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损

殷国都城东玄的最大一家茶楼是捞月楼，每天，都有很多人喝着茶，听着曲，在这听说书先生说古今趣事，今天，那说书先生说的就是前三个月发生的一件大事。

        “这彼安国国主为了国家安定，只能委屈五公主了，为了安慰五公主，送亲时要求整个都城的人都来，嫁妆占了十几条街，这声势可以说是无独有偶啊！”说书先生抚摸着长须，感叹道：“可惜，彼安国皇后不舍女儿远嫁，竟怨恨我国前去提亲的使者章大人，用毒药杀了他，不然，怎么会落得一个灭国的下场。慕大人和公主的婚姻也将是一段佳话呀！”。

        一位听者听到这，站起来嗤笑道：“你这老东西，胡说八道，慕大人早就心有所属，怎么会是一段佳话呢？”。

        说书先生笑着反问：“那这位公子，慕大人心属于谁呢？”。

        那公子回答不上了。

        说书先生道：“不过坊间传言罢了，老朽我讲的都是事情真相，可从不会像训圆楼那般为吸引听者瞎编。”。

        听者听了这话，忙忙点头，交耳道：“四天前训圆楼那说书的周老就进衙门了。”

        “对呀，就是因乱编造谣。”。

        ……

        东玄城东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朝廷的官员大部分都住在此处，其中有一户人家成为近几个月整个殷国议论的重点对象——素荣将军府。

        素荣将军慕浩是开国大将军占阳公的重孙，慕家几代效忠朝廷，战死沙场，炙手可热。

        府中最大最豪华的院子，是东面的素怡院，“素怡”二字是太后亲赐，那面牌匾也是皇上亲提。这院子是奉皇令所建，迎娶彼安国五公主所用。

        此时的素怡院正殿中，一片死静，五公主李不染正坐上堂，她长得很美，只是面色惨淡，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一双黑色的丹凤眼黯淡无光，目光正落在正站离她几步之远的一个女子身上。

        这个女子是和慕浩从小从小一块长大的一个婢女，在府中很有威望，名唤碧满。

        碧满微笑道：“主母，您可要好好养身体，就算国破家亡，可也要活着啊。”。

        不染只觉得眼前这人从上到下都令她作呕，刚嫁来那几天，她以为碧满是个温柔可善的女子，直到有一次碧满嫁祸她要杀自己，她才看清面前这女子，真是笑里藏刀，心机颇深。

        碧满从身后一个婢女手中拿来一碗老鸭汤，端到不染面前，道：“主母，这是我亲手熬的，您喝一点吧。”。

        不染道：“不用。”。

        碧满把汤放旁边桌子上，双手摸握着不染一只手，不染往回一抽，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不染的陪嫁婢女秀烟大叫：“碧满！你干什么？”。另一个婢女秀霖着急关切看着不染，却不敢向前：“公主，你没事吧。”。

        不染脸上五个清晰的巴掌印，又痛又烫，她从小从未被人打过，当即反扇回去，沉声道：“就算我国家没了，我也是这个家的主母，而你，只是个贱俾。”。

        碧满没想到她会反扇回来，听了她这话，摸着自己的脸，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身，半响，才止住了，道：“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主母吗？我刚打你这一巴掌，这院里，哦不，这府里，有谁敢说一句？你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太后垂怜罢了。”。

        碧满又端起了那碗汤，用勺子轻轻搅拌，挖起一勺，轻轻吹了一口气，笑道：“主母，喝吧。”。

        不染不动声色看着碧满。

        碧满做出一副无奈状，道：“来人。”，此话刚说，就从殿外上来数名家丁，几名家丁死死压住不染那两名婢女人和秀霖奋力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碧满道：“主母，我伺候不动所以多叫了些人来。”，碧满眼神轻飘飘看了一眼为首的一个家丁，家丁们就上前压着不染，使她动弹不得。

        不染道：“你就不怕慕浩回来治你的罪吗？我可是公主！我的婚事亦是国事，我死了，彼安国百姓会怎么看殷国？殷国该怎么统治彼安国呢？”。

        碧满道：“哦主母，这你不用担心，公主自彼安国国灭后伤心欲绝，是自杀，至于慕大人，呵呵，你觉得他会在乎你的死活？给我灌下去。”。

        秀烟忙对外喊道：“离琦，离觅，离……”。

        “别叫了，那几个婢女又不是从小陪主母长大，怎么会理会”，碧满满眼不耐烦。

        那碗鸭汤被强行灌入不染喉中，半点甘甜也没有，又苦又涩。

        见她喝下，碧满让那些家丁放手，上前用力扯拉不染那秀发，往地上一推，不染狠狠摔趴在地板上，头发也凌乱不堪。

        碧满微笑道：“这药半刻钟后就没命了，不过主母放心，您死后定会厚葬，不会和您的家人一样死无全尸。你们主仆一场，我呢，也不是什么绝情之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走。”，她一挥手，带走了她带来的那些人，踏着胜利的步伐，欢快离开。

        秀烟秀霖忙围上去，扶起不染，两个人都哭成泪人。

        不染全身无力且刺痛，看着这两个配她远嫁的女子，努力露出一个微笑，道：“别哭，都别哭。”。

        秀烟摸了一把眼泪，道：“公主，我这就去请大夫，我一定……一定会请来的。”。

        不染摇摇头，道：“傻丫头，这些人怎么会让你出去。”。

        “那怎么办呀？公主你不能死啊！”秀烟大哭道。

        不染道：“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活着，秀烟，你性格冲动，还好秀霖你谨慎，你们俩，也算是互补，要相互依靠，活着。”。

        秀霖也泣不成声，点着头，道：“公主，奴婢知道。”。

        不染从怀中拿出一块通透的玉佩，这玉佩是不染母亲在她出嫁那日给她的，母亲从小佩戴到大。

        不染看着这玉，道：“母后，我好累啊！您说，只要我嫁给素荣将军，彼安国就会安定平和，我听话，我嫁了，可是，为什么？彼安国没了？”。

        不染眼泪大颗大颗流了下来，她闭上眼睛道：“父王，对不起，我不能保住李家，不能保住彼安国。”。

        “我恨，恨殷国言而无信，恨慕浩冷漠无情，恨碧满，恨这个国家所有人……他们怎么可以……可以……”。

        她慢慢失去意识，脑子浮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与兄弟姐妹们在花园里玩的画面，浮现殷国来提亲那天父王母后开导自己的画面，还有，城墙上一个七岁女孩的人头，那个人头，是曾天天围着她的十二妹。

        “不过没事，一切痛苦都结束了，女儿来陪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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