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独取一瓢
萧家姐妹谦虚，不会因为别人出身卑微就轻贱，倒是被人误会成比她还不如了。
“但人家就是运气好。一样出生寒门，就能被贵人看中，这么好的楼船护送入京。也是，那位萧苌笙小姐，真是貌若天仙，哪个男人不喜欢。”曲东菱心底隐约有一丝嫉妒。
巧儿好奇说道，“不知道这艘楼船的主人是谁，小姐明天去问问。”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巧儿去开门，就见清秋端着一个盘子笑吟吟站在门口，说道，“曲姑娘，我家小姐知道您没带行李，这是两套换洗衣裳，不是什么名贵料子，都是新的。赠予姑娘。”
“清秋姐姐，谢谢。我要亲自去谢谢萧姑娘。”曲东菱连忙说道。
清秋笑道，“小姐此时在用膳，不便见客。稍后会有人给曲姑娘送饭菜，小姐吩咐了，曲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一声便是。”
“真是太谢谢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等萧姑娘空闲时候再去谢她。不知道萧姑娘什么时候得空？”曲东菱接过衣服说道。
清秋笑道，“其实我们小姐平时还是很闲的，只是偶尔有些不便……我先回禀小姐，小姐若得空了，必然来请曲姑娘。对了，曲姑娘，二楼有贵人在，不能上楼。”
“明白明白。”曲东菱连连点头。
清秋送了衣服就走了，巧儿拿起衣服看了一下说道，“料子真一般，萧姑娘就穿这样的衣服吗？该不会是她不要了的旧衣服吧。”
“哪里一般了，这样的松江织花布料，县城里都买不到，只有贵族家里才有。”曲东菱拿起衣服看了又看，倒是很喜欢。
这是萧府的料子，萧苌笙想到曲东菱什么都没有，便送了她两套。
“比起小姐以前那些衣服确实是顶好的料子了，但是比起萧姑娘今儿身上穿的那一件，岂不是非常一般？”巧儿嘟囔说道。
曲东菱回忆起萧苌笙身上那一袭长裙，白玉菱纱，轻薄如雾，裙身上坠着玉石珍珠，犹如九天仙女，环佩叮当。
那种衣服，连见都没见过，和手中的两套，天壤之别。
“这话可不要说给萧姑娘听见了，不然还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意见。她连吃饭都要单独的，真要是拿我当朋友，早就邀请我一起用膳了，只怕觉得我不配跟她同桌。我见她一面也不容易，还得她得空了召见我，算了，咱们如今寄人篱下，这些都忍忍。”曲东菱脸色低落说道，“其实她本来就不打算救我，我向她求救，她就像没看见一样……”
巧儿心疼说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委屈，您别难过了。您去了宴凰书院，以后一定能够步步青云，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主仆二人自怨自怜。
……
二楼，萧苌笙拿起汤匙舀了一碗豆腐鲫鱼汤，摆在长孙翎面前，说道，“早上在江里钓的新鲜鲫鱼，做汤正好。世子尝尝。”
“不是不让你下厨吗？”长孙翎眉头微皱。
萧苌笙箭伤未愈，加上上次失血昏迷，让长孙翎完全把她当成孕妇对待了，什么都不许她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连绣花都嫌费心神。
萧苌笙抿唇，“我早就好了。每天三大碗补药，我都要被你补成胖子了。”
长孙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不胖，你太瘦了。看你气色不错，看来补药很有效。”
“世子，不能再补了。我不想喝药了，我现在看见药都反胃。”萧苌笙抗议，却也没有打掉他的手。
长孙翎视线落在豆腐鲫鱼汤上，“好，等会让老华佗给你把脉，没什么大碍，那就不喝了。”
这小女子献殷勤，果然非奸即盗。
那他就被这一碗汤收买好了，她说要怎样，就怎样。
“世子通情达理！”萧苌笙喜上眉梢。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秦文耀那种不想喝药的心情。
长孙翎拿起汤匙，喝汤，“味道不错，但你伤还未痊愈，不许下厨。”
“是。”萧苌笙从善如流，笑眯眯答道。
长孙翎以前是和景墨辰一起用膳，但自从有了萧苌笙，就变成了萧苌笙陪他，景墨辰被打发的和萧秦瑶秦文耀他们一起了。
别说曲东菱不能和萧苌笙一起吃饭，就是萧秦瑶，也不敢打扰世子。
“小姐。”清秋回来复命，“曲姑娘非常感激，要当面谢谢您，不过我说小姐不得闲，等空的时候再见她。”
萧苌笙嗯了一声。
“怎么，你要收一个手下？”长孙翎淡淡问道。楼船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萧苌笙说道，“不是。本来我也不想管闲事，但总不可能看着一条命在我眼前沉江，既然她找我求救，那也算跟我有缘。当手下不可能，我才不敢用萍水相逢的人。只是顺便帮她一把，反正我们也是去宴凰书院，正好顺路。今天还惹上了赵家，不过我没当众驳她面子，应该不算结仇。”
“怎么？你不敢得罪？”长孙翎眉峰一挑。
萧苌笙轻瞪了他一眼，“说的像满朝文武，我有敢得罪的人一样。”
“我看你胆子很大啊，敢得罪我。本世子，难道比他们好惹？”长孙翎似笑非笑看着她。
萧苌笙一噎，这位就是满朝文武最不能得罪的一个。
“怕什么，你可是我的世子妃，应该是他们不敢得罪你。”长孙翎唇线挑起一抹笑意。
萧苌笙抿唇。如果是其他女子，有了宴安世子当靠山，想必早就心甘情愿嫁给他了吧。
有这么一个人，一世无忧。
可是她不敢。
不敢信，不敢要，不敢爱，不敢碰。
不敢依靠。
如果所有的权势只是建立在他对她的兴趣之上，也就等于一旦他有了新的猎物，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男人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说不爱就不爱了。
这是最不讲道理的事。
凭什么相信这个人会爱她一辈子。他那么好，那么招人喜欢。
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永远，也不相信，他会是她的依靠。
萧苌笙，从来只依靠自己。
“世子，军方一向亲近英亲王，有好几个派系都是英亲王的实力拥护者。赵家派系似乎是中立阵营，他们要是倒向英亲王……”萧苌笙转了个话头，谈起了国家大事。
长孙翎一边喝着鱼汤，时不时和她说上两句。
站在旁边伺候的荀冷和清秋都是一脸毫无表情。
荀冷是本来就冷面，清秋则是……听不懂啊。
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有几方势力，而萧苌笙和长孙翎信口拈来，前一句还在说英亲王，下一句就跳到了上半年的南疆战事。萧苌笙再下一句又莫名其妙跳到了九郡粮荒，长孙翎就接上了户部今年的亏空，接着就是更深奥的什么此消彼长、平衡调控，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一般人跟他们坐在一起，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而长孙翎对萧苌笙，每天在一起都不会觉得腻，也不会有无话可说的窘境，大概是他们真的太合拍，太默契。
……
十月初一，再过两日就可以抵达京城。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也渐渐熟识了。就连半路上来的曲东菱，除了没见到长孙翎，也把楼船上的人都认识了一遍，也知道了这一艘楼船是宴安世子的。
秋风微凉，江景依旧美如画。
甲板上，萧秦瑶和景墨辰相对而坐，黑白棋局摆在两人之间，厮杀激烈。
萧苌笙坐在萧秦瑶旁边，偶尔看一眼棋局，一边听着秦文耀说着逗乐子的小故事，几个婢女们都笑成一团。
曲东菱坐在一旁烹茶。
画面和谐，日子安逸。
曲东菱一一给众人奉茶。
“请用茶。”曲东菱将茶递给景墨辰。
景墨辰此时正在思索着棋局，头也没抬一如既往的客气，“谢谢。”
曲东菱看他并没有看自己一眼，略有些失望。
大将军府的景三少，和传闻中一样的气质出尘，君子如玉，但却，不近人情。
又端了两杯茶，先递给萧苌笙，再递给秦文耀。
秦文耀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衣衫，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曲东菱没想到秦文耀竟然会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局促答道，“是……苌笙姑娘送的。”
“原来是苌笙送的。我说难怪，苌笙，我记得你前几日穿的那件茶白色的裙子，和这件差不多的花样。”秦文耀望向萧苌笙笑道。
清秋笑着说道，“那都是老太君送的料子，小姐很喜欢，命人做了三套衣衫，花样都是小姐喜欢的，自然是差不多。秦公子真是细心入微，一下就看出来了。”
“穿着挺好瞧的。”秦文耀随口夸赞了一句，曲东菱眸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秦文耀说完，又看向萧苌笙笑道，“苌笙，你穿好看。”
“秦公子是说我这一身不好看咯？”萧苌笙浅笑。
秦文耀立即笑着赔罪，“瞧我这嘴，苌笙穿什么都好看。”
曲东菱刚刚热乎起来的心顿时又凉了。
秦文耀注意到她，不过是因为那是萧苌笙的衣衫而已……
正在几人说笑间，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袭红衣的长孙翎走了出来。银发如雪，英俊的脸面无表情，冷傲而尊贵。
这还是曲东菱第一次看见长孙翎，一时间看愣了。
因为长孙翎一向不喜热闹，就是同楼层的也不过只有萧苌笙和景墨辰能常见到他。
传说中的大宴第一权贵，宴安世子……
曲东菱瞬间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以前看见的那些夏宁行省的公子哥，压根跟这位无法比。只是这么走出来，就让万事万物都变成了背景，只剩下他的身影，强大的气场。
云端上的人物。
“世子。”萧苌笙起身迎了上去，环佩叮当，仙裙缥缈。
长孙翎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伸手握住纤纤素手，略有些冰凉，道，“荀冷。”
旁边的荀冷立即捧着一件银狐绒的雪白披风上前一步，递给萧苌笙。
原来是给自己送披风来了。萧苌笙正要伸手，长孙翎已经先她一步拿起了，将披风围在她的身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系带子。
系披风的动作都那么好看。
萧苌笙也就任由着他的动作，抬眸看着他，抿唇浅笑。
世子霸道，世子冷傲，可世子的宠爱却如毒药，无从抗拒，一点点浸入骨髓，温暖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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