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义无反顾
这一分别，等到两人再见之时，已经是十年之后。
叶京确实五年后便成了这海军先锋军的军长，可是他却没有回到华海市，他是有些担心的，还可以说是害怕。
他怕余小华再一次被他吓跑，索性他宁可不去抓住她，只是看着她就好了。
这一日，海军在海外大捷归国接受嘉奖，而万花社作为梨园圣地、戏曲名邸，也要唱上一场为这些浴血奋战的英雄们喝彩。
余凤磊此时已经是接近油尽灯枯之境，他躺在昏黄的灯下，慢慢的喘着气，他的双眼已经看不见，而身体瘦弱的几乎是皮包骨头。
但是他的手却还是有力的，他紧紧握住坐在床前的余小华的手，说道：“小，小华。”
余小华哽咽的应道：“师父，我在。”
余凤磊喘了一口气，胸前一个巨大的起伏，继续嘱咐道：“小华，你一定要将，将万花社带，带出去。”
“我，我们，虽然，虽然杀了很多该杀之人，可是，可是，咳，咳，咳，”
余小华赶紧劝道：“师父，您不要再说话了，我去给你端药来。”
余凤磊却仍不肯放手，他几乎急的坐起了来，他说道：“小华，听师父说，我，我快要死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也知道，师父一生都在刀口上舔血，也不是什么好人。”
“成立万花社之前，师父杀过该杀之人，也杀过不该杀之人，他们的命曾经都不由的他们自己。”
“而来到华海市后，师父又带着你们五个徒弟和其他三十个弟子继续这种为他们卖命的日子。”
“师父对不起你们，师父更对不起你啊！”
余小华咬着嘴唇，忍着泪水说道：“师父您不要这样说，若不是您将我养大，不仅给了我性命，还给了我姓名。”
“我这一生最感谢的就是师父您。”
余凤磊却老泪纵横的摇头说道：“小华啊，可是你本是女儿身，为师不应该答应你让你做那个手术成为男子，我毁了你一生啊！”
余小华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拼命地摇头说道：“师父，您真的不必自责，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自我跟着师父，见到师父杀伐果断后，我就明白我要承接您的衣钵。”
“您那时杀尽敌人，杀尽坏人，杀尽那些鞑子，是何等的英雄侠义！”
余凤磊仍是摇着头，嘴中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啊，对不起......”
余小华知道，师父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紧紧握着师父的手，不让他掉下来，他正色说道：“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万花社走向新的光明。”
余凤磊忽然坐起身子，他两眼炯炯有神，挺直了腰板，架起双臂扬着唱腔唱道：“哈！我本草莽绿林，奈何鞑虏犯我国土，身为男儿，马革裹尸，驱孽障！”
便是这一声落下后，余凤磊便闭上了眼睛，他垂下了头，腰板却仍是直挺挺的坐在那里。
余小华流着热泪，腾的站起身来跪在了地上，抱起双拳磕在了地上三个响头，他亦是唱道：“驱孽障，诛恶鬼，净天地啊！啊！啊......”
他坐在铜镜前画上了最硬气的妆，那一身白色战衣和银枪，是他对师父余凤磊最后的送别。
戏台子上余小华举着长枪，怒眉横立的唱着：“呵！你这鞑子，辱我人民！毁我家园！占我国土！我定要将你驱逐！”
站在台下的叶京紧紧攥着手中的皮手套，他身边的路扬问道：“军长，余小姐她？”
叶京一直看着台上的余小华，他说道：“她还是他，从未变过。”
路扬点点头说道：“是，无论是余小姐，还是余先生，他都是军长您心头之人。”
叶京的眼中皆是深情，他望着余小华，与他有了一个对视后，转身向万花社的外面走去。
路扬走到站在台下一旁的班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他赶紧点点头应了应。
大约近一个时辰后，这场戏才算是结束，余小华自后台卸了妆之后，穿上了一件红黑格子衬衣和一条卡其色的裤子，走出了万花社。
方才，路扬告诉班主，余小华下戏后，请他到街对面的巷子口等一等。
他刚走出大门，就见到站在街对面，微笑着看着他的叶京，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
如同当年的情景一样，不过，所有的事情却是物是人非了。
余小华迈出一步，却被疾驰而去的一辆轿车暂时挡住去路，这一刻他停了下来，他的心中矛盾着，他是不是应该迈出这一步？
就在这时轿车驶远后，叶京却竟是站在了余小华的面前，他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他跑向了对面的巷子口。
“小华，是我。”叶京的笑这么灿然和坦然，可是这却刺痛了现在的余小华。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你回来了，用了十年。”
叶京一愣，接着愧疚的说道：“是，但是我做到五年之内成为海军军长。”
余小华却接着说道：“可是你却没有守约回来找我，是因为你怕我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没有信心，我可以理解。”
叶京惊道：“不，不，不是，我不是怕，我是宁愿远远看着你，看着你成为你想成为的角儿，我在台下为你鼓掌，为你喝彩。”
“这样就好，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这么完美。”
余小华的心揪着，被叶京这些话狠狠的揪着，然后碎成了一片片，流成了鲜血。
他强忍着就要流下的泪水，说道：“叶京，你既然知道配不上我，往后就不要纠缠我了。”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也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叶京却把手中的油纸包塞进了余小华的怀中，说道：“这时我给你买的青团子，当年它们掉在了地上，但是现在我不会再让它掉了。”
余小华低头看着油纸包，眼前的朦胧，让他看不清，他狠着心举起手，要将油纸包扔在地上。
叶京却拦住了他，说道：“不要。”
余小华抬起头来，低声喝道：“叶军长，你是来羞辱我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吗！我现在是个男人！”
叶京却一把将余小华拉进了怀中，他用力的抱着他，说道：“我知道，但是我对你的情谊，不会因为你的性别而变淡或者消失。”
“我们做不成夫妻，就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做知己，我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除非你换过自己的心，不然我不相信，你会彻底忘记我！”
余小华垂在身侧的双臂慢慢的抬了起来，他想要回抱上去，可是师父的嘱托还犹言在耳，他若是此刻被情感牵绊将会将他和叶京一起拽入地狱。
他不能，坠入地狱的只有他余小华一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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