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魂不散
清涟手中拿着那信，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但好歹也是大家小姐，算是见过世面的。这一招虚晃，等她捏紧了这封信时，已经明白了几分。
敢假称她的亲戚，又特地找个不起眼的人找到都督府的，除了汤博诚，还能有谁。
她盯着手中的信封，纠结是就此扔掉，还是先看看再说。
不过，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汤博诚还不愿意放过她，那么她怎么也得知道对方变态到什么程度了才好想对策。
想着，她便负了气，恨恨转身进了门。
见禤小姐面色不佳，秦妈妈也不敢上前来问，便只将人送回了院中。口中却嘀咕道，“既是亲戚，怎也不见请人进来坐坐。”
清涟自然不会回答她。
她此时已经取了纸刀，将那腊封的信打开来。
“阿涟亲启。自那日别后，心里的思念竟是更深更浓。诚常念及那晚……”
看到此处，清涟猛得将信纸盖上。这汤博诚真是足够恶心。若是他不提及那晚的事，她还可以躲在这花好月圆的世界里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他一提，清涟便不禁漫上怒气，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报了仇才好。
后面的话，她也不想再看了，随手掀开烛灯罩子，扔了进去。
有了这一封信，方才在凉亭见到叶都督的喜悦便少了一半。当下也没心思做其他，便又叫了秦妈妈过来。
“妈妈能否替我传话回家？”
秦妈妈方才便觉得不太对，这会儿进了屋里见清涟一脸郁卒，立刻便猜到了几分，当下忙爽快点头。
案上是才新写的信。清涟也不敢说得太细，只在信里说汤博诚的人已经找到都督来试探。她打算先问问舅舅的意思。
自然，她如今人在都督府，只要南北不打起来，她人不出去，晾他汤博诚手有多长，都够不着她。
秦妈妈接了信，转身出屋。他们这些下人自己是不能擅自出府的，要传信只能通过前院的军士。
都督府上下因着都督严谨的性子，平日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报给副官。
这会儿，前院的军士手里才接到信，下一刻便到了杜副官手里。
如今这天南地北的四处割据，出了自己的地盘，便不是友是敌。这信，虽是客居的禤小姐要寄出去的，但他管着这都督府的大小事，按着惯例便打开来看。
略略扫了一眼，却是说长沙汤家的事。
杜奇脑子里还有些印象。好像先前张先生求到都督跟前，说的就是这禤小姐与新上任的长沙都督家有些过节，想要抓了禤小姐回去，这才想让人避到都督府来着。
若是按信中所说，今日这汤家的人，竟然是找上了门。这还了得。当下杜奇便不再迟疑，那着信去报给都督。
这信转了几手，过了次日，清涟还是照常收到了舅舅的回信。
舅舅的想法也与她不谋而合。敌不动我不动。
有了这叶都督坐镇，就算谭家的都督亲临，也得先过了叶竞存那关才行。
如此一说，清涟便彻底放心了。回头便吩咐秦妈妈道，“若是往后再有人过来说是我亲戚，你让他去前门递帖子。若是不愿去的，那必定是假的。不必理会。”
得了这句，秦妈妈不用问就知道上回的传话出了问题。原来那侧门外等着的人，竟然不是禤小姐的亲属。
她先前虽然有所猜测，但如今成了真，却不得不同时自责自己的失误。心里想着，今后可得惊醒些，口中也赶忙应下。
话分两头。
自那日递了信，汤博诚便一直等着回音。想着自己念了这许多年的女人，竟然转头就让姓叶了掳了去，他便恨得牙咬切齿。若是那日得了手倒还好些，却让她跑了路。
他找了差不多半月之久，才得知她人在广州。托了表哥派人递话，她也是不理，如今更是转投他人怀抱。他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谭家表哥见他在桂林呆了也有三五日了，便忍不住催促，“姑父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可不是。汤显业半月前才毙了禤大都督，自己走马上任，正是需要压服旧人，树立威信的时候。禤大都督虽然无用，却是长沙积年的世家出身。那些个长胡子的，就喜欢讲那老一套的出身门楣。
其实不必表哥提醒，他也知道自己该尽快回去。只是，若是放任清涟就这么跟了叶竞存，他却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只是阿涟那里。。。”
他们即是表亲又是儿时来往的情谊，谭家表哥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当下便神神秘秘地凑在他耳边，说道，“放心。那叶竞存也活不长了。届时，我便替你收了那美人，准保等你回来一亲芳泽。”
谭家表哥说得认真，虽然不愿透露具体，但想来是他父亲那里有了什么计划。
“此事可当真？表哥可莫要骗我。”
见谭家表哥点头又拍胸脯保证，汤博诚总算放了心，却还要再加一句，“阿涟虽是无奈跟了他人，届时若是得了她，表哥也莫要慢怠。”
谭家表哥自是说好。只是那禤家小姐一身清华艳色，自己若是把持不住，想来表弟也能理解一二的罢。
是夜大雨。广州都督府忽然灯火通明，府门大开。
一身湿透的杜副官指引着后排的担架一路疾行，穿过大门便直直往都督卧房去。
府内军士皆训练有素，见杜副官神色匆匆，不及交代什么，众人也似往常般，各自坚守岗位，仿佛全无好奇之心。
“如何？”
跟着担架进来的，还有二十一军的医生。
他翻了翻叶都督的眼睛，又探了探脉，面色终于一松，“无事。不曾感染发烧。这几日便让都督好生歇息，莫要劳累。”
杜奇一一应下，又亲自派人送医生回去。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照例巡防。
经过一处山林时，忽然便窜出一群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枪。他们带的人不算多，混乱之中，竟然让一人窜至都督身前。幸好那人手枪掉落，只是在贴身肉搏之下，捅了都督一刀，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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