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烟绫，我来了。

凌晨时分，在医院的黎朔突然接到了一个任务。
  “喂？是黎朔一级行动员吗？”
  “我是，怎么了？”
  “现在特保局指挥部向你下令，即刻前去351号孤儿院，并以‘三级行动官’的身份指派你去指挥行动。”
  听到这话的黎朔既兴奋又担忧。兴奋是因为“三级行动官”；而忧虑则是因为自己伤势未愈，一说又是临时指派，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既然是命令，那么黎朔就只能保留意见去执行。
  “是，收到。”
  察觉到黎朔的声音有些消沉，电话那头笑着开口了：“放心，只是一个收尾工作而已。”
  “收尾工作？对方是谁？”黎朔一边解开病号服的衣服一边问。
  “Tempest的00号。”
  据黎朔所知，Tempest是由飞行异人组成的特殊行动组，由“夜沪特殊安全保障总局”管理。在整个特保总局中只有九位，全都是第二阶段异人。要说00号，黎朔还真没听过。
  “新任命的吗？”
  “对，你的任务就是接手她的收尾工作。”
  话说到这里，黎朔已经换好衣服了。
  黎朔快步从医院走出，一眼就认出了特保局的车子，随即拉开门坐了进去。
  “黎朔三级行动官？”
  “是，黎朔三级行动官，特号00624。”
  得到黎朔的回应以后，坐在副驾驶的人将一个箱子递给了黎朔。黎朔将其打开，里面是什么他也知道，也就是配枪和行动记录仪。只不过里面还多了颗肩章，是一朵花的图案。
  整理好装备，并扣上那朵花以后，黎朔就算是三级行动官了。
  车子缓缓发动，在351号孤儿院前停了下来。黎朔打开门走出，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冷冽的寒风。
  黎朔不禁打了个冷颤，同时观望四周。周边一片漆黑，还有两辆十分低调的救护车停在路边。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四五名行动员，身上的装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他们抬手抚胸示意以后，黎朔也随即抚胸示礼，这才开口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报告行动官，出于Tempest  00号的自卫与逮捕，五名犯人中一死二伤一逃，孩子们都没有事。”
  他们的报告一出，黎朔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00号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首先行动员的确有一定执法权，但杀人通常是不准许的。其次“二伤”可以理解，但也有可能会被判伤害过度。至于逃走的那人完全就是行动员的失职，有些时候逃走的异人就不容易找到了。
  “那位行动员呢？”黎朔又问。
  行动员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她不是行动员。”
  得，事犯大了。
  还没等黎朔叹气，一份命令书就交到了黎朔手里。上面明确指出Tempest  00号的行动与执法权被特保局分部受理了，但是“特号”方面是一片空白。
  没有特号这就意味着总局并没有将对方纳入到特保局中，既然如此这么一份命令书就等同于废纸。
  依旧不等黎朔开骂，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黎朔有些不耐烦地戳了戳耳机接听电话，对方极其冷漠的声音十分直接地传来：“特号是01224，你自己拿笔填上，总局已经受理了。”
  “哈？现在才受理？有没有搞错？”黎朔非常不理解这群人在干什么。如果总局没有受理Tempest  00号这个人存在，那么他们现在就可以将对方击毙，完全没有问题。
  黎朔有些生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将特号填了上去，又问：“任命书呢？”
  “在我这里，任命为三级行动员，这一单过后就可以提升到二级行动员了。”
  “我说苏博士，这个00号该不会是什么干部的孩子吧？”
  苏博士没有回答，直接将电话挂掉了。
  得，你赢了。
  351号孤儿院是特保局给的代号，管理异人孩子的人总共有五人，当中有四个异人。里面没有危险武器，危险系数很低。可即便是这样也有一个人死了，还是那个00号直接致死的。
  黎朔有些好奇苏博士为什么会说00号的衔位不减反增，可当他看到烟绫的时候，他似乎可以理解了。
  烟绫身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孤儿院门口。她赤着脚踩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已经干透的褐色血迹，身上的皮肤和衣服满是开口，却不见有鲜血流出。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嘴角甚至还残留着一抹血液，看起来无比狼狈。
  “烟绫？”
  黎朔看着她直发愣。
  小小的白色身影向前走了一步，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看了看，最后还是退回脚步将两只小手藏在身后。
  “黎朔三级行动员？苏博士说，只要这样就能见到你了。”
  她的声音清脆，一开口便拨开了云层，皎洁的月光肆意打在她身上，弥漫出阵阵清冷又温柔的气息。
  其他人显然是知道烟绫，但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话。他们没有打扰两人，反正收尾的任务也就这样，也就很识趣的退了去。

  黎朔缓缓朝她迈出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他的心脏微微颤抖，却又随着他的脚步开始剧烈跳动。
  他来到她身前，回想起她刚才退回的那一步，他也止住了步伐。他放低姿态蹲下身，本想伸手去触碰，却还是收回手将手套取下。
  黎朔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
  “你很可怜，所以跟着我。”“你受得苦够多了，今后由我来陪伴你。”“你的过往太难堪，所以我会怜悯你。”“你这家伙如此，理应有人收养。”……这些，如此这般，黎朔他都说不出口。
  纠结许久，黎朔总算开口了。没有很特别，也没有很深刻，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而已。
  “烟绫，我来了。”
  熟悉的话语声顿时令烟绫喜笑颜开，可爱的脸庞上的笑容充满了孩童的满足与纯粹。没有野兽的气息，也没有成人的理性；只是一个孩子最纯真的本性而已。
  “黎朔，你又来了！”
  黎朔朝她露出一抹微笑，用手轻轻擦拭她嘴角上已经干掉的血渍，却是无用之举。
  他忽然回想起来烟绫刚才的动作，不禁牵起烟绫的小手将其握在手心里。他用大拇指轻轻拨开她的小拳头，看着她满是血渍的小手，眉眼间满是心疼。
  烟绫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举止有些扭捏。她的话语含糊，忐忑的说：“我脏，别碰我……”
  黎朔没有在意她和她的话，用指背轻抚她破烂的衣裳，轻柔的话语声再度传出，仿佛声音再大一些就会刺穿她单薄的身子。
  “疼吗？”
  烟绫摇摇头：“不疼，可是你不怕吗？”
  黎朔有些诧异：“怕什么？为什么要怕？”
  烟绫回头瞟了瞟躲在大铁门后的几位孩子，黎朔顺着目光看去，也明白这些都是她做的了。
  黎朔伸出手去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他自然看过烟绫的资料和检测报告，也想过一定要来这里看她，好笑的是自己居然受伤了。
  “没关系，如果你是恶兽的话那我就将你驯服；如果不是，那我就将你抚养。”黎朔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又用手指勾了勾自己肩膀上的肩徽，朝她炫耀道：“你看，一朵花！”
  烟绫还在回味黎朔前面说的话，还在感受黎朔拥抱的温暖，还在顾虑自己毫无温度的身躯；期盼、满足和忐忑交织着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挪眼看向那朵毫无生气的花，一心只想给他回应，不想冷落了他：“这就是……花吗？”
  “对，这是花，一朵可以让我把你带回家的花。”
  他的话语充斥喜悦，就像温暖的阳光笼罩，却没有太阳那样刺眼。他一直在寻找这朵花，他眼角残留的疲倦总抹不掉。
  “找这朵花……应该很累吧？”
  他还在支撑着、还在忍受着，又确实兴奋着、喜悦着：“不累，一点也不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家，一个可以容身的家。”
  “也是一个……收留我的家？”
  黎朔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拥抱住自己怀里这一具正在剧烈颤抖的单薄的躯体；也拥抱住了这一道可怜而又早已破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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