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死亡
何纵也昏倒了。
是中午吃完饺子后昏倒的。
何纵也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沙发上,有些庆幸,倒在地上不知道会磕到哪里,还好自己昏倒前硬撑到沙发前。
何纵也慢慢起身,第一时间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自己昏了两个多小时。
越来越频繁了,看来下午要去一趟医院。
他打电话给自己的主治医生,预约了时间,随后准备了一下,前往医院。
何纵也开车路过了公司,正好因为红灯停了下来,何纵也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红灯红得刺眼,何纵也移开眼,看向了公司大门,不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季行远。
季行远牵着新情儿的手,腻腻歪歪的,如同新婚的小夫妻。何纵也从来没有和他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亲密过,原来季行远对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吝啬。
距离不远,何纵也能看清楚新情儿的脸长什么样,他没有想记熟脸,好找人报复的意思。
他只是想看看季行远的审美如何。
新情儿长得很清秀,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被季行远牵手时有些害羞腼腆,很可爱,是何纵也见了也会有好感的类型。
相对比季行远前几个情儿,还是这个人好看。
毕竟前几个的性格张扬,脾气太暴了,看到自己就会同自己闹,一副要上位当正主的姿态,要把自己挤下去。
季行远第三个情儿曾经还对自己动过手,好在自己不愿同他闹,被情儿砸烂弹起来的花瓶碎片割伤了手后,一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走进房间锁紧门不出来,才没受更多的伤。
何纵也不是打不过,他练过跆拳道,一动手就没轻没重,他可以叫保安,但他没叫,小情儿娇弱,算怜香惜玉,让他闹完就够了,自己不愿动手,避免被打才躲起来。
实际上何纵也很想和他们找一个咖啡馆,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急,他会马上走的,他们越闹,季行远就越不喜欢他们。
客厅被第三个情儿砸得一片狼藉,季行远回家后看到客厅的乱糟样,强忍怒气,想找何纵也算账,是不是何纵也发疯,才让客厅如此杂乱,但发现何纵也的房间门反锁,他叫人人不应,便砸开何纵也的房间门。
他看到了何纵也睡死在飘窗上,手上几道因房间没有厕所,面巾纸用完了,因此没有处理的早已凝固的血柱。
季行远顿时明白,打电话问清楚情儿后,一气之下不要那个情儿了。
又是何必。
不过售后不错,自那之后,季行远叫了一家装修公司在房间修了个厕所,好歹是方便了。
季行远像是感受到一道视线,故意在公司门口同新情儿接吻,还是法式热吻。
新情儿脸都红透了,半推半就,最后情动,不顾大庭广众,承受着季行远的吻。
大概吻了有半分钟,红灯还剩十秒,季行远终于停下,新情儿的双腿发软,手放在季行远的胸口上喘着气。
季行远朝何纵也的方向看过来,想看看何纵也是什么表情,然而何纵也早在他们开始吻的时候就移开眼了,专心等红灯。
非礼勿视啊。
对季行远的评价只有两个词:不要脸和欺负人。他开始可怜那个新情儿了。
季行远冷哼一声,拽着还没从那个吻缓过来的小可怜大步进了公司。
公司里的员工缄口不语,沉默地看着季老总带了新人过来,喝着苦到让人皱眉的美式咖啡,开始想念和同情何总。
何总多好啊,人温和贴心,对下属又好,季总眼瞎了吧。
他们也看不上季行远,但为了这饭碗,只能捏着鼻子,把季行远的风流史当忙碌时可一看解愁的有趣狗血剧
消毒水味是医院的标配,何纵也以前不喜欢这个味道,可是后来来的勤了,也就习惯了。
何纵也连续跑了消化外科,肠胃内科和肿瘤科,最后拿着病历本安坐在自己的主治医师面前。
医生姓贺,单名一个字:言。是个刚到三十的长得不错的斯文男人。
贺言负责了他两年,两人算朋友了,言语间透着熟络,他们交流了一会儿病情发展。
交流收尾,贺言摆弄着钢笔的笔盖,笑着叹了一口气,最后奉劝他:“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要劝你,早日进行治疗,这病再拖那么两星期,怕是……”
无力回天,命不久矣。甚至活不过这个冬天。
何纵也早知这个总结,依旧冷静,眼神温和的看着病历本——
胃癌,晚期。
贺言用着格式化的语句:“这个情况,还是要告诉家人或亲近的人的。”
何纵也唇瓣翕动,想用曾经反复跟贺言说过的话回他,却被贺言先打断重复了。
“‘我父亲也是得了这个病走的,母亲悲痛之下随他去了。关于现在的身边人,你知道季行远的,早在外边玩人儿了,朋友的话,我不想坏了他们的心情。’又是这话,是吧。”
何纵也一愣,没有被贺言冒犯到,随即笑笑点头应下:“你都会背了啊。”
“是啊,如果我不说,那你就要对我说这句话第五十次了。”贺言算得很清楚,何纵也第一次来就诊时贺言就对他印象深刻,不知不觉数下了次数。
当时何纵也听到病症时的冷静沉着,没有一丝痛苦和怨天尤人,临走前还冲贺言笑了一下,软如细水般的嗓音对他说了句“谢谢医生”。
贺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早知道自己的病了。
他们的脸上没有因严重的病而染上的阴郁,反而被透过百叶窗的午间暖阳照得染上温馨色。
“贺医生,”何纵也说,眼睫缓慢得扇了两下,暖阳的光晕照在何纵也的微粽色头发上,让人看了却说不清的喜欢,然而说的话却不大好,“我还是不想治。”
贺言脸色一动,极快掩去了悲痛的表情,他很早就知道何纵也的选择了。
何纵也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一开始其实是想治的,可是治疗耗钱,自己积蓄不多,公司也不算自己的了,他不想请求季行远帮他,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虚设。
算他好面子,他不愿求助任何人,也不想他们担忧。就这么拖着,何纵也便开始无所谓了。
他想得很开:人固有一死。
“贺言,给我开个药吧,止疼的,有效就行。”
贺言的嗓子如同卡里一块石头,难以发出声音,过了一分钟后才从难捱的悲痛下缓过来,声音有些沙哑:“纵也,你知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想和你说什么吗?”
何纵也抬眸,对上他的眼,依旧饱含笑意:“想说什么?”
“我想说……”贺言有点哽咽,强忍着没哭,气息不大稳,又扬起笑来,“我想说,作为一个普通人,设身处地的想,我赞同你放弃治疗,毕竟化疗太痛苦了,晚期啊……还不一定能多活几年。”
“况且,你看你,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没一个人陪你呢?怎么,怎么就我一个人知道你得了这病呢?”
贺言的眼眶太红了,红到终于漫出泪来,他掩面,没哭出声。得病的又不是自己,不应该是何纵也哭吗?他先哭个什么劲儿?
何纵也和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他:“抱歉,辛苦你了。”
何纵也是个没有求生欲望的人,他选择顺势而为,对于自己的身体,他不去插手,跟一个旁观者一般。漠然,又饱含温情。
贺言接过纸巾,胡乱擦了眼泪,强撑着开玩笑:“你说,如果让我上头听到了我说这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把我开了啊?”
“哪会,你那么优秀,哪舍得开你。”何纵也回他。
窗外的雀儿叫得扰人,何纵也临走前,他们相拥三秒。
贺言拍了拍何纵也的背:“等你……快那什么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想不想让我来见你都无所谓,让不让我去参加你的……也无所谓,通知一声就行,好歹让我知道,可以吗?”
作为一名医生,他深知如果不接受治疗,何纵也就快走了。
何纵也笑出了声,被迫闻了贺言身上冲人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应他:“行啊,只告诉你。”
毕竟也只有他知道何纵也的病了。
贺言的心口如同被一个名叫悲悯的钟敲得痛极了。
在何纵也走出那道门时,他突然对何纵也道:“再见!”
何纵也脚步一顿,微侧过脸笑着回应:“再见。”
何纵也穿过一条条走廊,当路过一间病房时,病房里猛然响起了哭号声。何纵也没有被吓到止步,也没有因此害怕死亡。
何纵也只是在想,那个病人或许比自己幸运,至少死的时候有人为他哭泣。
手机震动了三下,这几天除了工作,没有人给他发过消息。何纵也打开了手机,是季行远给他发了消息:
“晚上不回来吃饭。”
“没事别打电话。”
“在外面也别摆着一张死人脸,晦气。”
晚上回不回家吃饭需要报备是他们维持了八年的规矩,没有停过。不过季行远说的那句“死人脸”缭乱了何纵也的眼睛。
何纵也思考了一下,给他回复:
“好。”
“这张脸,再忍四十五天。”
何纵也没有没有想博取季行远同情的意思,也没想想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只是想还是给季行远一点心理准备。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没有等季行远的回复,直直朝电梯走去。
医院很安静,鞋子踏在瓷砖地板上,响起“嗒嗒”声,震人心脏。
或许今天也是不太好的一天。
公司里。
季行远表情复杂地看着何纵也回复的消息,看了许久,最后嗤笑了一声,心想何纵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朝在真皮沙发上恬静安坐的新情儿招招手,示意那个人过来。
他们在何纵也曾经的办公室里再次接了个绵长热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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