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五十九
临近江岸,岸上车马已走了许多,剩者寥廖,皆撑着伞在岸边翘首以望。
小船靠过去,贺今行与许轻名一起将柳从心架下来。
秋玉看着尚在昏迷生死不知的少年人,瞬时红了眼眶,抖着手探过鼻息,才望向许轻名,“许大人?”
后者微微摇头,轻声叹道:“柳大当家与柳大小姐的后事还需要林夫人周全。”
“大小姐她……”秋玉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撑着额头,踉跄几步。
贺今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说:“秋婶,从心情况危急,还需要您的照顾。你们的人里可有大夫?”
她倚着对方缓了片刻,回头扫过还留在这儿的人,慢慢地摇头,“外子会些医术,可他人这会儿不知在吴州还是俨州。”话未落,泪已滚出眼眶。
灵药可以吊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贺今行皱眉道:“这里离稷州不远,只能带他尽快进城。”
“对,去稷州。”秋玉满怀希望,立刻让人去把仅剩的那辆马车拉过来。
恰在这时,蒙蒙的雨幕里响起达达的马蹄,一人一马从官道尽头的雾里走出来。
那人戴着斗笠,蓑衣一侧被顶起,底下掩着的却是一个箱子,箱子外侧挂着半截走方郎中的幡子。
秋玉眼尖,扔了伞就跑过去不要命似的张开双臂拦马,“大夫!救命啊!”
马的速度不快,在她面前稳稳停下。
这郎中是个中年男人,话不多,下马后问清情况,便让其他人将柳从心抬到马车上去;再撕了伤患背上的衣裳,观察伤口。
众人等在车外,贺今行擦燃一支火折子递过去,给对方照明。
郎中捏着脉,与他对视一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
前者很快说:“伤口深,要缝针,没带麻药,你们来个人按住他。”
秋玉上了马车,翻出烛台,贺今行便退到一边。
许轻名打着伞,将遮蔽分给他一半。
三人走远了些,钱书醒背着一只手说:“山野官道都能遇上厉害的大夫,命不该绝啊。”
“既是天意,那就让他活下去吧。”许轻名的目光落在江水之上。
江天一色,雨雾空濛。
“漆吾卫不达目的势必不肯罢休,怎么救?”贺今行偏头看着这位从广泉路远道而归的代理江南总督。
后者一身云山蓝的单衣,似要融进这片天地里。
许轻名沉吟几许,说:“我有办法,只要林夫人愿意把他交给我,我就能保住他。”
“许大人,要他命的可是陛下。”钱书醒出声提醒他。
“陛下做事一贯是有道理的,要柳氏消亡自然也有他的目的。”他边思考边说:“既然有特定目的,换一种方式达成就是了。”
钱书醒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啊,这让我怎么和相爷说?”
他促狭地笑了笑,“钱大人就说,恩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钱书醒神情一滞,摇头失笑,“行吧,也就你敢。”
“能从根源解决最好。”贺今行表示赞同。
许轻名对着他眨眨眼,“咦”了声,有些好奇地说:“小贺大人不问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虽然我与大人的接触不多,但京中朝官、淮州百姓乃至柳氏商行中人,都对大人赞赏有佳。”他拱手认真道:“我相信许大人是个谋略在胸,言而有信的人。”
“你这么放心把这事交给我,倒让我不敢轻易敷衍过去了。”许轻名三言两语缓和了气氛,再问:“你此行是要往稷州去?”
“对。”贺今行点点头,简洁明了地将买粮款只有十万两的情况告知于对方,然后说:“钱不够,我本欲同柳大当家一起去稷州借粮,现下柳大当家身故,柳氏的船队停摆,只能再做其他安排。”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船在这两三天自然会有人接手。”许轻名说到这里,也不自觉地蹙眉。安静了半晌,又道:“你不必担忧运输的问题,先拿着齐宗源给柳大当家的文书去稷州。十万两也是钱,半买半借,同王知州商议好。我这边马上回临州,借粮后续所需要的文牒我会加急给你递来。”
钱书醒却道:“稷州知州是王氏子弟,王正玄的亲子侄,这粮可不好借啊。”
“好不好借,都得借。”贺今行闻言,心下一沉,但深知江南灾情已到刻不容缓的地步,咬牙道:“五天之内,我一定回来。”
许轻名颔首道:“好,我会同钦差安抚住百姓,等你回来。”
这厢刚商议完,一旁马车里骤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声落之后再无余音。少顷,渐起妇人断断续续的低泣。
三人互相对视,皆是无言叹息。
待郎中缝完针上了药,秋玉把柳从心安顿好,跟着下车,面容更加憔悴。
她听贺今行说完关于柳从心的安排,迟疑道:“不是我不信许大人,只是临州路遥,远不及稷州近便,少当家这伤不适合奔波劳累,您看能不能让他在稷州把伤养好一些,再来找您?”
她的目光带着祈求,在三人中间来回,疾声说:“我问了谢大夫,他也是要去稷州的。”
“林夫人别急。”许轻名安抚道:“也好,柳少爷养伤最重要。只要他不消失,在钦差回京之前来找我,我的承诺就不会失效。”
“好,好,多谢许大人。”秋玉拿手帕擦了擦眼角,连连福身做礼。
许轻名赶忙扶起她,她落定了一件心事,回身怔怔地望着江心的大船。水雾浓重,模糊了帆上的雁子印。
许久,她才艰难地做出决定,再次对着前者一拜,“许大人,民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秋婶。”马车里却传出微弱的声音,恰好打断她。
她连忙回头去,柳从心面朝下躺在车座上,狭长的凤眼只睁开一条缝,“我阿娘,和阿姐的尸骨,我希望,是你亲手,收回。只有你,别让,其他人,碰。”
他费尽力气说完这一段话,已是满头大汗,额发黏在脸颊上,面白如梨园里画的地府无常。
秋玉只觉肝肠寸断,“可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稷州?”
“没关系。”柳从心垂下头,趴到坐垫上,声音更加虚弱,“我和,今行,一起。”
秋玉替他擦去汗水,撩起发丝,他挣扎道:“你去,秋婶,你代替我,去啊。”
“我去,我去就是。你别作践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妇人只得答应他,看着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才下来对贺今行说:“小贺大人,我知道您和少当家是同窗,能否拜托您照看他一程?我收敛完飞雁姐姐和阿言的尸骨,就马上赶过来。”
“秋婶放心,我答应过柳大小姐,就一定会遵守诺言。”贺今行抱拳一揖。
众人说定行动便毫不耽搁,许轻名与钱书醒打马回临州,秋玉带着人乘小船去江心,把马车让给他和那郎中。
贺今行这才请郎中帮忙处理自己掌心的刀伤。
后者一看,那伤口不知泡了多久的水,皮肉外翻已经泛白,差点气得背过去。然而气归气,还是沉着脸给人上药。
待包扎完毕,少年驾着车,一路徐徐驶向稷州。
不知走出多久,渐渐将雨水甩在了身后。
那郎中也从车厢里出来,靠着另一侧车框,嗓音带着凉意地说:“又救一个,不知这个以后是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冬叔。”贺今行无奈,又有些莫名的心虚,只小声地叫他,“从心情况怎么样?”
“你就只会这一招。你都给他喂药了,还能有什么事儿?他年纪轻轻大好儿郎,要这点骨肉伤都熬不过,还有什么用?”贺冬把缰绳拿过来,哼了声,“连着一天一夜赶路,累了吧?趁着现在睡会儿。”
“没有很累。”贺今行给他捏捏胳膊,笑起来,又奇道:“您怎么知道我赶路来的?”
“刚进汉中路时碰上了盛环颂,他指的路。”贺冬说着忽地变了脸色,“那一段是江南到汉中的必经之路,说不好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和他一起来,他要回临州,应当不是有意为之。”贺今行收回手摸着另一只掌心的纱布,“您怎么说?”
“我自然说是要去稷州。”贺冬:“但愿他不是有意等我。不过我接到你的信就下来了,没人不知道我出发的时间,他更不可能开天眼来算好时间等我。”
“不管他有意无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着就是。”贺今行靠着车厢,看向官道两边,青山绿水,野趣盎然。却不能打消他所忧虑的另外一件事,“如果许轻名猜测成真,柳氏此难,只是个开始。”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斗,只要不牵扯到咱们,都不关咱们的事。”贺冬反手打开药箱,摸出两个信封给他,“差点忘了,寄到医馆的信,都是给你的。”
贺今行在江南这些日子里,却有了新的感悟,说:“神仙斗法,凡人遭殃,最后受苦的都是百姓,也不可能不影响到我们。”
他一边说一边看信,信封上只写着他的大名,笔力遒劲,一笔一划皆入木三分。拆开来,先看落款,寄信人果然如他所想。
他再看内容,短短几行字,一眼便能扫完。他却看了许久,不自觉地一点一点露出笑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为您提供大神謜的六州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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