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麦芒半晌才消化掉来人说的话，被抓包的尴尬消散了些许。
——毕竟能带这样一本书来书屋的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麦芒不好意思地将书递给面前的人，“我以为是这里的书。”
递书的时候，麦芒有意摩挲了一下书封皮右下角，确实没有五谷书屋的魔法印记。
这说明这本书确实不是五谷书屋的书，至于是不是眼前这人带来的还有待商榷，不过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麦芒心中有些可惜。刚刚的事反倒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导致他对这本《看了就会变黄的书》的内容好奇得要命。
像是吊在兔子眼前的胡萝卜，怎么也够不着，心痒痒得难受。但人家都卡在他翻开书前出声打断了，他也不好提出借阅这本书的请求。
“谢谢。”戴面具的青年接过书，“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青年垂下眸子看他，补上一句，“我叫兰斯。”
麦芒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青年的声音如泉水激石般清越好听，带着股悠远的冷意。虽说自带凉意，青年的语气和语调却都是礼貌甚至温和的。
尽管麦芒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换姓名的必要，特别是在经历过刚刚那样的“社死”现场后。但他着实在意那本书究竟写了什么，所以……
“我叫麦芒。”他微微抬头望向兰斯湖绿色的眼睛说道。
“麦芒……”兰斯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隐晦地在麦芒脸上打量了一圈。
麦芒没有意识到兰斯对他的打量，视线投向兰斯手里的书，“这本书是兰斯先生的？”
似乎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兰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是的。它不是书屋的书，你可以放心。”
兰斯边说边将书光洁的封皮展示给他看，话语间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恼。
这回麦芒敏锐地注意到了兰斯的苦恼，反倒变得更好奇了。兰斯看上去并不觉得这本书的内容难以启齿，可却又在他即将打开这本书的时候打断了他。
那么这本披了“黄书”皮的书，究竟写了些什么样的内容，让兰斯不觉得难以启齿却不适合他看呢？
“兰斯就可以。”兰斯抿抿唇，极为明显地转移话题，“这里的书大部分我都看过，如果你不知道看什么，我可以给你推荐。”他似乎不擅长与人交流，声音自带冷意，语气却很温和。
“那就麻烦兰斯了。”正好麦芒在烦恼不知道该选哪本书，且看起来兰斯实在不愿在关于“黄书”的话题上再三停留，麦芒也便顺着他的话讲，没多纠缠。
此时的麦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那本《看了就会变黄的书》上投入了不同以往，甚至可以算得上疯魔的注意力。待他之后想起觉得不对，也是后话了。
兰斯侧过身面向书架，声音低缓，“历史类的，《佩里亚编年史》根据地区分类来叙述，最后会给出完整的时间线梳理，比《佩里亚大陆简史》详细。”他指尖抚过书脊，手指修长白皙。
“魔法入门是《写给魔法初学者》，炼金术则是《从零开始学炼金术》。不过如果你要出去旅行，还是《我猜你不会翻开我》这本书比较适合。”
兰斯不疾不徐地说着，即便音量不大，也能让人听得很清楚舒服。
他抽出他所说的最后一本书，递到麦芒面前，“书名不正经，但很有用。”
即便念的是这样有俏皮意味的书名，兰斯的声音却还是保持着波澜不惊。
而麦芒则是联想到了那本《看了就会变黄的书》，咳。
他接过兰斯推荐的书，“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知道……”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也许会需要。”兰斯不自在地微微移开视线，看上去有点窘迫，仿佛被戳穿了什么心事。
兰斯有些奇怪。
麦芒笑了笑，“没关系，不需要道歉。我正好想看这方面的书。”他并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可能会和克洛伊一起去冒险的想法，或许兰斯的提议只是误打误撞。
“需要我等你吗？”礼貌起见，麦芒还是问了句。
兰斯颔首，“很快。”他再度扫了眼书架，像是很熟悉这边的书籍排放顺序似的，熟稔地挑了本书。
书名是《棉羊死后究竟去了哪里？——你不知道的杂学大全》
看样子也是本很奇妙的书。
这下麦芒开始觉得那本《看了就会变黄的书》，其内容怕是完全和书名无关紧要了。
见兰斯选好了书，麦芒朝他示意，“去那边看？”
“好。”
听见兰斯的回答，麦芒转身，正打算抬脚时，却又被他轻声叫住了。
“麦芒。”兰斯轻轻喊他，“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旅行吗？”
“……？”顾及是在书屋，麦芒只是疑惑地转过头看他，并没有出声。
兰斯这次没有回避，“如果你打算旅行，可以考虑一下吗？我觉得和你很投缘。”他湖绿色的眸子认真地凝望着他。
兰斯的声音依旧很低，好像他问的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而非今后可能会改变两人甚至三人许多的决定。
但就是这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让麦芒觉得，兰斯的这个问题并没有使他感到冒犯或是不自在。
麦芒压低音量轻松地答道，“我还没决定。不过就算要旅行，我也已经有伙伴了，也许你该问问她的意见。”
麦芒朝兰斯笑了笑，“她就坐在那边的吊椅上，我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好。”兴许是得到了还不错的答复，兰斯好像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这位他还不熟悉的奇怪青年，戴张突兀的面具、声音清越微冷，却有着温和有礼的性情和一双柔软的眼睛。
-
克洛伊许是入了迷，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到来。
麦芒发现，她手里的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本报刊，倒是换了本别的什么书。原本的报刊被她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封面写着一串字：布偶镇特刊。
不得不说，克洛伊阅读的速度很快，进来才没多久就换了目标。
麦芒寻思，要是自己能把手头这本名字奇奇怪怪的书看完，他也去找点和布偶镇有关的书或者报纸了解一下。
毕竟是他来这个世界后来的第一个城镇。
回过神，麦芒赶忙选了个自己中意的位置坐下，翻开手里的《我猜你不会翻开我》。
这本书一如兰斯所说，尽管名字不正经，内容却生动有趣，适合他这样的“新手”。
这本书从出门旅行时常见的职业组合和需要准备的东西开始说起，内容很全面。
作者分别从常见职业搭配、事前准备、出行方式、野宿注意事项、城镇留宿、常见可食用魔兽魔植等等方面，叙述了大部分新手冒险者该注意的问题。
麦芒一不留意便陷了进去，直到克洛伊轻轻拍他肩，才将他从书中的世界拉回现实。
麦芒有几分迷茫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克洛伊和兰斯，迟缓地眨眨眼低声道：“抱歉，我没注意周围。”他朝两人露出歉意的笑。
“没有关系哦，看书看入迷最正常不过啦。我也有这种时候。”克洛伊回以微笑，“不过我们该去吃午饭啦，路上可以顺便聊聊兰斯的事。刚刚怎么喊你都没反应，我们就先互相认识了一下。”
兰斯点点头，“可以下午再来。”他顿了顿，“现在先去吃饭。”
不提倒还好，一提到吃午饭这三个字，麦芒忽然感受到了被他忽视已久的饿意。
以往麦芒都是自己做的饭，但如今毕竟不同，也不知道异世界会有些什么样的食物。
麦芒揉揉自己的肚子，合上书，从柔软舒适的吊椅里起身，“那先吃饭吧。书要放回原来的地方吗？”
“可以先放你现在的位置上。人不是很多的话店员不会管的。”克洛伊转头指了指她原本坐的地方，“要是没位置了，店员会把书收起来给其他人挪地方。”
麦芒将书放在吊椅上，和两人往外走去。
三人意外地都保持了沉默——虽然想也是，在书屋里大家都尽量压低声音说话，无论是听还是说的那方都怪不舒服的，能不说当然还是不说。
克洛伊率先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她单手给后面两个人撑住门，方便他们走出来。
兰斯在最后轻轻阖上门，轻脆的风铃声像是解开了“禁语”的魔法，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克洛伊噗嗤一笑，麦芒轻轻笑出声，就连兰斯也柔和了嘴边的弧度。
无关熟悉与否，这种无需言语的合拍，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有些人天生便相性极好，默契十足。
只是——
“……很抱歉打扰到三位阁下。”不知何时站在书屋旁，顶着微白双鬓卷发、管家打扮的人忽然出声。
见自己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这位管家先生再度开口：
“失礼了，我是洛佩兹家的管家劳伦斯，这是我家老爷的邀请函。希望各位能马上给予答复。”
管家先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三人中央的麦芒。
三个人都愣愣的，互相对视几眼，没搞清楚现在这个突发状况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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