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太子生病了。
这是所有人第二天醒来之后知道的消息, 但是太子具体是真的生病了，还是被康熙禁足了，这就有点不好说了。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情的话，那么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但是偏偏昨天晚上才诛杀了一批由索额图领头的叛军, 结果第二天太子就生病了, 这叫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谁不知道索额图是太子的叔祖父, 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党的骨干分子？在小七眼里, 太子是太子，索额图是索额图, 两人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但是在外人眼里, 太子是太子, 索额图则代表着太子，两人是一体的。
所以即便昨天晚上的叛乱是由索额图发起的,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 这件事就跟太子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为什么索额图胆敢阳奉阴违的原因了。
不过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诚郡王他们姑且不说了，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蒙古亲王即便远在草原, 也听闻过康熙有多偏心和疼爱仁孝皇后所出的太子。
再加上太子虽然称病不出, 但是他的营帐外却并无重兵把守，奴才也能够自由出入，看样子并不像是被圣上下旨幽禁了。
因此即便众人多有猜测, 但是因为事关重大, 所以也没有人敢乱嚼舌根子。
私底下不敢, 明面上就更加不敢了。
如果莫雅琪没有跟着一块来蒙古的话，那么她对这件事自然是一无所知了，但是她现在已经跟着一块来蒙古了。
那么即便昨天晚上睡得沉, 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觉醒来发现周围伺候的奴才都比平日里要小心翼翼了许多，又听闻自己阿玛生病了，闭门不出的事情之后，莫雅琪自然是有所怀疑的。
莫雅琪自幼聪慧，再加上她生在东宫，养在太子和太子妃膝下，即便没有人特意教过她，但是她的政治敏锐度并不低。
一开始莫雅琪并没有怀疑什么的，听闻自己阿玛生病的消息之后，莫雅琪第一反应当然是去他的营帐探望他了。
太子是不是一个好儿子，一个好丈夫，暂且先不说，但是他对莫雅琪来说，确实是一个好阿玛。
但是莫雅琪没想到自己提出想要去他阿玛的营帐探望他的时候，却遭到了自己侍女的“阻拦”。
“格格……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先派人去问问太子爷的意见吧？”
为什么要先派人去问她阿玛的意见？
莫雅琪不懂，她阿玛的身子向来健康，即便今天病了，想来也肯定不是什么大病，大概就是有哪里不太舒服而已，她做女儿的去探望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除非……
除非她阿玛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莫雅琪的小脸上顿时漫上不安的神色，正想要追问自己的侍女时，小七来了。
“小姑奶奶。”一看到小七，莫雅琪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虽然小七比自己小，莫雅琪平日里也是嘴上喊着“小姑奶奶”，实际上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小七了，莫雅琪就突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阿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突然生病了？我刚刚想去探望他结果探秋她们却多有阻拦。”
“别担心，你阿玛不值得。”虽然小七被自己的大侄子气到脑壳疼，但是并没有因此而迁怒莫雅琪。
开玩笑，是她大侄子脑子进水了又不是她小侄孙女脑子进水了，她因为大侄子迁怒小侄孙女做什么？
莫雅琪闻言，愣了一下，虽然她听不太懂小七的话，但是看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她暗暗地放心了一些。
她想，就冲着小姑奶奶和她阿玛的关系，要是她阿玛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的话，小姑奶奶不可能会是这个反应的。
这么想着，莫雅琪就勉强冷静下来了，不过不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
而小七呢，也没有要瞒着莫雅琪的意思，主要是想瞒她也瞒不住呀，现在整个营地有谁不知道索额图昨天晚上意图谋逆？
“……不过莫雅琪你不用担心，阿兄知道这件事都是索额图的主意，大侄子由始至终都没有答应，所以他不会有事的。”
虽然有了小七的这一番安慰，但是莫雅琪的脸色还是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并非无知小儿，她太清楚谋逆是什么罪名，也太清楚她阿玛和索额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所以小七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显然没法安慰到莫雅琪。
“真的，你相信我。”小七冲莫雅琪拍拍胸口，然后小小声地对她说，“我刚刚跑去问阿兄啦，阿兄亲口跟我讲的，他说他培养了大侄子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一朝白白浪费掉了数十年的心血的。”
小七原本有点不太理解康熙和太子的，但是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情，再见到莫雅琪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之后，哪怕有了她的安慰也依然惶恐不安的样子，小姑娘突然的，好像有点明白了。
莫雅琪并不知道小七心中所想，但是听到她后面说的这番话，不得不说确实是叫她安心许多。
尤其是小姑奶奶后面还带她去探望她阿玛，见到太子虽然有些憔悴，但是眉宇间却没有多少郁郁之色，莫雅琪终于算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既然难得来蒙古一次，就和你小姑奶奶好好地去玩吧。”太子摸摸莫雅琪的小脑袋对她道，“阿玛的事情你别担心，没事的。”
说实在话，原本太子以为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不管这一切是不是他阿玛设的局，但是他的下场总归不会太好的。
但是让太子意外的是，康熙仅仅只是罚他闭门思过而已，虽然这或许只是暂时的处罚而已，但是如果康熙真的如索额图所言，有意想要废了他这个太子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为他遮掩什么。
可是如今他连罚他闭门思过都给他找了一个生病的借口，虽然这个借口很烂，但是到底是一层遮羞布。
这样一来，太子虽然不确定康熙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是他觉得他至少不会落得一个被废或者被幽禁的下场了。
“嗯。”莫雅琪冲着太子点点头，然后对他笑笑道，“小姑奶奶也跟我说了，叫我不用担心，说阿玛您一定会没事的。”
太子闻言，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七，小姑娘平日里就像是一只活泼的小麻雀似的，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是这会儿舌头就像是被猫叼走了一样，打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太子知道，小七这不是突然变成哑巴了，而是因为她还在生气。
太子长这么大，被人哄的次数数之不尽，而哄人的次数就少之又少了，不过想到昨天晚上小七对他的恨铁不成钢，太子心里有些动容。
“小姑爸爸。”太子喊了小七一声，小龙女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依然带着几分想踢他屁股的冲动。
昨天晚上屁股挨了小七一脚的太子默默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嘴上却道，“你别再生气了，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话，我回来之后都认真想过了，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小龙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纠正他了，“是非常有道理。”
“好好好，你说的确实非常有道理。”太子也不介意顺着小七，毕竟他现在的首要目的是为了哄好小七，“所以我决定了，以后我一定改。”
听到太子说的最后那句话，小七乜了他一眼：“真哒？”
“真的。”太子扬唇一笑。
“这才是我的好侄子呀。”既然太子知错就改了，小七当然是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次啦。
见终于哄好小七了，太子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小姑娘再继续生气下去。
小七和莫雅琪没有在太子的营帐待多久就离开了，本来她们已经定好了今天去打猎的，结果出了昨天晚上的那档子事儿，别说是莫雅琪了，就连小七和玉录玳也没有了这个心思。
虽然说直郡王和太子向来不和，但是玉录玳和莫雅琪这对堂姐妹之间却没有什么龌龊的，尤其是因为这次蒙古之行，两个小姑娘还因此而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情。
毕竟有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又比自己高，可爱的时候是真可爱，熊的时候又是真熊的小姑奶奶，真的让玉录玳和莫雅琪这对堂姐妹时常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言归正传，正是因为玉录玳和莫雅琪的关系好，所以太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哪里好意思没心没肺的去玩？
但是玉录玳不好意思，十四阿哥却可好意思了。
虽然说十四阿哥和太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因为两人的年龄差实在是有点大，所以两人之间压根没有多少的兄弟情。
若是十四阿哥和四贝勒的感情好的话，那么说不定他能成为太子和十四阿哥之间的桥梁，可惜四贝勒自个儿和十四阿哥的感情都不算深厚。
所以太子出事了，十四阿哥不偷着乐就算好了，反正他打小就看不惯康熙只偏心太子一个。
同样都是他们皇阿玛的儿子，就因为太子是中宫所出，所以他们一堆庶子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人在他们皇阿玛心目中的地位吗？
确实不如。
第二天醒来的十四阿哥得知索额图下狱，太子却只是被禁足之后，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扬声就让奴才给他备马，他要出门打猎。
“打什么猎？”刚来的四贝勒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十四阿哥这话，当下不等奴才通报，便直接走了进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也不怕惹皇阿玛的眼？”
十四阿哥和四贝勒的关系一般归关系一般，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怕他的。
一看到四贝勒那张冷脸，十四阿哥涌上头的火气就像是被浇了一桶水似的，扑灭了不少。
要说十四阿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任性了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他认错的话就更加不可能了。
“怕什么？昨天晚上出了那样的事情，太子爷也只是被禁足而已，可见皇阿玛也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我出去跑几圈怎么了？”
四贝勒哪里听不出十四阿哥的弦外之音？左右不过是羡慕嫉妒皇阿玛对太子爷的偏爱罢了。
但是四贝勒昨天晚上回去认真地想过了，索额图当时在营帐里说那些话或许是故意的，但是并非为了挑拨离间，而是为了撇清太子的嫌疑，保住他。
而他们皇阿玛之所以设下这样一个局，也或许并非是为了废太子，很有可能意在索额图以及他背后的赫舍里一族而已。
所以今天一觉醒来得知太子仅仅只是“生病”了，四贝勒一点都不意外，而见十四阿哥有“闲情逸致”去跑马打猎，四贝勒同样不觉得意外。
毕竟十四阿哥就是这样一副性子。
因着十四阿哥的营帐离康熙的不远，四贝勒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叫康熙知道了，所以一开始四贝勒耐着性子劝了十四阿哥几句。
可惜十四阿哥就是这样一副狗脾气，四贝勒要是用兄长的身份压他，他或许就怂了，但是他这般好声好气，十四阿哥反倒是蹬鼻子上脸。
而四贝勒是那种会纵容弟弟的性子吗？
绝对不是。
所以见好言劝不住十四阿哥，四贝勒也懒得再劝了，直接让十四阿哥的奴才看住他：“今日你们谁敢叫他出了这个门，日后就别想再进阿哥所的门了。”
四贝勒的话音刚落，十四阿哥刚想说这营帐里的可都是他的奴才，结果就听到他的奴才一个答应得比一个快。
十四阿哥：“……？？？”
他们真的是他的奴才吗？
懒得看十四阿哥那一脸的懵样，吩咐完了之后，因为实在是不放心他这个弟弟的性子，所以四贝勒又吩咐苏培盛再调几个侍卫过来守住十四阿哥的门口。
十四阿哥：“……？？？？？？”
这到底是他犯事还是太子犯事啊？
十四阿哥被气得要死，可惜这并不能改变他被四贝勒禁足的事实。
然而四贝勒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十四阿哥就算气得要死也不可能把四贝勒抓过来打一顿，于是他只能够寄望在狩猎上狠狠地羞辱他四哥一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皇阿玛该不会因为索额图谋逆一事而取消狩猎活动吧？
这个当然不会了。
康熙这次巡幸塞外又不仅仅只是为了铲除索额图，这只不过是他这次巡幸塞外的目的之一罢了。
所以平复了叛乱之后，一切照旧。
而这次小七、莫雅琪和玉录玳她们三个小姑娘也参加了，当然了，基于她们三个都是小丫头，再加上最小的小七才三岁，自然不可能和康熙他们一块狩猎的。
所以今天有两场狩猎比赛，康熙他们的是大型的，而小七她们的是迷你型的。
“也别说我欺负人。”年纪最大的玉录玳看着比自己小的小七和莫雅琪，然后道，“我比你们年纪大，为了公平起见，你们打到猎物的话，一只抵我两只。”
不怪玉录玳这么有自信，一来她确实不想胜之不武，二来她也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毕竟目前看来，直郡王那么多的孩子当中，只有玉录玳继承了他习武的天赋，小小年纪就射得一手好箭。
“……还是别了吧。”五百岁的小七听到玉录玳的话，默默地挠了挠脸蛋，她这个年纪欺负六十八岁的索额图刚刚好，欺负十二岁的玉录玳就好像有点过啦。
见小七出言反对，玉录玳看了她一眼，然后恍然——她差点忘了，她们小姑奶奶的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那就别了吧。”玉录玳心想，大不了到时候她悠着点来，不让她们小姑奶奶输得那么惨就好了。
七岁的莫雅琪在箭术方面是比不上玉录玳，但是比三岁的小七，她觉得自己是绰绰有余啦。
所以她虽然没开口，但是却打着和玉录玳一样的主意，那就是待会儿给她们小姑奶奶放点水，叫她输得好看一点。
小七：“……”
……
因为这次狩猎是带着一点比赛性质的，所以小七她们三个小姑娘没有一起行动，而是选择了分开来。
因为要给小七放水的缘故，所以玉录玳真的是挑着猎物来打的，一般的她还看不上呢。
“四格格，咱们走远了，要不往回走吧？”眼见着玉录玳越走越远，随行的侍卫们担心出事，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声。
这一路走来，他们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女了。
“好吧。”玉录玳并不是什么不听劝的性子，只不过她刚掉头，就突然听到一侧传来动静。
玉录玳的耳朵动了动——
嗯？
好像是什么大家伙？
玉录玳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她松开缰绳，一手拿弓一手拿箭，对准了刚刚发出动静的那处草丛。
簌簌簌……
簌簌簌……
玉录玳听着这动静，正猜测这是什么动物的时候，就感觉在身下的马儿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躁动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一只身上有独特条纹的大型猫科动物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看着它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那股兽中之王的气势。
看着它脑门上印着的大大的那个“王”字。
看着它那将近两米的体长。
玉录玳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随行的侍卫们也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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