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存活第六十六日
任三很快把马车赶到一个离赌场不远且偏僻的地方。
赌场内外多的是人,大多是押错会元,正骂骂咧咧、愤愤不平从怀里拿出银子。像她这样押对的人少之又少。
李欣悦敛了敛得意的神色,寻了个空缺带柳青钻进去。她身形娇小,很快在一个庄家面前冒出来。
她笑眯眯将欠条递过去。
庄家快速掠过,惊讶之余还抬头多看李欣悦几眼。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李欣悦眼神微沉,刻意压低声线问。她这笔钱算多,也听说过赌坊拖着不肯赔的案子。
“没有没有,小的这就带公子去找坊主。”庄家连连摇头。
她只是来兑个银子,不找账房反而找坊主?李欣悦心头狐疑,小声嘱咐柳青后抬脚跟上。
屋内,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坐在最里面,他一脸喜色地翻看账簿。前面坐着两三个低头拨弄算盘的男子。
“坊主,这位公子是赢了赌注来兑银子的。”庄家把纸条给坊主过目。
坊主眉毛上挑,伸手接过纸张,反复查看清楚后才给账房,“输的人太多,突然来个赢的不得要看清楚么?请公子见谅。”
李欣悦嘴角上扬几分,眸底依旧带着防备之色,“坊主说笑了,事关钱财,还是算清楚的好。”她侧头打量屋内布置,见到欠条堆满桌面,“看来坊主近日大收获呀。”
“那也是多亏李会元高中,咱们才能发这笔横财!”坊主拿起账房清算完的银票复核,眉飞色舞地宣传下一场赌注,“下个月殿试,赌注一比五十,公子要玩一把吗?”
“不了,家里管得严,这次只是侥幸赢了。”李欣悦笑着拒绝。她只是急着要一笔钱补贴小金库,再赌几场真的不合适。
“赌注十两,翻三十倍,这是三百两银票。请公子清点。”坊主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压中的人屈指可数,加起来不过才两千多两,都不够输了赔钱给他的零头呢。这生意多一单少一单的,对他没影响。
李欣悦点了点银票,确认无误后放进荷包。
坊主还有许多欠条需要查看,便让庄家带李欣悦走后门出去。
直到二人平安走出巷子,李欣悦才彻底放下心来,摸摸怀里轻飘飘的三百两银票,“走吧,我们先去买些东西。”
既然跟任铭浩说好,过几日拜访侯夫人,作为小辈的她自然不能空手去。这次顺利拿到银子,当然是一起买了再回去,省得多跑一趟。
刚升为小富婆的李欣悦花钱大方了一把,带柳青直往城内最好的裁缝铺走去。
裁缝铺离赌坊只有两条街,李欣悦很快便到了。
“小伙计,把你家上好的绵绸都拿来。”李欣悦将手搭在上面,整个人靠着柜台,颇有几分恣意放荡。
小二应声去拿布料,李欣悦忽地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人盯着,盯得她心里发毛。抬头环顾四周,不见异样,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她很快挑好布料,银货两讫。
任三停马车的位置离裁缝铺偏远,为了不被戴妈妈发现她这幅打扮偷溜出来,李欣悦决定钻小巷子走近路。
刚走过一个拐角,眼前忽地黑漆漆一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刻,肚子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李欣悦捂着肚子摔在地上,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她瞬间明白,在裁缝铺那时根本就不是什么错觉,她分明被人盯上了!
那群人下手极为刁钻狠辣,避开重要关节,专挑最痛、隐秘的地方打去,简直防不胜防。
李欣悦死死咬着下唇,没任何发出声音,眸底盛满疼痛引起的生理性泪水。她大半个身子被麻袋套着,压根不知道拳头从哪里打来,只能努力用手肘护住脑袋。大脑转得飞快,企图找出脱困的法子。
麻袋空隙小,她透过小孔模糊看到人影。那几人衣服颜色、身量纤细,不像是男子!那就是说,蹲在这里打她的并不是赌坊派来的人!而是跟自己有仇的!
但这些推断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的信息确认到底是谁!
“救命!有人在吗!”
李欣悦竭力大喊救命,这里离任三停马车的地方很近,只要他手脚快,说不定还能逮住其中一个!
柳青也跟着她喊,两个人的声音总比一个人大。
任三怕李欣悦出意外,闻声寻来。那群人远远瞧见有人来,马上丢下李欣悦逃跑。
打了人就想跑,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李欣悦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李欣悦果断伸腿,绊倒还没来得及跑的一个人,摔下后立即拽住那人脚踝。手掌握住的脚裸纤细白皙,穿着一双绯红色素面绣鞋。
那姑娘似乎很怕被人抓住,用了狠劲儿去踹开李欣悦的手。另一个离得不太远的同伙掉头回来,用脚反复碾着她手腕。
李欣悦是被家里娇养长大的。让两人来回折磨同一个地方,她也受不了多久。手上没了力气,自然叫人轻易逃脱掉。
过了一会儿,已经脱下麻袋的柳青帮她拿开,才得以重见光明。柳青扶起自家姑娘:“姑娘没事吧?手是不是很疼?要去医馆让大夫瞧瞧吗?”
李欣悦很狼狈。
干净整洁的长袍、小脸上都沾着黄色豆渣,大多被柳青拍下去,仍留下斑斑点点污渍。银簪在打斗中脱落,长及腰间的青丝披散下来,她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上印着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她紧抿双唇,装作坚强的模样叫人生出一股怜爱疼惜。
最骇人的还是她手腕的伤。细长柔美的手上顿时红肿起来,整个手掌因太过疼痛微微发抖。
她轻轻覆在柳青手背上,眼底还留有恐惧,“不用。”又把追人的任三叫回来:“任三回来!莫追!我们回去!”
这群人是出来采买碰巧遇上还是专门盯着她的,李欣悦不得而知,她亦不知前面有没有埋伏。若是把任三给套进去,她跟柳青两个姑娘更是凶多吉少。她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李欣悦没有藏着伤处,任三一眼看见,心底懊恼自己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任三把地上的布匹捡起来,小二包裹得很好,没有什么损坏。
三人很快回到府上,路上两人互相帮忙收拾干净。
“快桃红!去把擦伤的药膏拿过来!”进到房间,柳青第一时间朝桃红喊。
李欣悦让系统帮她做检查,确定只是皮外伤,此时并不忙着上药。她眸底沉着几分深思,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确认,“不急,先去把我的腰牌拿来。”
桃红很快把药膏跟腰牌找来,看见李欣悦的伤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双眸盛怒:“是谁干的?柳青你没护着姑娘么?怎么能让姑娘受这么重的伤?!早知让你守着屋子了!”
“那群人在巷子里伏着,把我跟姑娘都打散了。”柳青也悔恨。她很想扑到李欣悦身上替她挡着的。
“别吵了,让我想些事情。”李欣悦打断她们的话,没受伤的指尖一寸一寸描绘着腰牌。
腰牌通体用鎏金打造,上下雕镂两朵牡丹,中间刻着篆书写成的国子监,两侧用卍字纹包围起来。
两个小丫鬟轻手轻脚给李欣悦上药,柳青见她看着腰牌发呆,立即联想到刚刚的事:“姑娘是想到什么了吗?”
李欣悦来回滑过腰牌边缘,声音很轻:“我看见她们身上似乎挂着这个。”
桃红跟柳青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望到惊恐。腰牌是出入皇宫必备的东西,姑娘说她们身上戴着,岂不是说她们在宫里当值?宫中看姑娘不顺眼想教训姑娘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吧!
李欣悦把腰牌往前一推,“罢了,那时看不真切。即便看真切,也动不了她,大可推说宫女自作主张。”她嘴角微勾,声音凉薄,“不过这笔账,我绝不会一声不吭地忍了。”
李欣悦可不觉得这是场单纯的意外。大哥哥今日高中会元,按常理来说,她都该留在府里招待客人,根本不可能外出。那群人却能精准预估她的想法,还能装备齐全地打了个伏击战。
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是巧合。
当前仇恨值对李欣悦高的,无非是那三个人。身边伺候的是年轻女婢,又能拿到腰牌自由出入皇宫的,只有一个。
李欣悦眼底滑过狠意。她从不争什么,她倒好,几次撩拨自己,还真当自己不敢出手了?
真是一刻都不消停!自己都被关禁闭,还能给腰牌让宫女出来盯梢。为了一个男子,现在就敢在青天白日下打人,后面只怕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
自己这条小命得来不易,不可能又轻易交出去!
晚上戴妈妈回来,一眼看见李欣悦的手。她的伤很明显,想瞒也瞒不住,只隐去赌坊,其他事情都告诉戴妈妈。
戴妈妈痛恨却无可奈克,这几日都比往常小心许多。
第二日,她从任三那里收到瓶药膏,说是在药铺买的。李欣悦看了一会,随手丢进妆匣里。
李欣悦被当小孩子养了几日,待手上的伤消退便给侯府递帖子。第二日带上柳青和绵绸,正式拜访侯夫人。
任三早已备好马车,在角门旁候着。
李欣悦踩着小杌子上去,目光略微停滞,随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进马车里。
“你好似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我呢。”
车内,少年难得是文人打扮。他穿着一袭铅白凤求凰锦袍,领口、袖口处绣着祥云纹,一条白灰相间的绸缎系在腰间,坠着同心莲花白玉佩,长发束起,用赤金冠固定。若不是知道他身份,还只当是一个气质斐然的翩翩公子。
他坐姿挺拔笔直,漆黑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落满笑意,他似乎很满意李欣悦眼中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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