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第三章：火燕金刀

03、火燕金刀

灵台寺，位于天枢城南郊之灵台山，南燕千年名刹，即使战火连连，依然香火不断。

傍晚时分，夜色渐浓，香客善信们早已离寺，除了僧众晚课念经之外，灵台寺内一片静寂。此时，数名黑衣剑士，骑着黑鳞兽马，护着一辆老旧的四轮马车，来到了灵台寺外。山门之处，早有主事僧人特此守候，恭迎马车内的客人进入山门。来客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看不清其脸庞，在众人的束拥之下，快步走进灵台寺。

灵台寺历经数朝，此时规模甚大，占地数百亩，分为前、中、后三进大殿，钟楼、鼓楼、素堂、禅房分布两侧，古树参天，香鼎烟绕，塔林安静，梵音轻闻。众人无声前行，一直来到了最后的一处静殿，应是藏经阁所在。此时，藏经阁门外，正有一名老僧在伏桌而睡，应是此殿的值勤僧人。主事僧快步上前，轻轻推醒了这位老僧，向他说明了来意。没想到这老僧半梦半醒之间，却是摇了摇头，随后又是继续呼呼大睡，对数名来客更是仿若未见。

夜访之人，正是东齐大帅匡立及其亲卫惊无影等人，一名黑衣剑士看到老僧无礼，正欲上前强行推门，却被惊无影及时制止。惊无影望向了匡立，匡立则点了点头，于是惊无影亲自上前，向着老僧拱手行礼，轻声说道，“自在大师安好，吾家主人欲拜见乐老先生，请大师代为通传一声！”

原来该名老僧，正是南燕高僧、灵台寺现任住持自由禅师的师弟，法名自在。自在大和尚发觉不能装睡了，只得嘟喃着说道，“唉，本来很自在，你们来了，自在就跑了！嘿，老乐不见人，自在睡大门。”惊无影并不生气，只是重新退后，站回了匡立的身边。匡立则上前一步，向着藏经阁内拱手说道，“仁者乐于山，智者乐于水。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哉？”

数息之后，藏经阁之内，才传出了一道平和的声音，“远来非是客，交战何乐哉？心门本无锁，仁爱门自开。自在师弟，请远方先生进来吧！”说话者，正是自由禅师。自在大和尚闻言，极不情愿地开门让匡立进去，但却挡住了随行的惊无影等人。匡立向惊无影摆了摆手，让他与数名黑衣剑士留在阁外守候。

匡立独自迈步入阁，却见藏经阁内部中空，皆为古木结构，四侧共分三层，各层书柜林立，摆满了各种书籍、皮卷、竹简。中空之处，两位老者一僧一俗，皆是身穿灰衣，安坐于地上蒲团，正在煮茶对弈。而在角落之处，却有一名小沙弥，带着一位小童在雕刻木偶。这场景有点出乎匡立所料，他微不可察地以眼角扫过小童，便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对弈的双方。

白须老僧就是自由禅师，而另一位灰衣白发之人，正是南燕老国师乐山。此时，棋盘之中黑白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自由禅师示意匡立请坐，并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匡立也是棋道中人，他方才坐下，便被复杂的棋局所吸引住了，只见到劫中有劫，杀中藏杀，才觉得黑方稍占上风，黑龙即将杀出重围！却转眼又是白方略有胜算，白方伏兵四起，眼看着就要成功屠龙！双方你来我往，攻守互换，真是一场不见硝烟的大战！

“哈哈哈！痛快，痛快！”正当关键时刻，眼看着即将分出胜败，却是那小童跑了过来捣乱，将黑白棋子一阵乱搞，闹着要躺在棋盘之上睡觉，这才让这场对弈中断，自由禅师与乐山不禁哈哈大笑，而匡立则是意犹未尽，尚未从纷乱的棋局之中脱离出来。

自由禅师拍了一下小童的屁股，笑着说道，“呵呵，小调皮呀，你肯定是觉得你爷爷要输了，这才故意跑来搞局吧？”乐山却也不甘于嘴上落后，他也笑着说道，“得了，小家伙是知道他的师傅要落败了，这才赶来救驾的吧！”两人再次哈哈大笑。此时，匡立这才有机会，在油灯之下将此小童看得清楚。却见到这名小童不足两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外貌与乐山有几分相像，一双眼睛虽然睡意蒙蒙，却是灵气清澈。不知道为何，匡立觉得这小童，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这时候，那名小沙弥也跑了过来，随手把雕刻刀放在了棋盘边上，他双手抱起了小童，拿着尚未完成的小木偶，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到了内室睡觉去了。匡立的眼光，自然而然就被雕刻刀所吸引，这是一把精致的金色小刀，好像是纯金锻造，刀柄之上浮刻着一头火燕。

“好漂亮的小刀！”匡立忍不住拿起了小金刀，觉得入手有点沉，果然是纯金打造，而且刀上的火燕栩栩如生，应是出自名匠宗师之手！

乐山淡然笑道，“哦，看来大帅也是爱刀之人呀，此刀名曰‘火燕’，出自漠北炼器宗师赵匠之手，乃当年皇后娘娘随嫁之物。两年前，吾儿南征时获先帝所赐，如今却物是人非、、、、、、”

匡立闻言，也是不胜感慨，赶紧双手捧着，将小金刀递还给了乐山。匡立免不了安慰一番，并对南雀表示痛恨，希望老国师保重身体，万勿睹物思人，悲伤过度。而自由禅师，也是在旁劝说，让乐山放下该放下的，接受该接受的，好好面对未来，将小孙子乐言养大成人，也不枉自己的儿子乐海为国捐躯。

三人提到国事，这才把注意力扯回到匡立的身上。乐山将小金刀随手收入怀中，缓缓问道，“大帅夜访灵台，不知有何要事？”匡立赶紧答道，“惭愧惭愧，在下一直忙于军务，近日才终于获悉老国师隐于灵台，这才有今晚的冒昧造访，还请老国师莫要见怪！”

乐山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唉，大帅不必多礼，老夫早已退出朝堂，不理国事了。现在老夫乃一介草民，大帅叫我一声老乐即可。如今，大帅位高权重，手握百万大军，难道在南燕，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到大帅？”

匡立正色说道，“岂敢，岂敢！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乐老您永远是最值得尊敬的对手！有些事情，也许可以瞒过南燕所有人，也瞒不过乐老您呀！没错，此次连夜拜访，在下的确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故此特意来请教乐老！”匡立专门调查过，乐山出自中珑洲神秘宗门“连山宗”，精于卜易阵法，年轻时游历九洲，素有神机妙算之称，后被南燕三代国君所器重，而尊奉为南燕国师。

此时，水烧开了，自由禅师为两人添上了新茶，乐山示意请匡立先品茶，静下心来，然后再说不迟。三人各自品茶，匡立静了静心，先是诚意向自由禅师请教修行之法，“请问大师，如何才能静悟？”

自由大师微笑说道，“与心连接！”

匡立又问，“如何与心连接？”

大师答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匡立再问，“心即是法？”

大师答曰，“心本无法，何有心法？心外无物，不假外求！”

匡立静思良久，似有所悟，感激地向大师合十道谢，大师也是合十回应。

随后，匡立才向乐山请教，他徐徐说道，“若是在下没有弄错，当年太宗地陵，是由乐老负责设计与监造的。数日之前，有南雀之人潜入地陵，却是死于乱箭之下，未能留下活口。在下特此请问乐老，真正的地陵之图，是存放在何处呢？而南雀所找之物，能否请乐老卜上一卦，看看是否有迹可查？”

乐山若有所思，他轻抚长须，缓缓说道，“地陵之图，无所谓真假，因为地陵并非死物，而是活的！、、、、、、当年，建造此陵的主办工匠，巧夺天工，皆是来自中珑洲的‘千机门’！因此，地陵每过数天，就会自动改变一次格局！、、、、、、”乐山停顿了下来，望着微微色变的匡立，后者却是心中暗惊，忍不住拍案叫绝。

随后，乐山取出了三枚古钱与一只玄龟之壳，将之递给了匡立，让他将古钱放入龟壳之内，静心想着欲问之事，然后抛钱起卦！匡立早有听闻，此乃“连山六爻易法”，于是一一照做。接下来，乐山指着棋盘上的古钱，悠悠说道，“此卦，上为离火、下为巽风，乃‘火风鼎’！”

正是：九天神鼎降凡尘，镇妖除魔救苍生。怎料妖魔尚未尽，群雄逐鼎战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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