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沉沦
可斋藤广也到底是错了。
他错就错在太过于单纯，太过于懵懂，太过于无知。
错就错在生在父亲的光辉之下，却对父亲的光辉一无所知，还狂妄的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他争取过来的。
同学们的敬重，老师们的敬重，乃至校长的敬重, 都只不过是承蒙于父亲的光辉之下，才换来的。
他活在父亲的光辉之下，沐浴着父亲带来的光，享受着父亲营造的温暖，营造的未来可期的未来，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争取到的, 并且还在朝着这个方向不断的努力, 可殊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徒劳, 若是缺少站在这后面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换来一事无成的结局。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才给他带来了诸多便利，才让他的努力变得有价值。
这个世界上比斋藤广也聪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那少年时代他也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庸庸碌碌，泯然众人，和其他人相比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拥有着一个在为民党中从政且拥有着极高地位的政客父亲。
而这也是他最为重要的一环，也是比之其他人最为耀眼的一点。
无论他人如何的天才在他的光芒之下，也只不过是萤火罢了。
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权力才是最为实在的东西。
斋城广也后来在凌厉的现实中意识到了这一切。
他接受了。
同样也陷入深渊之中，陷入黑暗之中，自我否定，自我怀疑，讨厌从前的自己，讨厌的普通的自己以及讨厌那碌碌无为的自己。
将自己置入如此怪圈的就是他的父亲。
斋藤广也认为如果自己早一点就接受这残酷而又凌厉的世界，或许就不会有陷入现而今这样的局面了。
也因此他总是将自己的问题转移到了自己的父亲之上。
承蒙于自己父亲的光辉才活得如此灿烂美好的他，到最后就是会将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归根究底埋怨到了自己的父亲身上。
这样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可斋藤广也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些。
少年时代的遭遇对斋藤广也而言确实十分阴暗，可与现而今的的情况相比，确实相差极远。
少年时代的他还有着父亲为他兜底，他依旧活在父亲的光辉与光芒之下。
可现如今他的父亲您彻底陷入昏迷，恐怕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当中，但是就算如果能醒来那又能如何呢？
他拥有着极高的权力极高的地位，在为民当中有的极高的声望，将来可能会成为二把手，可那又如何呢？
权力能掌控的又有什么东西呢？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无可奈何，无力回天的，任你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无法改变丝毫，就如同现而今情况一般。
斋藤广也的父亲拥有着极高的权力，可以调动最为有效的资源，可那又如何呢？
他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是一些普通的医生，普通的能力能够治疗的吗？能够改变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行。
他现在的情况，在斋藤广也看来，除却眼前的木村先生之外, 恐怕没有人能够改变。
可现而今木村先生竟是放弃了他，让他抱着就这样的状态苟延残喘下去。
而这样的状态对于斋藤广也而言，无疑于是让他去死，将他扔在无间炼狱之中，感受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的苦楚，感受着被黑暗一点一点蚕食的绝望。
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就让人想要就此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自己的性命，让自己的意识陷于虚无之中，不再知道任何事情，超脱一切之外。
那样活在痛苦与绝望与愤恨之中的日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
有区别！
有很大的区别！！
那样活着比死去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斋藤广也我知道你现如今的情绪，你是不是很愤怒很绝望，愤怒于自己，会败在两个蝼蚁的手上，两只普通鬼的手上，愤怒于我会将你放弃，将你遗弃，否定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否弃你的一切天资，否定你的一切前程！”
“绝望于自己将来将会困在这小小的一张床上，再也无法攀登高峰，再也无法看到最为璀璨的光景，再也无法追逐自己的未来，追逐那无比强大的未来！”
“绝望！无比的绝望！”
“可这就是既定的事实，现如今的你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沦为废物的你，任何人都可以取而代之。”
志村团藏望着夜色下不断翻动的雷霆，以及那呼啸不断的风雨，又是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无比平淡，无比冷漠，轻飘飘的，可却又凌厉无比，落入耳中仿佛万丈雷霆肆意砸下。
在这样赤裸裸的羞辱，赤裸裸的鄙视。赤裸裸的抛弃之下，斋藤广也无比的愤怒，同时也是无比的绝望，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说出来，连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可这又能如何呢，就算木村现在就是抛弃他。
斋藤广也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对方掌控着无比强大的力量，掌控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莫测最为绝对的力量，想要扼杀他这么一个蝼蚁，简直轻而易举。
他能在这里能够出现在这里和他讲这么多话，已经是木村对于他最大的恩赐了。
思绪至此。
斋藤广也的身心已经是彻底被阴霾笼罩，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彻底陷入无限的虚无之中，绝望无助。
而他也在其中不断的沉沦跌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慢慢的他逐渐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他知道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连木村先生都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言语，那就彻底没有回天的机会了。
他将自己那对于自己无能，对于木村先生的愤恨，恼怒，通通消灭的黑暗之中。
斋藤广也看不见任何一次光亮，不会再有人为他劈开着同同夜幕，不会再有人成为他的太阳为他的世间照亮，为他散发光芒，提供温暖。
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可却是被他彻底遗弃。
现如今他也只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个残酷而凛冽的世界，孤独的追逐着更为高点的地方，追逐着更为强大的实力。
为了这些，他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到最后落得的却是这样一个惨不忍睹的结局。
斋藤广也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接受了这一切。
可他不愿意就此苟活下去，他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愿意再活在无限的绝望与无助之中。
木村先生说的是，现如今的他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一般。
在木村的眼中，他本来就是一个蝼蚁。
而作为蝼蚁的他，却连蝼蚁的工作都没有做好，丧失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曾经的木村是因为看中他的心性，看中他的阴险狡诈，看重他的城府与智谋，才将他视为亲信，看得如此之重。
可现如今他的种种表现确实让人大跌眼镜，甚至连斋藤广也自己都是对现而今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而今这副模样的？
从前的他足智多谋，懂得隐忍，懂得伪装，现而今的他却迷失在力量的漩涡之中，逐渐的沉沦，愈发的狂妄自大。
如果自己在赶赴浅草，面对那两只鬼的时候，不像当初那般狂妄，不再像当初那么多的言语，而是杀伐果断凌厉出击，还会是现而今的局面吗？
或许不是吧。
可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
斋藤广也终究是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而在斋藤广也看来这样的自己也确实不值得得到木村先生的栽培，这样的自己毫无利用价值。
斋藤广也清晰认识到了现如今的局面以及自己的缺陷究竟在哪里。
这些日子在力量的漩涡之中，他愈发的迷失了自己，愈发的忘却了本心，愈发的忘却了智谋与才智。
他笃信力量，迷失在力量之中，忘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伪装，引以为傲的面具。
他忘记自己也是凭借着这副心智城府才能够得到木村先生的信赖与及器重的。
斋藤广也迷失在力量之中，进而迷失了从前的自己。
也难怪木村会对他如此失望，视他毫无价值如同蝼蚁一般。
斋藤广也自己也是开始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
自己愈发的狂妄自大，愈发的高高在上。
可其实自己也依旧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罢了。
纵使他有着强于普通人的本事，可那又如何呢？
在木村先生的眼中，他依旧是一只蝼蚁罢了，弹指之间便可以抹杀消灭这样的他，是凭什么有那么狂妄自大的资本，那样狂傲不羁的信心。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斋藤广也只能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再也无法回头，再也无法重新选择。
一切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木已成舟，无可争议。
斋藤广也就是那般的无用之人，如曾经少年时代一般，哪怕是显现峥嵘，却依旧迷失其中，毫无定力。
这是斋藤广也对现而今的自己做出的评断。
他确实在愈发膨胀的力量之中逐渐迷失了自己的本心，缺少定力的他在这个狂潮之中注定要被激散的。
良久的沉默。
没有任何人言语。
空气有些凝固，乃至于压抑。
徘徊耳边的只剩下风雨声以及时不时炸开的轰隆巨响。
雷光炽烈撕开无限的黑暗，将整个世界置于光亮之中，森白一片。
木村依旧凝望着天空，凝望着这漂泊的雨。
半晌过后。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朝着门外离去。
期间。
木村没有任何停顿住足。
感受着那咚咚咚的脚步声。
斋藤广也的心也是跟着跳动起来。
他知道一旦木村先生离开这个房间，那就真正意味着木村已经彻底放弃他。
也就是说将来的自己将彻底沦为无用之人，沦为比蝼蚁还不如的东西，在无限的黑暗之中不断地沉沦。
当然他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之中，因为一旦自己被彻底抛弃，他会选择死亡，选择以死亡的方式去逃避这残酷而又凌厉的现实。
纵使他的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可他依旧抱着那么一丝侥幸期盼。
渴望着木村先生能够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能够给他一个救赎的机会，能够给他一个重新攀登高峰的机会。
他一定会无比珍惜这个机会无比。
可是没有如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后悔药，一切所作所为都将承受它带来的代价。
从你选择踏上那一条路的开始，就必然要承受它所带来的代价，无论结局是好是坏，你都无法抗拒。你只能坦然接受。
因为这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从来不会有人去强迫你，也从来没有人会去左右你，都是你自己的抉择，你自己导致的局面罢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愈发的远离，也愈发的微弱。
落到斋藤广也的耳中就如同死神的呢喃一般。
最终脚步声彻底消散。
回荡在这房间内的只有风雨以及雷霆，在他的耳边呼啸不止。
而斋藤广也完全将这些都抛在了脑后。
他的意识之中唯一存留的就只剩绝望与黑暗。
无助感从全身上下袭来，黑暗铺天盖地的包裹回来，将他彻底吞噬，彻底淹没他。
斋藤广也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曾经渴求追逐的一切都将成为一场泡影，自己曾经最为讨厌的模样成为了现而今自己的模样，曾经自己无比希冀的事情，无比渴望重围的人，都再也没有了机会，他再也没有机会去追逐去攀登，他已经彻底沦为废人。
在黑暗与绝望之中不断沉沦陷落的斋藤广也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光亮以及希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玩完了，自己离当初渴望的目标也已经再无可能交集，愈发的远离。
而自己最为讨厌的模样，曾经自己最为厌恶的渺小蝼蚁。
这几个字眼却是不断的在向自己靠近。
他活成了自己曾经最为讨厌的模样，而曾经最为希冀的东西也在飞速的远去。
斋藤广也如今已经沦落为了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丧失了利用价值，躺在床上他的内心无比的阴暗。
眼中虽说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可心灵与灵魂意志却是陷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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