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自由
何纵也站在落地窗前,吐出一口热气,无意间哈在窗上,结了一层白雾在上面。
他没有擦去,只是看着那层雾慢慢消失,等消失了,才继续把注意力还给高楼下的街景。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今年的最后一天,街上很热闹。一人在家无趣,但他不想出去,只是站在窗前看风景,打发时间。
日复一日。
凌晨下过一会儿雪,现在是早上九点半,雪融了一些,才不至于满街花白。
有小孩扑在雪堆里摆动四肢,当然,下场是被母亲拖起来狠狠地打了三下屁股。何纵也眼神终于闪烁点笑意,嘴角可能噙着笑,不过仅有一瞬。
青年黑带点粽的发有点乱,不过还是十分乖顺,让人想玩弄一下他的头发。
眼睛像桃花眼的眼形,但缺了点感觉,不过还是好看,只是眼里太空,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简单来说,就是什么东西都难以激起他的感情,无法让他的眼里长时夹含温情。
他曾品味过最真挚的爱意与欢愉,当得知那些都是虚妄的时候,世上万物,于他来讲怕都是浮云一样的存在了。
高挺的鼻梁适合戴眼镜,有朋友推荐他试着戴戴看,不过他没戴过就是了。何纵也的鼻尖蹭在冰凉的窗上,发着呆。
家里开了暖气,何纵也很暖和,唇瓣透红,像玫瑰,衬得本就白的皮肤看上去更白了。
何纵也的法医朋友曾调侃过自己,不知是他看过的尸体皮肤白,还是何纵也的皮肤更白。
意思两人都清楚,他是觉得何纵也太安静了,比死人都安静,或者说是冷静。
落地窗不能开,只是用来看风景的装饰罢了。
一只鸟大概是认为这窗开不了,比较安逸,连那个总是站在窗前的男人都安静如物,不吵不闹,甚至整整一天都不会说话,在这安家不会被打扰,所以在边缘搭了巢。
何纵也觉得这只鸟大胆又有趣,所以经常在落地窗底的小缝里塞出去一点鸟食,心里默认为这只鸟算是他的了。
小家伙原来是想找个地方下蛋。四只新生命是在何纵也的见证下破壳的,何纵也莫名担起责任,多给了点鸟食。
小家伙没有名字,何纵也只叫它小家伙。
小家伙今天早早去觅食了,四只小小家伙饿得直叫,有点吵,不过何纵也没嫌烦。
吵点挺好的。
至少声音比那个男人好听,不会大喊大叫,无缘无故对自己发脾气。挺好的。
何纵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看着外头回家的小家伙飞过窗,像给自己表演飞行技术一样,炫完技就把自己的收获给小小家伙们吃了。
他眸光很软,看着它们分食。虽然他的感情太淡,但面色总是柔柔和和的,就算安静如物,单凭着这张好看的脸和性格,就能让一堆人喜欢。
不过有人觉得晦气就是了。
他照例拿出了手机,机械人做任务一般输入那个男人的电话。
何纵也抓住卡其色色窗帘,给自己的身体一个受力点,他听着手机拨通的“嘟嘟”声,眼神随着节奏再次麻木,欣赏楼下的热闹。
男人终于接电话,像被打扰了兴致,声音带着些许不耐,“喂”了一声。
他那边似乎很热闹,有火辣开放的露骨情歌,有数个酒杯碰撞的脆响,有男女激烈亲吻的吮吸水声和喘息。
是酒吧,还是男人最喜欢去的,何纵也最经常去接他的无途酒吧。何纵也再清楚不过的地方,只要一听那里的声音,何纵也一秒就能认出来。
因为那里的记忆,因为酒吧的名字。
何纵也没有在意男人的语气,也不在意他一月一日都在外头鬼混,没有回家陪亲近的人。
何纵也在男人接电话的时候就松开了窗帘,漂亮白净的指节有一圈有点白的印记,是戒指戴久了的痕迹,戒指没了,因为被何纵也拍卖了,钱拿去捐山区了。
他在帮男人积点阳间功德,别太缺德了,比自己早下去陪孟婆唠嗑。
他只是很程序化的问:“季行远,回来吃饺子么?”
语气平淡无起伏,声音温和却有点冷,很好听,是被男人女人们听了都想一吻喉结的嗓音。
他没有生气,更别说是在意,只藏了点不屑,连毫无波澜的眼神都漫上了嘲讽。
季行远那头好像有人在催他喝酒,季行远笑了一声,大声应了句:“好,等会儿!”
又转而不耐烦的对何纵也冷冷道:“中午和晚上不回来吃。”
然后电话被挂了。
余留冷漠无情的“嘟嘟”声在嘲笑何纵也。
何纵也早知这个结局,没有太在意,退出软件,弯下腰塞了点鸟食给家伙们,随后开始工作了。
今天年末,公司开明,让员工好好跨个年,放假了的,可是他是老板,员工可以不上班,他也可以上班。
这家公司是他和季行远大三时一起创业的成果,规模不能说是大公司,但至少放在g市这种大城市还是有点地位的。
他和季行远是在大一那年在一起,算来今天已经是八年七个月零五天了,而季行启早在三年前就开始偷腥了,细算,今天是季行远放飞自我的第三年两月零九天。
何纵也对数字一向敏感,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何纵也便在那个时候半隐退公司,不再出现在公司里。
细想有些可惜,二十六岁正是年轻人抛头露面大展身手的年纪,然而他们已经成功了,何纵也没处花力气,浪费了高材生的学历身份。
或许他也可以在外面找情儿,但他怕脏。他有感情洁癖,不仅这么要求别人,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
他对别人的要求是无声的,对自己的要求是病态的。
既然季行远想飞,自己也不强求,让他飞了,不过自他放手以后,也再也没让季行远上过,甚至亲吻。
他嫌脏。
为什么不离开季行远呢?因为时机未到。
何纵也的股份早年大多给了季行远那个垃圾,季行远出轨后自己又一时脑热半隐退公司。
自己和季行远共同的钱财在一张银行卡里,密码是自己前三个数字,季行远后三个数字,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数字,要将对方绑在一起。
很蠢,因为自己当年以为能和季行远一直幸福地走下去,所以毫不犹豫地向季行远展示自己的一腔爱意。
谁知蠢也是会遭报应的,季行远的出轨、不得知的后三位密码,就是自己的报应。
自那以后何纵也开始在家办公,秘书依旧跟着自己,只是何纵也让秘书开始接替自己的工作,让秘书给自己找点闲事干。
季行远忌惮自己,但不会对其他员工吝啬,自己的职位被架空,但一旦其他人替自己着手工作,季行远便认为没有针对此职位的必要。
只要在总裁这个位置上的不是自己,就算是何纵也的人,就没事。
秘书很尽责,安排给自己的工作量不大,最大的工作就是帮刚进公司底层的新人做背后指导。
这还是秘书给自己的需求创造的新职位。
新人不知自己的身份,自己也不欲摆架子,他和小年轻们线上交流的很愉快。
何纵也的老总身份算得上有名无实,索性让忠心的秘书过把“老总瘾”。
自己在家赚点自家公司的“外快”,一个月也有小五万了,三年了都没变过工资,不多不少,秘书也不敢给多不敢给少,怕怠慢了老总,怕没做妥当老总的嘱咐。
离开公司的一年后,季行远以为何纵也放弃公司了,跟给酒吧里的少爷小姐钱票子一般,把另外一张银行卡甩给何纵也。
甩到了何纵也戴过戒指的手指,边角直硌手指,接着掉在了地上。
季行远说,以后的生活费他都会打在这张卡上。听起来,季行远像是要包养何纵也。
好歹是公司的老总,季行远的“正宫”,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和他的情儿们一样,是个爱钱的被包货。
怎么想怎么好笑。
何纵也的手指有点疼,但他没皱一点眉,表情依旧平淡,像是纵容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他弯下腰捡起了银行卡,好好将他安置在卡包里。
他没动过季行远给的银行卡里的一个子儿。
何纵也早办了新的银行卡,秘书给的工资都打在新卡里。
要说包养,季行远的吃喝都是用何纵也的工资,得是自己包的季行远才对。
何纵也左手撑着下巴,一时感慨,查询了自己的账号余额,那是他离开和躲避季行远眼线的资本。
一百四十五万六,还行,还是能度过余生的。
只是自己的一生有点短了。
他准备下个月十四号走,也就是二月十四,留给季行远的时间还剩四十五天十四个小时。
他现在应该开始准备行程与归途,要见许久未见的挚友,交代身边人一些重要的事,如果有兴致,或许会陪同老友去清吧久违地喝一下酒。
唯独不会再同季行远纠缠。
今天依旧是安静祥和的一天,何纵也帮助了几个新人处理了四五个方案,效率出奇的高。
何纵也把最后一条邮件发过去。
这次新人是女孩子,叫林妍妍,正愁着方案,连假都过得不安生,收到何纵也给他的修改方案时十分感激,高兴得给自己发了条语音,说了好几句“我爱你”。
何纵也听了十来遍,那是极其久违的三个字,即使知道林妍妍只是在对自己表达感谢。
其实何纵也很想对她说“谢谢”。但他没有。
他回了一句“不用谢”后,关掉了手机。
或许他临走前能找个时间,去看一下这个可爱的女孩子,顺便送她一捧风铃草。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
今天确实是很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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