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

说完，皇后弦轻舞霸气十足，端庄优雅的走到北辰陌和卓尔身边，牵起北辰陌的手，温柔的说道，“皇上，我们上座！”

        卓尔一阵恶寒，这个女人有人格分裂吗？北辰陌脸色一暗遂又缓和，复而笑得一派和气，与皇后携手坐了下来，众妃纷纷拘谨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皇后发话，弦轻舞站起身居高临下，露出轻蔑的笑，“今后后宫就是自家姐妹，今日家宴，大家不必拘礼。”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一语话毕。鼓乐声起，歌姬们水袖翻飞，身姿妖娆的在台上跳起了舞。歌台暖香，舞殿云袖，晋瑞国的舞古典柔美，却不是卓尔喜欢的。卓尔兴趣缺缺，一边自饮自琢，一边觑着坐在角落里的梅若，也就是现在的梅贵人。皇陵里杀伐果决的冷血死士，凤栖轩里倚楼卖笑的花魁娘子，后宫里淡若素昧的梅贵人，究竟哪个她才是真正的她？而她，呆在皇宫又有什么目的？卓尔醉眼迷离，酒从她圆润饱满的樱唇边流出，被她小巧的舌头扫了进去。

        “娘娘，皇上看您呢？”忆昔躬身提醒卓尔，刚弯下身，就发现卓尔的脸色不对，刚刚还好好的，此刻脸色苍白，额间冷汗涔涔。卓尔伸手使劲地摁着太阳穴，来抑制疼痛。北辰陌似乎也觉察到了卓尔的不对，刚想站起身，却被身边看了他们好久的皇后摁住。“皇上，臣妾敬您一杯，祝您福寿延绵，江山永固！”

        忆昔看着卓尔如此痛苦，突然想起早上苍术的话，幸亏早上随手将药装进了荷包里，忆昔立刻将小瓷瓶从荷包里翻出来，将药丸倒出来，喂给卓尔。卓尔的脸色这才略有缓和，看到卓尔没事，北辰陌这才端起手边的酒，猛地朝弦轻舞举了半天的酒杯上一撞，酒水倾洒，不耐地将酒杯抵到唇边，送入口中。

        卓尔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北辰陌若无其事的和皇后喝酒，笑得更加若无其事，心头那半点失落转瞬而过。

        宽大的衣袖的遮掩下，卓尔伸手摸上自己的脉搏，刚刚的头痛绝非一般的风凉寒症，卓尔医术虽是不精，但普通寒症的脉象却是识得。苍术，我究竟得了什么病？而你究竟又瞒了我些什么？卓尔凝眉松了手，重新捻起酒杯。

        “听闻梅贵人与卓贵妃都是色艺双绝，梅贵人的歌是风月无边雅致心，卓贵妃的舞更是斗艳争香竞佳华，今日能否让本宫和众位姐妹见识一下。”皇后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看着梅贵人与卓尔，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却有说不清楚。梅贵人是皇上突然从宫外带回来的，听说是位落难的贵家小姐，入了宫皇上也未多加宠幸，她对她也不甚在意，今日看来确实个中缘由还得细细的查起。

        梅若手中酒杯一震，抬头看向卓尔，卓尔亦放下酒杯，看着梅若，勾唇一笑间，已是了然。皇后意有所指，让她们供众人取乐，卓尔心气颇高，梅若也不是轻易俯首之人，怎么可能让皇后如意。卓尔笑看着皇后，“歌月徘徊，舞影凌乱，却媚俗之极，远不如诗画来得清貴。看来皇后娘娘眼界还是一如既往的肤浅浮夸啊！画，尽收四季乾坤大;妙笔下,更生灵秀花。诗，风骨玲珑妙丽词;虽言志,更显巧心思。不如我与梅贵人诗画写意如何。我七步吟诗，梅贵人听诗作画，来为皇上贺寿如何？”

        卓尔这一番话毫不客气，弦轻舞一时下不来台，北辰陌兴趣盎然的击掌让侍卫送来笔墨，卓尔起身，梅若依言站在案边，卓尔踱步吟起了当初在柴房梅若那副海棠图中提过的那一阕词：“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卓尔仔细观察过梅若的表情，并无半分惊愕，当她画毕，搁下手中的朱笔时，看着画中如火如荼的海棠花，卓尔的笑着执起几上的毛笔，秀气的蝇头小楷跃然纸上，“海棠无香“。看着北辰陌，笑得眉眼生花。当初梅若画的是几株残梅着重的便是那几点胭脂雪，而今天梅若画的却是繁花似锦的海棠，笔法更是大相径庭。所以，此刻的梅若，并非梅若。卓尔心底狂笑，北辰陌，一个超乎你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让我来看看她是敌是友？

        卓尔放下宣纸，拉起梅若的手，格外亲昵，“皇上，卓尔实在钦慕梅贵人的画工，想敬梅贵人一杯酒，不知梅贵人可否赏脸。”

        “贵妃娘娘说笑了，梅若怎敢不从？”梅若走近，接过卓尔递过来的酒杯，仰头饮下。

        “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卓尔背过身看着梅若饮酒，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

        梅若喝酒的姿势一顿，半杯酒尽数洒在了她的衣袖上。她，她发现了！琴姬低眉间看着不动声色的卓尔，拢了拢袖子，将酒渍掩住。看着卓尔探寻的目光，低声吟道，“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戴着梅若人皮面具下的琴姬将‘思’这个字咬的格外重，听起来便是‘死’，看着高坐上的北辰陌，眼神一冷，随即又恢复正色。

        卓尔抿唇，将琴姬手中的空酒杯接过，作势朝琴姬的衣袖上一泼，扯过琴姬衣袖上遮掩住的酒渍，“哟，梅贵人真不好意思，本宫最近手滑，这脚也滑，还请梅贵人多担待。”正说着，卓尔踩着琴姬的裙摆，伸手又推了一把，琴姬会意假作跌倒，伏在地上，默不作声。

        “成何体统！堂堂妃子竟然在暖香宫大肆争宠，你们当本宫是死人吗？”皇后弦轻舞坐不住了，拍桌而起。

        卓尔看着皇后，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梅若，盛气凌人地说道，“皇后娘娘，如若你容不下我，说明不是你的心胸太狭小，就是我的人格太伟大。”弦轻舞又是一阵错愕，“皇上，卓尔今儿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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