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太平山顶
却说清涟被拢在一身松香的怀中，进了房内，一时心怦怦直跳，站在厅里半晌不敢动弹。叶竞存脱了外面的军装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回头见小姑娘直愣愣地立在那里，不由自主地便露了笑，口中温声道，“过来歇一歇吧。”
听见他略微带些沙哑的声音，清涟莫名地安下心来，红着脸小步走到他身侧坐下。
叶竞存见她仍是拘谨，便长臂一伸，揽过她靠在自己肩上。两人便这么靠着，闭着眼享受这劫后余生的静谧。
船行三个小时之后，顺利抵达距离太平山顶最近的港口。一行人下船之后，便直奔山顶的别业。
这间别业是叶竞存早年买来度假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家中此时只有零星几个负责洒扫的佣人，一应事宜都得靠自己来安排。
随行的军士皆被杜副官安排到了各个空余的院落暂时安歇，清涟则随着叶竞存去前院起居室安顿。才坐定，想着还有一堆军务尚需他排布，叶竞存急急交代几声，便留下清涟，去了杜副官处。
她左右闲着无事，便脱了鞋四处看。
连续赶路三四个小时，她的脚实在是受不了。让一双鞋袜束缚着，好似脚都不是自己的。
莹白秀气的脚直接踏在微凉的地板上，简直比夏日午后的冰饮都要爽快。
待各项事务安排妥当，叶竞存便着人抬了水进来。一推门，见到的便是一副赤裸着玉足盈盈立在窗前的美人图。他不由得驻足观赏，回头看一眼同样呆愣的两个抬水的佣人，赶忙挥手吩咐让他们出去。待又关了门，他自己则快步走过去，将那美人抱个满怀。
清涟早散开了头发，整个人都映照在月色的灯光之下。少了白日里的简练，却多了晚间朦胧的娇柔。她在他怀中转过身来，抬起眼眸望着他，只觉此时的心仿佛要随着呼吸飞出云端。
此情此景，佳人难得。
空旷许久的床榻，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温暖。于是青罗纱帐，一室隽雅与旖旎。
翌日也是好天。
叶竞存往日习惯了早起。按他平日的作息，此时本该去院中练几拳，然而春宵珍重，怎么忍心令美人独枕寒榻。于是，待两人都梳洗妥当，他便牵着清涟去半山腰的露台看日出去了。
此时的海港仍是清冷的模样。对岸的沙洲尚是草长莺飞的景致，橘红的日头从海岸线爬上来，沿着细风微浪缓缓将它金色的辉光推向大海。
“真美。”
清涟不禁赞叹。她出生于湘楚之地，自小看过不少日出，也在山顶见识过日升之灿烂。但眼前的景色，却是平生仅见。它似乎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禁沐着风，缓缓地敞开心胸，拥抱眼前的一切。
这样景色，在叶竞存看来，倒不算多么特别。但此时此刻却又与以往全然不同，只这怀中的人儿，便足以令这不算完美的日出，变得世间罕见。所以，听见清涟的赞叹，他也轻轻应和，又在清晨的风中，落在温柔的一吻。
不过，这份甜蜜很快就被快步找来的杜副官打破了。
“都督，宋大公子打了电话过来，邀您往寓所相谈要事。”
一大早接到宋大公子的秘书打来的电话，他急急忙忙去都督起居的院落找人，却被告知两人天刚亮就下山去了。他一路追着下去，跑到半路就将两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一时觉得牙酸难耐。但急报又等不得，最后还是只能让自己来做这个惊散鸳鸯的人。
听见人声，清涟立马就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将谈话的地儿留给两人。
既是要事，自然耽搁不得。叶竞存转头捏了捏清涟的手，凑在她耳边解释了两句，便随着杜奇走了。
清涟一个人又看了会儿，便跟着前来引路的佣人，回了别业。
到了内院，倒是听见有军士小声说，昨夜炮轰都督府的那位苏师长，今天已经登了报，自封为新都督。只是他手下就几个师，看起来不太牢靠就对了。
她对这些并不太了解，听听也就算了。想来叶都督会有自己的一番思量。他毕竟拿着粤军的辖权好多年，军中人大多都听令于他。昨夜被迫突围，本就是意外，又或者说顺势而为。
苏沈楚是什么货色，跟他共事七八年的叶竞存是再清楚不过了。既然那群财佬希望他上位，那就让他们尝尝被他领导的滋味。
再则，自他宣布广东独立以来，军中却有部分声音表示不赞同。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反而能让那些有些摇摆的人，看清楚究竟谁才靠得住。
安定下来之后，清涟便想着要不要去信告知舅舅。毕竟那日都督府忽然被围，舅舅翌日若是听说了，必定担心不已。但竞存却止住了她，“写信容易让人截住，留了痕迹。我已经遣人联系了张先生，他会派人直接与杨先生接触的。”
如此也好。清涟想了想，只要舅舅知道她无事，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两日，两人日日腻在一起，清涟虽心中甜蜜，但时长日久日子也免不了有些无聊。便与叶竞存提着，想去山下街市逛逛。
叶竞存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现下他本不便现身人前，然怀中人儿目光切切，令他实在难以开口拒绝。最后还是吻了吻那撩人的红唇，无奈地答应了。
说来，这时候的香港已是商铺林立。许多外国传教士出资建了不少教堂，街道受这些外来人的影响，也建的颇有西洋风味。
清涟环着叶竞存的手臂，悠闲看着行人往来，档口繁茂。只可惜紧要的叶竞存戴了顶大帽子，稳稳遮了半边脸，不然她都想去每个洋货档口好好转转。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两人悠悠转了两条街，清涟才指了指一旁的糖水铺，歇一歇脚。
叶竞存替她揉了揉肉膝盖，见她明明一脸疲累，却还坚持要逛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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