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这些骨头扔出去给它们充饥吧

自从九娘来到这个地方的五天，通过整合前任身躯的记忆或者别人的言论，她大约已经能够猜想到楚东阳的养母李氏，是一个蛮横无理、泼妇般的人物，但尚未与她真正见过面。
  然而，虽然尚未见面，通过这刺耳的声音，九娘也能判断出外面的人正是李氏。
  这位母亲从未露面，但她的声音已经传遍全村！
  “九娘，你这脸皮如同铁打的，你给我滚出来！”李氏刚踏入庭院，便发现厨房火光闪烁，双手叉腰开始爆粗口：“你们封家培养出什么样的怪物，只用老杨家二两银子就可以收买，说得好听是妻子，说得不好听就是个奴婢！你这个毫无道德的丑陋模样，大白天的，居然当着全村的面，骑在自己的丈夫身上，让所有人笑柄，你自身不要脸，别把我老杨家的尊严也抹黑！”
  楚东阳原本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九娘，心里的疑惑又增加了一层。
  尽管九娘自结婚以来，和李氏相见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但她每次去见李氏，都哭丧着回来。
  楚东阳由于受伤了腿，每天呆在家中，情绪波动过大，并未给予她足够的关注，但他也知道她对李氏的恐惧。
  然而，现在九娘脸上的表情，既有疑惑、难以置信，也有震惊……各种复杂的表情，但是丝毫没有害怕。
  看来九娘自从生病之后，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九娘愣了好一会儿，看向楚东阳时，忍不住叹息，问道：“婆婆这骂人的能力真心强！这明显的气势，像是要把我剥皮抽筋！若是我躲在厨房里不出来，她会不会直接闯进来把我一顿毒打？”
  楚东阳眉峰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听到她这般轻松的口气，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夹起一块红烧竹鼠肉，塞进她张开的嘴里，平静地说道：“不会！”
  九娘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对于楚东阳的这种喂食物的行为感到十分意外，这究竟是想表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蠕动着腮帮嚼着嘴里的肉，问道：“那么婆婆怒气冲冲的上门来，我作为儿媳妇却避而不见，是不是违背伦理？”
  在古代，最重要的是尊重长辈和孝道，“不孝顺”就是“七出”的第一条，虽然九娘并非本乡土着，但这些基本规条她还是清楚的。
  “出嫁随夫！而且，她并不是我的生母。”楚东阳说完，瞥了她一眼，问：“难道你想主动去惹她？”
  哦，楚东阳的意思是，李氏并不是他的生母，因此，九娘也无需将她视为严格意义上的婆婆？
  “我这么做并不是找抽。”九娘也开始专心吃饭，低声咕哝道：“毕竟她是你的养母，原本以为你会以孝道优先考虑呢！”
  然而，李氏却自私自利地把楚东阳在战争中所获得的所有奖金都占为己有，自己建了房子，买了几十亩土地，成了杏花村的小地主，而楚东阳受伤回家，却被孤零零地抛在老宅，连饭都不够吃，只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个媳妇儿给他。
  李氏这么做，楚东阳如果还把她当作母亲来尊敬孝顺，那种愚忠的行为，九娘只能送给她两个字——软弱！
  幸运的是，楚东阳并未过分陷入这种困境！
  李氏叉着腰在院子里咒骂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回应，非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越骂越凶，甚至最后将矛头转向了楚东阳。
  “咱们杨家倾尽全力才将你抚养长大，付出的粮食可谓不计其数，你对这份深厚的恩情岂止一句报答就能解决？你现在同样的不懂得感恩，竟然把我们杨家的颜面扫地出门！杨家真是命运多舛，竟然养了一只无情无义的狼！”李氏说道，狠狠地朝地上唾弃一口，白了一眼，咆哮道：“还不立刻给我出来！”
  如果楚东阳还是那个前线浴血奋战、英勇神武的将军的话，李氏自然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的侮辱于他，然而他如今只是一个腿部残疾被遣送归来的败军之将，就如同一个废人毫无威胁，她有何所惧？
  李氏喊了如此之久，除了来自厨房的浓郁香气外，里面静如死寂，心中怒火更甚。
  刚才路遇邻家刚子家的新媳妇儿芸娘，手里似乎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肉，让她心生疑惑，那芸娘见到自己如同见到鬼魅，连呼一声“婶”便慌忙拿着那碗肉跑回家去。
  那股香味与这里的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一模一样，恐怕芸娘正是在此处获得了这碗美味可口的肉品！
  有如此美味的食物，却不孝敬父母，反而送给他人？！
  李氏咬紧牙关，怒气冲冲地向厨房走去。
  刚刚踏入厨房门槛，便听到九娘轻轻地说道：“或许是哪家的狗在外面吠得如此大声，或许是因为它们饥饿难耐，待会儿将这些骨头扔出去给它们充饥吧！”
  李氏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又听见楚东阳淡淡地说道：“哪家的狗夜晚还敢四处乱逛？肯定是从山上跑下来觅食的野生动物。如果它再不离去，我必将它一箭射死，明日将其做成美肴！”

  斥责他没有感激之心？他用生命换来的钱财难道真的让狗吃了？
  李氏内心骤然一颤，恍惚间感到背部泛起寒意。的确，楚东阳的腿伤并无大碍，他的手中功夫似乎未受丝毫影响。倘若他真的向她射箭……
  若他果真敢如此，那就让雷电惩罚这不肖之子！
  此念头一经浮现，李氏的气焰又重新升起，步履坚定地走向厨房。
  “是耳朵失聪还是嘴巴失语？我在庭院呼唤已逾许久，你们却毫无反应？竟躲在厨房享受美餐？整日只知饕餮，真是无可救药！”李氏走进厨房，目光立即落在碗筷上。看到那香气四溢的肉肴尚存小半碗，她被气得心痛如绞。
  九娘无法抑制，笑出声来。迎视李氏那张阴沉如墨的面孔，她的笑容愈发娇艳，温柔低语道：“原来那时母亲在庭院召唤？我与相公竟然误解，误以为是饥饿的野狗横行呢！”
  李氏的眼里几乎喷出火焰，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指，恨不得冲上去将九娘那张笑容满面的面孔撕成碎片。
  这个浪荡女子，简直是找死，竟敢如此嘲弄于她。
  她暗自在心中下定决心，就在这时，楚东阳抬起眼来，那眼神犀利而冰冷，如同一把淬过冰的利刃，直逼她的脸庞，竟使她不由得后退一步。
  此时，九娘再次柔软婉转地问：“母亲，您口渴否？儿媳炖制了汤，是否需略作奉上？”
  在外呼号大叫长达如此之久，想必早已口舌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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