳婆突然派她的丫头去问袁将军回来了没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便立马涌上她的心头。

        但她什么都不敢问，她害怕自己的问话会让稳婆分神。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回来说道：“袁将军还没回来，管家也不知道袁将军什么时候能到。”

        稳婆便又再命令道：“那去请董夫人过来。”

        小丫头便再次去了，过了一会儿，董悦竟然真的来了。

        董悦进了产房，虽然她只是化着平常的妆容，但是与申沅芷相比，她娇艳的就像一朵牡丹一般，而申沅芷就像是一颗即将失去生命的枯草。

        稳婆一看到董悦过来，便说道：“申夫人难产，无法大小都保住了，您来做个决定，是保大还是保小。”

        轰得一声，像是有一颗雷突然在碧雨的脑袋中炸开，巨大的爆炸立刻将她的眼泪炸了出来，“还是到了这一步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碧雨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董悦，不知道董悦会做出什么选择。

        而董悦听了稳婆让她做决定时，先是推辞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如何能做决定。”

        稳婆却说道：“申夫人已经生了三天了，再不做决定，就要一尸两命了，至少留个人让将军有个念想吧！”

        “这”董悦想起来，申沅芷怀孕期间，袁时行也常来找自己，虽然也有关心自己的话，但她明白袁时行的主要目的是想请自己在他不在时，多照顾一下申沅芷。

        在袁时行面前，董悦总是表现的很大度，毕竟她明白袁时行的心现在不在自己身上，自己如果还像个妒妇一样怨天怨地的话，只会将袁时行越推越远。所以她答应了，虽然申沅芷怀孕期间她并没有亲自看望过申沅芷，但是自己该有的礼节都有做到位。

        此时她面上虽然看起来十分的为难，但是她的心里其实早有准备。申沅芷没有母亲教导，但是她有啊。

        她的母亲早就告诉过她，若是她怀孕了，千万不要吃得太多，否则会不好生的。少食多餐，稍微比平常吃得多一点点便足够了。

        这些体己话，自然没有人告诉申沅芷，因为她只有一个长辈申老太爷，而申老太爷是个男人，并不能在女人生产方面给她什么经验。虽然申沅芷身边还有一个丫鬟碧雨，但是碧雨自己也没生过孩子，自然也不清楚里面的利害。

        所以有时下人跟她形容申沅芷的肚子如今有多大多夸张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期待着今天，期待着申沅芷难产。而如今她终于等到了，申沅芷的命如今就在她的一念之间，答案很明显，她怎么可能让申沅芷活呢？

        “这”董悦突然难过的哭了起来。

        “我这可怜的妹妹，”她哭着说道，

        “我那可怜的夫君。”她又接着说道。

        “都怪我，将军如今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还没有一个子嗣。都怪我之前都未曾为他诞下一儿半女。这是将军的第一个孩子，而妹妹又是将军最宠爱的人，这让我怎么选。”说着，她的眼泪流的越来越急，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浸湿了她的妆容，让她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但是却没一个人敢笑她，因为此刻每个人都沉浸在即将要有一个人死去的悲伤的情绪中。

        还是身旁的瑶琴出声劝道：“夫人，别难过了，快做决定吧，再不做就来不及了。你也是为了将军，为了袁家，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将军应该都能理解你的。”

        瑶琴说完之后，董悦便狠狠地擦干了眼泪，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已经有了决定。

        董悦向着申沅芷的方向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以后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把他当成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一般来对待，你就放心吧！”

        然后便对着稳婆说道：“保小。”

        “等等，”碧雨一下子扑倒在董悦身前，哭着说道：“夫人，我求求你，保大吧！孩子没了，我家小姐以后还能生，但是我家小姐没了就真的没了。”

        “放肆，你要谋害袁家血脉吗？”瑶琴在一旁呵斥道。

        碧雨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给董悦磕头，

        一遍一遍的求道：“夫人求求你，保大吧！”

        “我家小姐还这么年轻，夫人，我求求你了。”

        “夫人，求求你了，我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但是碧雨的头都磕破了，董悦也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碧雨看到稳婆往后走去，她便知道自己如果不再做点什么，申沅芷的命就真的没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抽出之前在袖子里藏起来的剪刀，直接抵到董悦的脖子上，命令道：“董夫人冒犯了，让稳婆保大，否则我便先杀了你，再自杀去给小姐陪葬。”

        瑶琴上来就想夺剪刀，但是碧雨直接将她呵斥住，又将剪刀朝着董悦的脖子戳进去一点，董悦的脖子立刻便有血珠渗了出来，瑶琴便不敢再动了。

        稳婆也吓坏了，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狠的丫头，将军府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董悦害怕了，但她还是先劝道：“你家小姐如此宝贝这个孩子，你如何不知道你家小姐也是想保小呢？”

        碧雨说道：“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我家小姐活着。”

        董悦没有办法，便只能命令产婆保大。

        之后碧雨便将剪刀一直对着董悦的喉咙，直到稳婆出来了说道：“夫人的命保住了，小公子没保住。”

        “申夫人的命已经保住了，你还不快放了我家小姐。”稳婆说完后，瑶琴立马呵斥道，“还是说，你是奉了申夫人的命令，故意以小公子的命设的局，就是为了杀害我家小姐？”

        瑶琴泼过来的脏水实在是太脏了，不过碧雨只是微微一笑后说道：“你这个猜测真可笑，天下哪有这样亏本的局。我家小姐刚刚才失去了一个孩子，而且她自己也是连命都差点没了。而你家小姐又损失了什么呢？脖子上的伤吗？放心，这个伤之后我会给你们交代，不过我要先进去看看我家小姐。”

        说完碧雨便推着董悦往前走，产房里感觉到处都是血，里面弥漫着很重的血腥味。床边还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个死婴。碧雨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这是小姐的孩子，却是她杀了他，但她不后悔，只要小姐能活下来，她便不后悔。而她犯得杀孽，她会偿还的。然后她便看见床上躺着的申沅芷，虽然脸色十分苍白，而且已经昏过去了，但是好在呼吸是平稳的。

        碧雨看到申沅芷确实没死，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她便带着董悦走出门外，大声地说道：“我只是个丫鬟，我只想我家小姐活着，如今我家小姐的命保住了，我也就无憾了。我害死了小公子，冒犯了夫人，自知不死不足以赎罪。只是我想在临死之前恳求董夫人，”然后碧雨便又看向董悦说道：“如今将军不在府里，万事都要依赖董夫人支撑，您向来是大度的，希望您能照顾好我家小姐，别让将军伤心了。他已经死了一个孩子，若是我家小姐也死了的话，将军不知道会遭到多大的打击，将军还要领兵打仗，他的心不能再乱了。”说完，碧雨便用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深深地一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小姐，对不起，是我杀了你的孩子，你醒来后想怪就怪我吧。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还年轻，之后还能有很多孩子。碧雨现在赎罪去了，以后再不能伺候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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