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烈酒
秦负一贯义气,说陪何纵也喝酒,不消何纵也提及,吃过午饭后便拉上何纵也驱车前往酒吧。
何纵也失眠,熬了整宿,直到窥见清晨六点的太阳光得以合眼,不过八点又被作息规律的秦负拉起了床,堪堪睡了仅一个多小时,精神恹恹,微微抬眼皮瞧车窗外。
早上起来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何纵也放一旁充电,一上午没碰过一次,直到现在才不紧不慢开机。
亮屏,接收信号,联网。手机做完一系列准备后跟机关枪似的响起几十次消息提示音。
秦负被吓得一抖,何纵也却无所动摇,手机不断地抖动响起,他依旧心潮平静,只是想到一个词:山雨欲来。
何纵也甚至不用看都知道季行远醒了,刚刚在朝他发疯。
他终于肯施舍眼神给手机弹跳出的消息,不出所料——
零点二十三分,“季总”发来十一条语音。
零点三十九分,“季总”发来一段文字。
……
十点五十六分,“季总”发来十七条语音。
何纵也点进聊天框,没听一段又一段长达四十五十秒长的语音,只是看看发送时间,才了然自己的手机是在给秦负打完电话后没多久就关机了。
何纵也指尖左滑准备退出,不小心按到了一条语音,一声泪声俱下的乞求绕遍一台车,感情充沛,言语动人,跟苦情剧男主似的,小姑娘听了要落泪,大妈听了都不忍。
而秦负身处二十六度暖气里,被这此起彼伏的挽留激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恰遇红灯,秦负刹车后一脸惊恐地看着何纵也的手机,又满眼都是控诉看着何纵也。
何纵也听到语音后不过一瞬茫然,表情凝固,纳闷思考怎么就按到语音了,抬眼见秦负一副被强制喂了狗血惨遭噎住的狰狞表情,忍不住笑出来,退出软件,截断才播了一半的语音,说:“看来不用录视频,你也能听见他哭了。”
秦负一口气险些被缓过来,低声骂了何纵也一句“魔鬼”。
何纵也笑笑没说话,单手撑脸继续看窗外风景。他想,季行远十点多发了那么多条消息,大概是发现自己丢了面子,气急败坏了吧。
酒吧不算远,没十分钟就到了,是曾经三人常相约一处的无途酒吧。无途酒吧有清吧和high吧,两处相隔不过上下两层楼,楼隔音不错,两相不打扰。
或许是跨年夜和元旦这破日子对漂泊在外难归家的人着实不友好,一个个要比“谁比谁惆怅,谁比谁孤独”,大下午的,秦负和何纵也一上楼,便看到几群中年人青年人喝倒一片片。
舒缓低沉的英文歌,小声却清脆的碰杯响,相比较于充斥疯狂发泄负情绪的high吧,何纵也认为还是环境清静一点较好,四处布满醉人的酒精味儿又不乏情调,来此处缓解心情最好不过。
秦负和何纵也好清吧,季行远不喜,所以两人从前经常撇下季行远来这儿,连对坐的位置都专一,上了楼便直往吧台。
调酒师是熟悉的朋友。今日来的巧,正好罗圩值班,见两人来,不用多说,罗圩便准备开始调他们常喝的酒。
今日不同往日,秦负不是带何纵也消遣的,是来一醉解愁的,挥手打个招呼后让罗圩不用调什么酒,直接上几瓶烈的。
罗圩依旧板着个木脸,点头应下,转身从酒柜里拿了几瓶烈酒,重重放在吧台上,发出几声闷响。
旁边又来了两个客人,罗圩把启瓶器抛给秦负后就去招待他们,让秦负何纵也自己伺候自己。
秦负一边单手开瓶一边拿两杯子,说:“选吧,怎么个借酒消愁法,用杯子喝,还是直接对瓶吹?”
何纵也虚抚了下胃,一看桌上一排酒,莫名胃痛,微蹙眉说:“带睡眠不足的人来酗酒,你这是谋杀啊。”
但他还是直接拿了一瓶喝。
实际上何纵也并不喜欢“对瓶吹”这种喝法,因为酒劲太猛,更容易醉,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如此胡来。
饮酒,吃辣,暴食,一切放纵行径都是何纵也的“生命加速器”。
可也许是酒吧里的灯光比外日天光更加黯淡迷人,驻场歌手的嗓音过于低沉迷离,此时何纵也很喜欢猛烈的酒精冲刷大脑的感觉,如同在生死一线中荣获一颗子弹,得以痛快。
秦负一脸凝重,沉默的看着何纵也直直喝下半瓶,没有阻止,自己也拿起一瓶,同何纵也碰瓶,接而痛饮烈酒。
要醉,便陪何纵也一醉方休吧,哪怕只获得片刻空白清静,那也是好的。
豪迈的喝法在清吧中显得格格不入,练一旁的罗圩都惊了片刻,却没有询问原因,毕竟来这里,有多少人只是为了品酒呢?
一杯酒下肚,秦负重重将酒瓶子抵在桌上,被酒冲得头昏,垂头喘息几口,才抬头看着何纵也。
何纵也放肆也安静,暖黄色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只显静谧,表情同来时如一,冷静沉着。可是细看,能发现何纵也眼眶略红。
秦负不知该怒其不争还是怜其惨遇,毕竟何纵也一贯明晰自己该做什么,没贱到男友出轨,自己还巴巴往前凑的地步。他知道,何纵也就要离开季行远了。就快了。
秦负眼含悯然,思来想去,强忍悲痛,语气同咬牙切齿般,只是问他:“纵也,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何纵也微怔几秒。这话很熟悉,他好像也问过另一个人,那个人的回答曾让何纵也很不满意,甚至不解,可当秦负问起自己来,何纵也的回答好像也同那人一般。
一切都明晰起来,时隔多年,何纵也终于理解那句话。
何纵也同秦负对视,一滴眼泪自何纵也左眼滑落,经过光的反射,照得秦负觉得刺眼。何纵也又饮一口,才自嘲的笑笑,说:“我喜欢啊,当然喜欢。”
秦负呼吸一滞,组织语言想痛骂何纵也,可被何纵也的话堵回了嘴:“我喜欢十八岁的季行远,我不喜欢二十八岁的季行远。”
何纵也停顿了三秒,期间在思考着什么,后才跟自言自语的补充道:“不冲突吧……一点也不冲突。”
秦负不解,他说:“可人就是会变的,你挂心上的仍旧是同一个人。”
“难说啊,”何纵也笑着叹了口气,“我也捋不清,可就是觉得不一样。”
秦负无言以对,闷了一口酒不作声。
酗酒的报应来得太快,何纵也的胃一阵抽疼。
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坐怀不乱,慢悠悠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向罗圩讨一个高脚杯,趁秦负埋头思考时放入两三颗。
药片敲击玻璃的声音很清脆,何纵也倒了小半杯伏特加,再轻轻摇晃杯子,看似优雅,但只是为了加快溶解。
止疼片加“毒药”,他今天可以好好浪一回。他想,贺言如果看到他这种吃法,怕是会恼。
驻场歌手正好唱了首酸甜情歌,秦负闻声抬头,只道他真不合时宜。
何纵也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向秦负举起杯子,同秦负碰杯,一副豪爽模样。
他说:“敬这他妈垃圾的感情,敬这操蛋杂乱的人生。”这是他这辈子第三次说脏话。
他在这眷眷情歌中,一口饮尽这杯送命酒。
眼前逐渐模糊,何纵也知道不是自己醉了,而是太难过了,和十六岁那年一样难过。
何纵也垂眼,透过如糊墙似的朦胧,看着杯里的晶莹残酒,嘴里小声呢喃着:“何恸……”
……
“哥…恸哥!”何纵也在草坪上奔跑着,他从小呼吸系统不太好,父母疼惜他,不让他怎么运动,只报了跆拳道,偶而去几次,以至于跑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叫唤着前头的人,想让他停下。
而前方的人眷恋春风,像是没听到何纵也的呼喊一样,依旧迎着风奔跑。
何纵也眼见那人要跑没影,又实在没力气再跑了,只好停下,急而大喊:“何恸!”一嗓子喊完,累劲儿一下子上来,何纵也弯腰撑膝咳了几下。
何恸在风中听到何纵也在喊他的名字,清秀俊逸的脸扬起笑来,一个大转弯就往回跑,冲何纵也奔去。
何纵也终于咳完,一抬头便见何恸张开双手向他扑来,毫无停下的意思。何纵也双目睁大,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忘了躲闪,被何恸扑到在草坪上,滚了两三圈。
何恸将何纵也护在怀里,何纵也也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他怀里,终于停下来时,何恸开怀大笑,笑他:“小鹌鹑,被吓到啦?”
何纵也脑子都是懵的,鼻尖萦绕着何恸身上惯有的泥土清香,爽朗,干净,比家里姊妹的香水味儿还好闻。
何恸见他没反应,用手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何纵也被弹得回了神,从何恸身上翻下去,这回儿不嫌脏了,大刺刺和何恸一样躺草坪上,不理他。
何恸侧身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捏他鼻尖,嗓音温柔,眼里却藏着坏,说:“小也生气了。”
何纵也没有把不满藏心里的坏习惯,把他的不满说出来:“你不等我,还有,地上好脏你还扑我。”
“那现在不嫌脏了?”何恸笑脸盈盈。
“滚了一遍,嫌脏也没用了。”何纵也面上没有表情,很难看出喜怒,可何恸最了解他,看得出何纵也委屈了,就是性格闷,不想显出来。
“那好玩吗?”何恸挑掉何纵也头发上的草根。
何纵也看天思考,纠结半天才憋出一句:“很吓人,但刺激。”
何恸笑了声,双手枕头:“那就是好玩啦!那小也在委屈什么?”
“我胸口难受,呼吸不上来,跑不了,你还不等我。”何纵也重复一遍,思考片刻,像个小大人一样,又严肃说:“恸哥,你都成年了,玩那么疯,一点也不成熟。”
何恸忍俊不禁一笑,揉乱了何纵也的头发:“你还小,你不懂,人总得疯一点,快活一点,不管多大了,那样才帅!”
何纵也没反驳。他一贯是听何恸的大道理的,不管何恸有多幼稚。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孩子,而叔伯的子女多,堂兄弟姐妹不少,可何纵也只爱黏着何恸。
不单何恸觉得自己的一贯作风很放纵很帅,何纵也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的恸哥率真,爽朗,成天顶着个干净意气的脸出去放肆。
可就是很多人喜欢他,不单为脸,更为为人。何纵也觉得没人比何恸温柔,所有人都不及何恸通透,也许就是因为通透,所以比常人更为勇猛决绝。
勇猛到什么地步呢?
勇猛到交到男朋友的第二天,他语气铿锵的,向全家人出了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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