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万般刁难,似在此刻迎刃而解。
军令状,将士生死关。
更何况,北边战事,相当于是在跟武帝对抗。
沈宁定然是疯了。
真当自己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又或者是……她知晓此行之艰难,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她愿以一人之生死,保沈家周全,也维护住了陈、赵两家的颜面。
而且,此番豪情壮志一旦下去,元和皇帝想要收回成命换另一个主帅前往边关,便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朝堂之上,静谧无声,倒有着草木皆兵的紧张和刺激。
四下落针可闻,每个人的思想却是在不言中激烈地碰撞,各自有着计较。
陈禄章和赵永顺自左右两侧看向沈宁时,眼底的不爽化为了钦佩。
为了保全他们的颜面,宁可立下军令状,抛开资历辈分和年纪不谈,与这样的人为伍,他们是愿意的。
元和皇帝定住不动,目光深邃地望着沈宁。
“沈将军,军令状一旦立下,不可更改,此战关系你一人之生死,若不能守下玄月关,便不可讲情理,必要按照军法处置,你当真想?”
“末将沈宁,得天子青眼,上天垂帘,诸天神佛厚爱,当以此躯守家卫国,方补负这一份运!”
沈宁眸色坚毅,高声喊道。
若亡她一人能得万物生,她毫不犹豫。
只因她是沈家女郎。
战神的孩子只能是战神,而不是狗熊!
她不是孤身一人,她必须扛起重责,哪怕前路是深渊她也得跳下去。
此战,她有十成的把握吗?并没有!
但自古以来的战事,谁又能有十成的把握?
故而,南岳国和武帝国也没有!而只要有一成的希望,都是天赐的机会。
“好,不愧是朕的好将军,沈老战神的好女儿,便由你当朝写下军令状,放在城街前鼓舞人心,让上京的百姓们看看你的一番凌云死志!”
元和皇帝笑了。
军令状一旦写下,沈宁就没回头路可走了。
陈喜亲自给沈宁拿来笔墨。
沈宁手执紫毫笔,洋洋洒洒,下笔遒劲有力,锋芒毕露写下了这一份军令状。
百官偷偷地打量着沈国山的反应,见沈国山无动于衷,暗叹不愧是倥偬戎马久经沙场的老将,大燕唯一的战神。
反观沈家大伯,眼睛发红,欲言又止,身为长辈分明有诸多的感情偏偏隐忍压抑,看着沈宁的眼神充斥着复杂之色。
他看着这孩子长大,鲜衣怒马,嫁作人妇,重修武道……
看她独自扛下沈家而无悔。
“国山……”
他看向平静的弟弟,小声开口。
“大哥。”
沈国山平静的,情真意切地喊了他一声。
长兄讷讷地看向他。
他说:“我为她骄傲。”
长兄愣住。
沈国山又说:“比起嫁人生子,沈家女郎的归宿是死在战场,凯旋京师!”
离得近的官员听得真切,完全不能理解,并且大为震撼,不敢想象这是一个父亲该对女儿说的话,但若是沈家,仔细想想好似又很合理了。
沈宁把紫毫笔恭敬地递回给了陈喜,侧目看向沈国山,父女俩人相视一笑。
父爱无声,是巍峨山下郁郁葱葱里的涓流,绵远而深沉。
元和皇帝吩咐黑甲卫苏统领把这军令状作为告示贴出去。
元和皇帝淡淡地看向了沈宁。
他身为九五之尊,是一个冷血的人。
任何东西,都是他的棋子。
东境王、陈禄章、周永顺、沈宁。
这些碍眼的东西,死在碍眼的北边,倒是天遂人意了。
他作为皇子,何尝不是步步为营,昨日御书房,他诚然与沈宁有君臣的情分,但沈宁过于桀骜。
元和皇帝知道,这是一条难以驯服的狗。
而帝王心术,权衡之术,不就是想方设法加以利用周边一切去……训狗么。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皇权受损,才是真正的罪无可恕。
同时,皇后的宫殿里,侍女匆匆前往,将今日金銮殿上的事禀告。
“军令状?”
楚皇后身穿丧服,郁郁沉沉一张脸,眼神阴鸷不似往日荣华端庄。
她正在窗扉前剪着摘来的梅花,只不过不是修剪,每一剪刀下去,都剪碎了梅花的花瓣。
桌案上、地上,都是细碎的梅花,她时而踩上一脚,将花瓣践踏成烂泥状。
楚皇后听着侍女的话,唇角含着淡淡地笑,又一剪刀下去,剪碎最后一朵梅花,“本宫要你死,你就活不了。”
透光的窗前,不见寒梅只有光秃秃的树枝。
侍女眉开眼笑:“皇后真是厉害,燕老太君还是很听话的。”
“嗯。”楚皇后喉里应了一声,缓缓地抬起下颌,清凌凌地看向了窗外。
而这会儿,兰贵妃的宫里传召了九皇子燕长临,也在观察金銮殿上的动静。
“长临,你听见没,沈宁立下军令状了!”
兰贵妃道:“看来燕老太君要站边楚皇后,但定国公作为娘舅却毫无动静,今日朝堂波谲云诡,但有一事可以断定,沈家不行了。军令状又能如何,圣上根本就是想要她们分崩离析,而不是真正关心北边的战事。”
燕长临浑浑噩噩,两眼空洞。
他的心,空落落的。
“长临,听说你在沈府站了一晚上,沈如玉都不理你?”
“这种丢脸的事,以后别再做了,你不要脸,母妃还要脸。”
兰贵妃疑惑不解地看着这失魂落魄的儿子。
从前他并不觉得儿子有多喜欢沈如玉,现如今这份深情真正是不合时宜。
不过——
兰贵妃的眼底,闪过了一道杀机。
沈宁、沈家她不在乎,沈如玉只怕是……不能再留了!
她要沈如玉死。
最好的决绝就是阴阳两别,她绝不会让任何女子来影响自己儿子的前程。
五皇子府,燕长绝和衡阳宗师临窗博弈。
“有意思。”
燕长绝第一时间得到了金銮殿的消息。
“沈宁立下军令状,这的确也是她的作风,所谓狗腿谄媚,无非是藏拙。”
他落下一子,身后站着叶倾城。
过去博弈,燕长绝每一回都是险胜衡阳宗师,几乎把把都赢。
而这一回,李衡阳落下白子放在关键一步,低头一笑:“五皇子,你输了——”
五皇子微微愣住,还不等他多想,就见李衡阳起身,作揖告辞,只道是有事。
他望着李衡阳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随后问向叶倾城。
“你说,衡阳宗师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和朝堂有关?”
“或许,是和即将北去的兵马大元帅沈大元帅有关。”
叶倾城说罢,看了眼桌上的棋局摇摇头,“五皇子,这一局,你分心了。”
五皇子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心里有种预感,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去!即刻进宫,倾城,你陪我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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