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早知道就应该反着来。
她回头看一眼走过两回的路，咬着牙活动活动脚。
许念笙察觉到她没跟上，转头问她:“累吗？”
刚才脚后跟一阵刺痛，现在已经好了。柳然摇摇头:“没事，走吧。”
走了两步，许念笙让她在原地等着，匆匆朝一边走去。
柳然寻个长椅，坐下来等待，不一会，一辆游览车停在她面前，她抬头瞄一眼，发现许念笙正坐在上面。
许念笙朝她伸手:“上来。”
车上空着许多座位，柳然上车后，几个半大不大的小孩子也跟着上来，坐在后排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在花丛里慢慢走动。
起初在草地上远看的时候，以为小丘上开的全是粉花，现在离近了看，原来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
一朵朵饱满又热情，在阳光下灿烂绽放。所到之处，微风袅袅间，无不香气四溢。
“这里播种着大约有三四十种不同品种的花，现在正是观赏的好时候。”许念笙在她耳边沉声说着。
就着被花香浸染的风传到她耳边，有种说不出的柔意。
许是香味太浓郁，柳然感到自己有些醉了，脑子也有些混混沉沉。
车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感觉周围的景色已经吸引不了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睡觉。
方才在树下没睡好，现在困意再次袭来，她无力招架。
渐渐地，她的头偏向一侧，轻轻靠在许念笙的肩膀上。
轻微的重量使许念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缓慢地转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温柔的眉眼和长长的睫毛在他这个角度看来很是乖巧，他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随着微风萦绕在他耳边。
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他喉结滚动着，托着她的头向后靠，让她枕的更舒服些。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着身子靠在靠背上，丝毫不动。
来回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柳然在停车的时刻醒的。她睁开迷离的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直起身，看向正闭着眼睛的许念笙，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醒啦。”他睁开眼。
“你没睡啊。”柳然抚了抚头发，愧疚地说:“我不小心睡着了，你该把我叫醒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胳膊被人枕着肯定会麻:“你胳膊还好吗，你动一下我看看。”
“不碍事。”许念笙从车上下来，把帽子拿在手里。
“先回去集合吧。”
这么一说柳然才想起来今天她是来干嘛的，从车上下来，脚踩地的一瞬间，那股子刺痛又涌上来，疼的她忍不住弯下腰。
许念笙扶住她:“你先坐下，我看看。”说着他把她摁会到原位，伸手就要脱她的鞋。
柳然制止住他的动作，微微把鞋子往下褪一点，整个脚踝暴露在外面，已经是鲜血淋漓。
这双平底鞋她不怎么穿，没想到这么磨脚。
应该是早就磨伤了，她一开始没在意，现在血都快干了，泛着丝丝抽痛。
许念笙去客服中心借了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轻轻吹着气。
“一开始就疼了是吧。”
柳然听不出他的语气是什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也知道此刻要说些软话，她嘿嘿笑了两声:“也是刚才才感觉到疼的。”
说罢，他抬起她的脚，撕开创可贴，动作很轻柔，期间，她没有感到一丝的疼。
“我怎么感觉你的鼻子好像变长了。”他抬起头，语气平淡道。
柳然假装听不懂，装成一副茫然的样子:“啊？”
许念笙扫她一眼，没说话。起身，把东西还给客服中心去。
鞋子不能再穿上了，她只能当成拖鞋，将就着穿。
口袋里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柳然接起，杂音很多，刘佳声音很大:“你去哪玩了啊，我们已经结束准备回去了。”
柳然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就回去。”
刘佳:“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挂断电话，发现许念笙正在一旁看着她。柳然现在很心虚，老实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你先走。”他站在原地不动，扬起下巴示意她走在前面。
柳然站起来，拖拉着鞋子，步子很慢，走的很小心。
许念笙两步追上她，背着蹲在她面前，意味十分明显。柳然咬着唇，慢慢趴在他背上。
夏天本身穿的就薄，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柳然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和坚硬的肌肉，她只好僵着身体不敢乱动。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柳然听见一声溢出唇间的叹息:“没见过你这么逞强的。”
柳然没吭声，缓缓吐出一口气，悄悄放松下身体。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柳然偏着头看着地上跳动的影子，觉得自己好像扣在他背上沉沉的龟壳。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现在已经从小丘上下来，剩下的路很平坦。
许念笙的手臂丝毫不松懈，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柳然只能看见他硬朗的侧脸和轻抿起的唇角，和他相处久了也知道，这人自己不愿做的事谁说都不行。
沉默片刻，柳然又回想起今天的经过，想了想说:“你们公司今天也来团建，我一开始没看到你，以为你没有来。”
许念笙轻声应着:“我没打算来。”
他看到群里有人说遇见楼下员工和他们在一个地点团建。
柳然表示理解，这些事情必须要他亲自到场。
“你还是来了。”柳然说，“该放松就放松啊，不要把自己全部扑在工作上，不然，这么美的景色你就看不见了。”
许念笙道:“不是。”
“嗯”
他没接话，气氛十分安静。
柳然打算移开话题，想到挂在树上的帽子，笑了笑:“帽子也没有想到，今天它会被风吹到树上，不是你来，我就要把它抛下了。”
说着，柳然以为只有她会走错路，没想到他也能走错。等等，她想错了，他带领她去小丘时的状态一点也不像是迷路的样子。
她突然发现了重点。
“你看着我走错路”
许念笙侧过脸朝她轻笑:“你不走我怎么能发现错了呢。”
……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可她总感觉不太对。
“到了。”许念笙说。
柳然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停车坪，她从他背上滑下来。
司机大叔拉开车门，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柳然回头看来时的那片草坪，空无一人，他们已经走了。
她认识这位司机，上次雨夜，是他送她回的家。“叔。”柳然朝他回以一笑，钻进车里。
车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柳然不喜欢在车上看手机，她喜欢倚着座椅，看外面的景物。
音乐轻柔的像是在她耳边呢喃低语，她放松下身体，磨破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只感觉手腕上隐隐发热。
一开始以为是车里的温度太高，她没太在意，渐渐的，热度升高，竟有些灼烧的疼痛。
她朝手腕摸去，这才发现热度的来源是轻烟给她的手链。原本的淡紫色此刻成为了深红色，她摸到后，红色暗淡下来，恢复成起初的淡紫色。
“我先不回家，麻烦送我去寻灵书巢，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她朝许念笙说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从车里翻出一个盒子，找出创可贴递给她:“回家以后别忘记再换一片，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
柳然点点头，她把脚踝上的创可贴撕掉，伤口已经不再渗血，暴露在空气里的肉看起来有些狰狞，她贴上新的创可贴，把鞋袜穿好。
去书店的小路不容车辆通过，她说让车停在马路对面，许念笙不准，示意司机调头往里再走走。
他回家的路在反方向，掉过头来需要走一会才能返回，“停在对面就可以了，不然很麻烦的。”柳然朝外看去，现在路上的车不少。
“我一会要去李歆怡家。”他说完下车，等着她下来。
“我背你”他挑眉，询问着她的意见。
这路上人来人往，柳然听他说完迅速做出反应，摇着头说:“很近的，我自己能走过去。”
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忽地一笑:“怎么，怕我把你拐了”
柳然正要开口说话，他又继续说:“放心，我不干赔本生意。”
柳然:……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下次她再当真她就是傻。
柳然瞪他一眼，转身就朝小巷走去。背后传来他轻飘飘的声音:“慢点，我不抓你。”
柳然头也不回的说:“赶紧走吧，警察马上就要出来抓嫌疑人了。”
身后那辆车一直等到她的身影看不见后才离开，车窗后的一双俊眸此时缓缓收回视线。
司机这时才开口说话:“柳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许念笙注视着前方，深沉的眸子翻涌着，过了许久，他一字一顿道:“只要是她。”
无论性格，无论记忆，只要是她就好。
司机忍不住从镜子里看了许念笙几眼，发现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无比郑重。
心下多了一丝欣慰，那个冷若冰霜的人也会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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