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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谢长渊和晓归此刻就隐身站在他们不远处,晓归撇了撇嘴。

  面前的梦境还在继续,没人教过粉小白男女之防,她仍旧每天给渺封卿擦身体,还将自己珍藏已久的过冬粮食分给他吃。

  渺封卿还算遵守承诺,每天都会和粉小白讲述外面的世界,大到国家之间的争斗、山河大川的景色,小到街市美食、家庭感情,他都一一讲给面前这个貌美又不通世事的女子听。

  粉小白以为他们已经像渺封卿所说的那样,成为了好朋友。

  他给她讲故事,她就照顾他衣食起居,还好好地养着他的马儿。

  直到一天晚上,渺封卿哄着粉小白坐到了他的腿上,细细密密吻着她的眼角眉梢。

  粉小白初始有些抗拒,但渺封卿哄她,说和这是人族喜欢对方的表现,他笑着沉沉地说自己很喜欢她,还问粉小白喜不喜欢他。

  他们已经成了朋友,粉小白不想撒谎,但她对于喜欢一词的定义是从渺封卿口中得知的。

  她点点头。

  渺封卿哈哈大笑起来,将粉小白圈在怀里,一声声唤着:“小白,小白。”

  粉小白被他抱得迷迷糊糊,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渺封卿发现她不会写字,就捡了根树枝,手把手地教她认字写字,告诉她世间万物都可以用字记载下来,这样别人就可以通过文字了解到去不了的地方的事情。

  渺封卿长得不差,要是外人不知道的话一定以为他们是一对璧人。

  可晓归看着实在心塞,这和诱拐一个未成年少女有什么区别?

  可她偏偏干涉不了,只能在一边看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粉小白识字识得差不多了,渺封卿的伤也养好了。                        

                            

  渺封卿拿手摩挲着粉小白的下巴,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出去,其实他是一朝皇帝,若粉小白和他走,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粉小白却摇摇头,她很舍不得这个朋友,但她记得自己娘亲的话,救他一命已是迫不得已,她是不会出这片森林的。

  “谢谢你,你既然伤好了,我明日就送你出去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渺封卿愣怔了片刻,他生来一副好皮囊,又是皇帝,一茬又一茬的闺阁女子送上门来,他都没有看一眼,为博得一个好名声,他甚至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他久久没有动心,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面前这个自称是半妖的女子,让他找到了年少时爱情的感觉。

  他默不作声,脸色却渐渐阴沉,他开始思忖,粉小白作为一只妖,究竟是不是像传说中的有通天彻地之能,若是如此,他就算是手握一国兵力,也不能强行将她带走。

  此刻粉小白又犹豫着说道:“就是以后,你能不能送一些,你之前说的书过来,我想看书,你丢在树林边界就行,我会自己来拿。”

  “如果麻烦,也可以不送。”粉小白垂眼,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渺封卿听到粉小白这么说,刚刚沮丧不悦的心情又明晰了,只要她有求于他,他就有办法,他抚摸着粉小白的云鬓,又揉揉她的耳朵:“好啊。”

  粉小白开心地拉住渺封卿的手:“真的吗?谢谢你卿卿。”

  渺封卿将粉小白拉到跟前:“那小白要怎么报答我?”

  粉小白知道渺封卿似乎很喜欢她的耳朵和尾巴,就主动拿蓬松的大尾巴蹭了蹭他:“我给你摸尾巴。”                        

                            

  渺封卿神色晦暗不明,一把抓住粉小白的尾巴:“小白晚上和我一起睡吧,明日我就走了。”

  晓归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她只能通过不断深呼吸,来控制自己给这个渺封卿一个大比兜的冲动。

  这些天粉小白为了照顾渺封卿,在旁边搭了一张简易的床,把自己干净宽大的床让给渺封卿睡,她以为渺封卿是因为自己的伤好了,才把床分享给她,她没有拒绝。

  好在,渺封卿还没有那么变态,一晚上只是抱着粉小白,替她将头发放到耳后,说着一些粉小白不太明白的情话。

  第二日白天,渺封卿蹭了蹭粉小白的额头,极尽温柔:“我走了,记得每月月圆,我会送书来。”

  粉小白知道他这一走,以后就又没有人和她说话了,情真意切地掉了几滴眼泪。

  渺封卿用指腹为她擦干眼泪,心疼道:“别哭,哭了就不美了,小白,你还是跟我走吧?”

  粉小白还是倔强地摇摇头:“我不会离开的,或许你可以再住两日?”

  渺封卿却是不可能再留,他在这里蹉跎了太多时间,他刚刚登基,不知朝中这些日子他不在,是不是已经天翻地覆。

  当初那一匹马被粉小白养在后院,变得比当初还要壮实,他翻身上马,最后深深望了粉小白一眼,绝尘而去。

  粉小白记得渺封卿教她的一句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林间并没有因为渺封卿的离开而改变什么,她回到了原本悠闲的生活,只是有一点改变了,她学会了写字,她试着在地上用树枝写一些小故事,幻想自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肆意游走在天地之间。

  接下来的梦境是渺封卿回朝之后发生的事,毕竟不是粉小白亲身经历的,梦境画面变得十分模糊。                        

                            

  只依稀看见有个衣着素净的女子来迎接渺封卿回朝。

  那个女子的面容并不清晰,却能听到她一字一句,如泣如诉:“卿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这些日子我一人支撑朝政,瞒天过海,我始终相信卿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那个女子投入渺封卿的怀中,身后还跟着两个丁点大的孩子。

  可渺封卿只是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并无流连温存之意:“孤回来了,这段时间朝中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背影一前一后慢慢地走进了庄严朱红的宫门,随着一声轰响,宫门重重合上,他们的的身影消失在层楼叠榭之中。

  

  画面一转,时值春日,粉小白在狐狸窝里搭了一个秋千,头上带着花环,在窝里晃晃悠悠。

  她突然想起今天晚上月亮就圆了,便跳下秋千,像一只小精灵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森林边缘,躲在草丛里,期盼渺封卿能给她带来书本。

  她一直等啊等啊,等到月亮升起,渺封卿终于来了。

  不过,他的身后带着一群人,那群人像极了那天追杀他的人,各个佩戴长剑,身披盔甲。

  渺封卿并没有像当初说好的一样,把书放在树林边缘就走了,而是直接走进了树林。

  粉小白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娘亲留下的阵法已经失效,她只好一直靠障眼法躲在草丛中,等他们自己出来。

  一夜过去,粉小白一直神经紧绷,妖的耳力远胜凡人,她听见那一群人在丛林中到处搜索。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出声。

  天边翻起鱼肚白,渺封卿这才红着眼睛表情不悦地从树林中走出来。                        

                            

  他将几本书放在树林边缘,眼神四处逡巡,有那么一瞬间,粉小白以为渺封卿发现她了。

  幸好,粉小白只会障眼法,所以障眼法使用的也比旁人好,没有因为使用时间过长而失去效用。

  渺封卿目光再也没有当初粉小白记忆中的柔和,而是阴冷愤怒,他自嘲地笑了声:“果然是妖,果然是妖。”

  粉小白听不懂他的意思,她不是一开始就跟他坦白自己是半妖了么?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自己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可是他们不是朋友吗……

  渺封卿一挥手,一队人折腾了一晚上,终于离开了这片树林。

  粉小白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走出藏身的草丛,她敏锐地感觉到,这片树林里多了些别的味道。

  她没敢捡渺封卿放在地上的书本,而是想着先回狐狸窝看一看。

  可是这一路上,粉小白的心越来越沉。

  平日里陪伴她度过平淡时光的小动物们有些被箭矢扎了个对穿,有些被剑划开了肚皮,鲜血流了一地。

  原来多出来的味道,是血腥味。

  粉小白看到后面,心已经接近麻木。

  她回到了狐狸洞。

  本来安静清爽的小窝变得破破烂烂,自己前两日刚刚搭的秋千也被粗暴得扯断,丢到了外面的污泥中。

  粉小白茫然地蹲在了狐狸洞中央,尾巴无力地耷拉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落在地上。

  她想起娘亲在她小时候跟她说的话:“小白,狐族貌美,娘亲当初就是被凡间男子骗了,你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好好地待在这片树林中,等修炼个几百年再出去,到时候你妖力强盛,就不用怕凡人了。”                        

                            

  娘亲死之前给自己留下了一枚手镯,里面装着娘亲最后的妖力。

  她一向没有主见,如今只好抱着这一枚手镯,闻着娘亲留下的气息,迟钝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拿着娘亲的信物,试着能不能去投奔娘亲以前跟她说的妖界狐族。

  可她连耳朵和尾巴都收不好……

  更何况,她并不知道妖界在哪里,更不知道狐族在哪里……

  她突然就很后悔,后悔之前在树林安稳的日子没有好好修炼。

  她想着,离下次月圆还有一个月,她一定趁这一个月好好修炼,争取把耳朵尾巴藏好。

  这样,她就算不认识路,还能想办法问别人。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渺封卿第二次出现并没有等到下个月,而是在三日之后,就卷土重来。

  夜晚,粉小白在床上迟迟睡不着,她本来心思单纯睡眠很好,可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她每晚闭眼就能看到那些小动物的尸体。

  那些动物才是真正陪伴她岁岁年年的朋友。

  她嗅了嗅,发觉空气中有一股焦味。

  她愣了半晌,翻身下床,将娘亲的镯子带在手上,朝外面奔去。

  渺封卿这次身边就带了一个人。

  他骑在马上,举着一支火把,身旁那个人一身黑袍,脸色灰败,却踩着灵剑,立在半空之中。

  粉小白赖以生存多年的树林正在被火焰烟尘逐渐吞噬。

  她认出渺封卿坐下的马,她养了它几日,它发觉粉小白的气息,不安地踩了踩马蹄。

  渺封卿眼神中带着疯魔与狂热:“粉小白,我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出来?”

  她被烟尘呛得咳嗽起来,眼眶湿润,她看着渺封卿,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必须得逃。

  她慌不择路地挑了一条火势相对较小的路,不要命地跑了出去。

  渺封卿身旁的黑袍男子启唇道:“陛下,妖物往东南方向跑了,追吗?”

  渺封卿眸子中倒映着熊熊火焰,吐出一个字:“追。”

  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要伤她。”

  渺封卿试图驾马与男子一同去追,可是身下的马匹却在原地打转,似乎不愿意往那个方向走。

  渺封卿一怒之下,撩起衣摆下马,给了马儿的腹部一剑:“就连你也敢忤逆我?”

  马儿的腹部鲜血涌出,撕心裂肺地嘶鸣一声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远处逃跑的粉小白听到了这一声哀鸣,是那匹马在提醒她快跑。

  她尾巴不小心沾了火星也顾不得管,只能一边呜咽一边奔跑。

  若以人族的岁数来算,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她的长发飘扬,面颊哭得通红,却怎么都跑不出这一片火海。

  身后的黑袍人带着渺封卿御剑而行,顷刻就追上了粉小白。

  她刚好摔在地上,头发散乱,五指死死地抓着地上的泥土,原本蓬松可爱的尾巴烧得焦黑。

  黑袍人于空中传音:“妖孽,还往哪里逃?”

  渺封卿见粉小白的尾巴烧了,蹙眉说道:“把她身上的火先灭了。”

  黑袍人双指捏着一张符咒挥出去,又一掌拍在符咒上,粉小白的四周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将她淋得不能视物。

  粉小白转过头,勉强看到渺封卿和那个黑袍人在空中,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她的发丝衣衫被雨水淋得紧紧贴在身上,明明是春日,她却冷得发抖,她使出从未用过的嗓门大声喊道:“为什么?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渺封卿见粉小白这个样子,心中痛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你说过喜欢孤,那就必须留在孤身边。”

  渺封卿顿了顿:“这世上,没有孤得不到的东西。”

  他对黑袍人说道:“抓住她。”

  黑袍人手腕上缠绕的捆妖绳如活物一般朝着粉小白钻过去,粉小白泪眼朦胧地看着手上的手镯。

  她喃喃道:“娘亲,帮帮我。”

  她用微薄的妖力摩挲着手镯,手镯在她的手腕上变得温热,像是母亲的温度,须臾之间,与她血脉相连的妖力注入她的身体。

  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只狐狸的虚影,她一挥衣袖,捆妖绳便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根普通的绳子落到了地上。

  黑袍人面色凝重,伸手挡在渺封卿身前:“陛下,小心。”

  粉小白像是变了一个人,十指的指甲变得纤长尖锐,头发延伸到了脚踝,面容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妖艳起来。

  渺封卿看见粉小白这个样子,不免慌张。

  “陛下莫怕,雕虫小技罢了。”

  黑袍人取出一只小鼎,鼎身圆润,上古文字印在内部,古朴浑然:“去!”

  这是黑袍人费劲心思才得到的一件真宝,不到万不得已本不轻易示人,可归阳帝王给他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还承诺事成之后就会给他国师之位,他便要用上最强的手段镇压这只狐妖。

  古鼎在空中旋转、变大,粉小白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此鼎来自荒古的气息让她差点下跪。

  她下意识地想逃,古鼎却在她周边降下了一圈金光,这圈金光还在慢慢缩小,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横冲直撞。

  她手镯中的妖力在一次次的挣扎中消耗,最终失去了效用。                        

                            

  不过几息时间,她又被打回了原形。

  变回了那个娇弱无力的粉小白。

  黑袍人手腕翻转,古鼎落下,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下,手镯顷刻碎裂,从她的手腕脱落,落入了尘土中。

  她好似听到了娘亲渐渐远去的一声叹息。

  她眼眶通红,泪珠又掉了下来,她连忙低头捡起地上的手镯碎片,捂在胸口,她低声说道:“娘亲,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了,娘亲,不要离开我……”

  可怀中的手镯冰冰凉凉的,再也没有了温度。

  她头一次感受到恨意。

  既是恨渺封卿,也是恨自己。

  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这么没用?

  她自虐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握着手镯碎片敲击着地面。

  她放肆大哭,手上已经沁出鲜血。

  在半空中的渺封卿蹙着眉头,不悦地说道:“别让她受伤。”

  黑袍人得令,手中一柄墨黑葫芦飞出,墨绿色的烟雾从葫芦嘴中弥漫出来,粉小白接触到毒雾,便昏了过去。

  这偌大的树林之中经过一场大火,除了树木燃烧的噼啪声,再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地有些骇人。

  渺封卿这才从空中落下,指尖颤抖地抚着粉小白的面庞:“小白,你早这么乖乖的,安静地跟我走,不就没事了吗?我给你送的书,你为什么不拿走?嗯?”

  他眼神中带着疯狂,搂着粉小白失去意识的柔软身躯:“妖又如何,你不是躲着我不见我吗?以后,我要你天天见我,日日夜夜都对着我。”

  黑袍人在渺封卿身后说道:“陛下,您之前答允的……”

  “国师之位,已经是你的了。”                        

                            

  黑袍人乌青的嘴唇勾起:“是,陛下,这狐妖此刻还不安全,容臣先给她戴上手脚镣铐。”

  金色的镣铐是根据渺封卿的描述定制,与粉小白的手腕脚腕严丝合缝,宛若天生。

  渺封卿抱着粉小白站上了黑袍人的灵剑,身后是一片焦黑灼热的土地。

  就这样,粉小白彻底离开了这片自小生长的树林。

  晓归站在原地,眼眶也有些红。

  谢长渊试着安慰她:“只是粉小白的梦境而已,等救她出去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别被梦主的情绪带走了,不然你也会融进这个梦里的。”

  “我知道,我只是恨,不能一刀捅死那个人渣。”晓归握紧拳头,“之后是不是可以干涉她的梦了?”

  “可以适当和她对话,次数不能过多,不能让她发现你是梦境外的人。”谢长渊说道,“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粉小白,这样她自然就破梦而出,只不过这样就不算是自己走出去的,以后还是会被这些记忆梦魇折磨。”

  “我有数。”接下来的情节她通过粉小白之前的描述多少能猜到一点,她要尽量自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就只能假扮身份了。

  

  一夜之间,归阳王朝多了个国师,还多了个白贵妃。

  坊间传闻,这白贵妃是一只半妖,自从进了宫,皇上就不再关心朝政,日日待在贵妃殿,只知道昏庸享乐,这半妖祸国之说在民间越演越烈,后来渺封卿出手压制,舆论才平息了一些。

  可百姓的言论就像草原上的野草,仍是在街头巷尾暗暗生长。

  百姓口中红颜祸国的粉小白只是一只被关在无人宫殿里的折了翅膀的鸟儿。                        

                            

  她的精神在一次次尝试逃跑中消磨殆尽。

  再也没有在林间娇俏可爱的模样,她变得眼神空洞,像一只娃娃一样任由别人摆布。

  她不再对外界感兴趣,也不再对书本感兴趣,不再开口说话,每日除了睡觉就是盯着烛火或者手镯碎片发呆。

  一开始渺封卿还有耐心,后来他开始在贵妃殿里摔东西,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又会后悔地抱着粉小白,吻着她的鬓角眉梢。

  一声声念叨着:“小白,你像以前一样叫我卿卿好不好?”

  粉小白还是不说话。

  渺封卿没办法,就把压力施加给国师,国师给粉小白喂了一些药,晓归猜测,应该就是魇种。

  于是粉小白夜夜噩梦,她在梦里哭喊着娘亲,反复经历与渺封卿相遇的事情,醒来却是空荡华美的宫殿。

  她终于忍受不了,在国师又一次给她喂药的时候,她对着一边的渺封卿开了口。

  她第一句话就是:“求求你,杀了我吧。”

  渺封卿想看到的是她可爱天真的样子,而不是这样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国师手中再多灵丹妙药,也没办法救一颗死掉的心。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口,将国师手里的药灌进粉小白的喉咙里:“你想离开孤,这辈子都不要想,不,下辈子都不可能。”

  晓归再也看不下去,挑了一个渺封卿不在的晚上,偷偷进了贵妃殿。

  粉小白自从被下了魇种,就不太敢睡觉,渺封卿告诉她,除非她听话,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才会暂时给她解药。

  粉小白眼下乌青一片,晓归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没什么反应。

  晓归只得耐心地引导她:“你娘亲有没有和你说妖界狐族?”                        

                            

  粉小白的眼睛这才恢复了一点神采,她哑声说道:“狐族?”

  晓归指了指自己:“我是狐族的,来接你的。”

  粉小白一下子紧紧抓住晓归的衣袖:“真的吗?你是狐族的姐姐?”

  晓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的,不过要我带你走,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

  “把皇帝给杀了。”

  粉小白愣怔地看着晓归:“杀了渺封卿?”

  她怎么做得到?

  晓归没等粉小白开口,就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做的到,你一定要坚持住,等待一个时机,我会一直在暗处帮你。”

  晓归不能说太多,抓紧时间嘱咐她:“马上事情就会有转机,你不要放弃希望。”

  晓归别的不怕,就怕还没等杀了狗皇帝,粉小白就先崩溃在了梦魇里。

  粉小白眼中有了一丝光明:“好。”

  晓归猜的没错,梦境里没过几天,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子主动来到了粉小白的宫殿里。

  女子眉目间有些愁绪,看到粉小白这个模样叹了口气:“妹妹。”

  粉小白没有回答,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妹妹,我听说你不爱说话,陛下就让我来开导开导你。”

  粉小白不说话,女子就对着她自己开始讲故事。

  她的声音温柔暖人,说的是一对青梅竹马年少情深的故事。

  粉小白虽然面上不显,女子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讲了一天,女子乏累地和她道别:“妹妹,我明日再来。”

  第二日、第三日,女子一直坚持到粉小白的宫里来讲故事,巧的是,女子来的这几天,渺封卿没有再来。

  直到第四日,她说的故事走到了结局,那对青梅竹马喜结连理,最后生下了一儿一女。                        

                            

  她的故事讲得极好,粉小白从一开始的冷淡,到后面也会主动地给她倒一杯水,让她润润嗓子。

  究其原因,其实是女子的声音让她想起了过世的娘亲。

  每天她开始期盼着这个女子的到来,她成了粉小白人生中唯一的鲜活。

  不过,她还不知道女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五日,那个女子又来了,粉小白别扭地问她的名字。

  她的笑容温柔又有力量:“家中小妹都叫我容姐姐,你也这么叫吧。”

  “容姐姐,今天是讲新故事吗?”

  女子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我的故事讲完了,今日我只能给你读别人的故事了。”

  就这样,粉小白在一本又一本的话本子中慢慢找回了当初的自己,表情也生动起来。

  是容姐姐的故事救了她。

  后来,她拿起了笔,开始尝试自己写话本,女子成为了她唯一的读者。

  直到她第一本话本写完,女子眼神亮晶晶地问她:“妹妹,我觉得你写得甚好,我帮你拿出去编成书好吗?”

  粉小白挨着女子,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容姐姐觉得可以就拿去吧。”

  深宫的时间难以消磨,友情显得格外来之不易。

  可惜狗皇帝渺封卿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他在某个深夜喝醉了酒,闯进了粉小白的宫殿。

  粉小白和容姐姐正在琢磨一本话本的结局,聊得火热。

  渺封卿看到粉小白恢复神采的模样,本来快死掉的心又死灰复燃,他一把将粉小白捞进怀里,对身边的女子说:“好好好,你果然有些本事,能让孤的爱妃变回当初的样子。”

  粉小白惊恐万分,在渺封卿的怀里挣扎,可她的手脚都被捆妖绳牢牢地锁住,使不出半分气力。                        

                            

  渺封卿将粉小白打横抱起,粉小白绝望地看向在一旁脸色苍白的容姐姐:“容姐姐!”

  渺封卿的笑声回荡在空旷华丽的宫殿之中:“容姐姐?你们的感情倒是好,怎么就不带上孤呢?”

  女子看着粉小白绝望到泪水涟涟,捏紧了袖口中的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拦住了渺封卿的去路:“陛下。”

  渺封卿说道:“嗯?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退下?”

  “陛下,请容臣妾为白贵妃更衣,教她如何服侍君上,好让白贵妃……心甘情愿……侍寝。”

  女子跪在地上,俯首哀求。

  渺封卿看粉小白拼命挣扎,手指几乎要将他的脸划花:“好吧,孤就在这里等。”

  女子扶着惊魂未定,泪痕未干的粉小白去了偏殿的小屋里。

  “容姐姐,他要干什么?”粉小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容姐姐的衣袖,“我不愿意!”

  粉小白突然想起什么:“我,我可以趁乱把他杀了!”

  女子皱着眉,摇了摇头:“我这里有些迷魂香,我一会儿点在殿里,我替你去就是了,你千万别想着杀了他。”

  粉小白急道:“容姐姐,你怎么能去?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你别担心,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我一定可以的。”

  女子摸了摸粉小白柔软的耳朵,温柔地说道:“你和我家中小妹很像,我很喜欢你,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伤害你。”

  这是粉小白生平第二次听到别人对她说喜欢,她茫然地看着容姐姐:“到底什么才叫喜欢?”

  女子眉目舒展,春水一样的眸子里带上了星星点点的反光:“喜欢……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以为是年少情深,后来又以为是一见钟情,到了现在,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尽我所能,保护身边的人。”                        

                            

  粉小白愣愣地站在原地,容姐姐穿上了她的衣服,手上捏着迷魂烟,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她。

  晓归在女子走后,才出现在粉小白面前。

  “时机已经到了。”晓归将一柄锋利的匕首交到粉小白的手中,“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粉小白抓着匕首,她虽然被束缚着双手,但还是可以拔开这柄匕首的刀鞘。

  匕首有着如冷月一般的光芒,她的面容映射在匕首上,她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和眼眶里闪着恨意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拿着匕首走出了偏殿。

  晓归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她的背影和刚刚离去的女子,身影重合交叠。

  贵妃殿里,女子扮成粉小白的样子,跟着渺封卿走上了床榻。

  渺封卿欣喜于她的柔顺谦和,用嘴唇吻着她湿润的眼睛。

  “小白,你怎么哭了?”

  “我……卿哥哥……”

  渺封卿说道:“你怎么也叫起卿哥哥了,和皇后待在一起待多了吗?孤还是喜欢听你叫孤卿卿。”

  “卿卿……”

  渺封卿笑着抚摸着身下女子的头发:“好,只要你听话,什么都好,孤的皇后之位都可以给你。”

  粉小白站在床帷外,听到里面容姐姐的哭泣声,捏着匕首的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产生了疼痛。

  她一下子掀开床帷,高高地举起了匕首。

  噗嗤一声,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和帷帐之中。

  她脸上闪过大仇得报的快意,接着,又狠狠地补了几刀。

  直到这一刻,梦境里的一切开始扭曲淡化,晓归知道成功了。

  在一边目睹全程的晓归再也无法忍耐,冲到那个人渣的床边,狠狠地扇了他十几个巴掌。                        

                            

  然后抓紧时间,回过头对粉小白说:“我在外面的世界等你。”

  

  晓归和谢长渊的意识回到身体里的时候,床上的粉小白也睁开了眼睛。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晓归陪着她经历了一切,对她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晓归走到她的床边坐下,轻声问:“为什么哭了?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原来……容姐姐是皇后,她说的青梅竹马的故事真的是她自己的故事。”粉小白经历了这一场梦境,气质不再像当时柔弱,她自己默默地坐了起来。

  “谢谢你帮了我。”粉小白摸着手腕上因为长年累月禁锢而留下的红痕,缓缓说道,“但在现实里,那一天我没有杀了渺封卿,第二天容姐姐被发现了替我侍寝,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之后几年,渺封卿迫害我不成,就开始搜罗一些长得和我相似的女子收入后宫,他发现我的容貌永远都不会变,而他会慢慢变老。”粉小白自言自语,“他就开始和国师学习永生驻颜之法,他说,他要一辈子囚禁着我。”

  她说着,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脸:“而我,在现实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晓归拍了拍她的手背:“和梦境里一样,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抓紧时间了,你已破除了魇种,这段记忆不会在你脑海里停留太久了。”

  晓归将一颗蕴藏这自己原本灵力的弹珠放在粉小白的手里。

  她握住手中的珠子,眼神坚定,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谢长渊知道晓归想帮粉小白,将自己的一部分妖力借给了她,并对她说:“等你成事之后,我会带你回妖界,帮你找到你娘当年的亲人。”                        

                            

  粉小白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二位大恩,小白无以为报。”

  她推开门,凌风而去。

  

  她并没有先去找渺封卿,她先去找了自己的容姐姐。

  容姐姐和记忆之中温柔的模样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老了一些,她在屋子里挥舞着丝绸,对空气笑着说:“卿哥哥,容儿跳舞给你看。”

  粉小白穿墙而过,站在了昔日的容姐姐面前。

  女子转着圈,转着转着就撞到了粉小白。

  “卿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父亲大人跟我说,他已经答应你的提亲了,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女子抱着粉小白,又仔细端详了她的脸,一把将她推开。

  “不对!你不是卿哥哥,你是谁?你把我的卿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粉小白小心地扶着容姐姐坐到床上,柔声对她说道:“容姐姐,是我啊,我是小白。”

  皇后一身缟素地坐在床上:“小白、小白……”

  她念着念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我的妹妹啊,妹妹啊。”

  粉小白抱着皇后:“容姐姐,我会替你杀了那个负心人。”

  皇后听到这话,身子僵硬,像是清醒了一些。

  她愣怔地看着小白,指尖轻颤着抚上她的脸:“真的是你,你果然是妖,和当初没有一点变化。”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不要杀他,他只是在外面迷路了,他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粉小白没想道容姐姐会这么说:“为什么?”

  皇后突然就笑了,虽然她眼尾上有了一道道细纹,却并不妨碍她的笑容温和美丽:“因为我爱他啊,小白,你要知道,爱啊,和喜欢是不一样的,那是可以支撑一辈子的一种感情。”                        

                            

  粉小白摇了摇头:“若爱了,就会这样痛苦,我宁可不要。”

  皇后的笑容愈来愈盛,最后笑得竟然直不起腰来,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妹妹,你还小,你不懂。”

  粉小白站了起来,她捏紧拳头:“好,既然容姐姐不想让他死,我便不杀他,不过,我和他之间,今夜会做个了结。”

  她俯身再一次抱住了皇后:“容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我就要回妖界了。”

  皇后像是又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又玩起了床头的丝带,粉小白时间不多,只得含泪离开了她。

  偌大的中宫,只剩皇后在其中孤独地跳舞,她一边跳,一边吟唱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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