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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


我带你回家。

        这是她一生所有听过的最美好的话语。

        她还有一个归属,还有一个家。

        她死死抱着裴文宣,像是抱住那洪流中唯一的浮木。

        她的眼泪浸透在裴文宣衣衫上,哪怕混杂在雨水之中,也因那灼热得温度让人瞬间识别。

        裴文宣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袖子交叠挡住了她的身形。他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克制着自己的失态,克制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将眼中的水汽生生逼退。

        她活着。

        无论怎样,她活着,再好不过。

        他听着怀里人的哭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头。

        隔着雨幕,便看见不远处山洞门口,苏容卿站在那里,隔着雨幕静静看着他们。

        两人目光交错片刻,苏容卿微微颔首,便转头进了山洞。

        裴文宣一面盯着山洞,一面轻抚着李蓉的背,李蓉的哭声渐渐小下去,没了一会儿,赵重九便找了过来,他刚出现在裴文宣视线,裴文宣就抬手放在唇上,老远做了个“禁声”的姿势。

        而后裴文宣朝着山洞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赵重九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朝着山洞的方向赶了过去。

        裴文宣见赵重九的动作,感觉李蓉情绪稍稍镇定下来,他终于出声:“搜崖的人应当在不远处,我背你过去。”

        他半蹲下身,让李蓉上了他的背,李蓉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背上,一言不发。

        身后传来疾跑之声,李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颤,裴文宣没有往前,她也没有回头,好久后,她哑声开口:“走吧。”

        裴文宣抬头看了看天色,背着李蓉往密林外走去。

        他们一路什么都没说,只有大雨磅礴而下,打在两个人身上,像石头砸下来一样疼。

        他背着她穿过荆棘,穿过密林,雨渐渐停下,天也开始有了亮色。

        雨后的清晨带着水汽,阳光带隐在清晨带了些蓝色的云层后,两人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终于听见了马蹄声和人声。

        裴文宣抬起头来,老远看见童业带着人赶过来,童业领人一路奔跑到裴文宣身边,激动道:“公子,”说着,他就看向李蓉,“殿下,您还好吧?”

        “先上马车吧。”

        裴文宣知道李蓉不想说话,打发了童业,背着李蓉走到马车边上,扶着李蓉进了马车。

        李蓉早已冷静下来,她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裴文宣扶着她上了马车,让人先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才折回马车。

        童业带来的是裴府的马车,上面只有裴文宣的衣服,于是裴文宣步入马车时,就看李蓉穿着他的衣服,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

        她动作几乎没动,他走时没有两样。

        裴文宣注视了片刻,走上前,半跪在李蓉身上,将她一直脚抬起来,低声道:“我先给你清理伤口吧?”

        李蓉不说话,她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哒哒启程,走在鹅卵石的河道上有些颠簸,裴文宣低下头去,不敢多看李蓉,多看一眼,心上就似被利刃多刮一刀。

        他也不想再去追问李蓉经历什么。

        其实李蓉可能知道什么,昨日在他闻到谢春和身上香味那一瞬间便明了了。

        他有无数问题,也有无数猜测,可他什么都没说,他低头观察着李蓉的伤口,挑选合适的药物涂抹,再取了绷带,一圈一圈细细包扎。

        李蓉低头静静注视着他,观察着这个男人。

        她感觉自己一生都未真正认识过裴文宣。

        他的好,他的温柔,他的细腻,他的包容,她似乎从未回头,也从不珍惜。

        裴文宣仍由她凝视,等包扎完脚上的伤口,他抬手解开她的腰带,站起身来,弯着腰,仿佛抱着她一般,抬手将她衣衫从肩头送下。

        马车里燃了炭火,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本炎热如夏,但在所有肌肤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李蓉还是感觉凉意从周边袭来。只是很快那股凉意就被裴文宣遮挡,他虚抱着她,她的衣衫卡在她手上,他试图将它取走。他离她很近,她能清晰感知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她甚至听见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指腹触碰她身体时,那若有似无的摩挲和克制。

        她看着前方马车的车门,声音里不含半点情绪:“你想要我吗?”

        裴文宣动作顿住,片刻后,他低哑着声平静回应:“我只是想帮你清理伤口。”

        “为什么不要我?”

        李蓉转眸看向身边人:“你为我做这么多,不该同我要点什么吗?”

        “你别多想了,”裴文宣不敢看她的目光,将她的衣衫抽开,从旁边取了药,“我是你丈夫,说好不计较这些。”

        说着,裴文宣从旁边取了药,低头去给她上药。

        药物碰到她细碎的伤口上,李蓉就觉得有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窜了上来。

        她身体轻轻一颤,裴文宣抬眼看她:“疼么?”

        他眼里没有情/欲。

        但她知道,他是个正常男人,他不可能没有情/欲,只是他爱大过了**,他这个人,连这么恶心的事情在他身上,也会变得美好。

        李蓉轻颤着睫毛,她垂下眼眸,沙哑出声:“不疼。”

        两人静默不言,裴文宣给她上好药,将药瓶放好,轻声道:“你先睡一觉,我去守着你。”

        话音刚落,李蓉就抬手握住了他的袖子。

        “我给你吧。”

        “殿下,”裴文宣垂着眼眸,“我没想你想的那么不堪。”

        “你连这个都不要,”李蓉抬眼看他,“我还能给你什么?”

        裴文宣一时愣住,李蓉站起身来,抬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印到他的额头。

        她吻很凉。

        好似这一夜的雨气尚未离开。

        像细雨一样,轻柔细腻的浅吻,而后便有了更多更缠绵的探寻。

        他不敢动弹,他控制着所有感情,看着面前这个姑娘,放低所有身段,像一个卑贱之人迎上一般,小心翼翼又手段百出的讨好他。

        她解开他的衣衫,从他的额头一路轻吻而下。

        他低头看着她,用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伤害她,不要拒绝她,可当她跪在他身前,低头想要吞下他时,他终于崩溃,抬手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止住她的动作,低哑出声:“够了。”

        李蓉停住动作,裴文宣握着她肩头的手微微颤抖着:“李蓉,别这么作践自己。”

        “作践吗?”李蓉抬眼看他,“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这也是作践吗?我对这么多人好过,对你好一点,又怎么了?”

        裴文宣没说话,他看着李蓉的神色,她静静凝望她,疯狂与平静只在一线之间,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她唯一的救赎和稻草。她必须要用她的方式,来完成她的惩罚与救赎。

        他的所有拒绝,都只是把她进一步推往地狱。

        李蓉抬起手,将他手按在旁边,继续她的动作。

        裴文宣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她很平静,也很认真。

        明明该是灭顶的快感,可是在裴文宣这里,却只觉得像是被人拖进了水里,他无法呼吸,所有的一切都积累在他的心里,似乎随时随地都要炸开。

        他双手撑在横椅边缘,骨节因为过于用力开始泛白,李蓉的讨好,李蓉的温柔,都是一把把利刃,割在他的心里。

        是他做不好。

        是他没有保护她。

        是他无能,挡不住这世上的风雨化作利刃,摧折了她的双膝,敲碎她的脊骨。

        她在凌迟他。

        她在用这种自伤的办法,让他痛苦,让他绝望。

        她想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去。

        他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感受,在极致痛苦之下,身体的任何感觉,无论是疼还是快乐,都是救赎。

        他死死扣着着木板,指甲浸出血来。

        他骤然有些恨她。

        可极致的恨和悲痛,都来源于爱与温柔。

        他低低唤了一声:“李蓉。”

        李蓉抬眼看他,也就是那一瞬,裴文宣一把将她扯上来,猛地按着她压到车壁上,她狠狠撞上车壁,疼痛降临的瞬间,他随之吻上来。

        他失去了平日的温柔,她依稀从吻里尝出眼泪的苦咸,她在这狂风暴雨一般的拥吻里近乎窒息,她尚来不及分辨眼泪来自于何处,就感觉他骤然贯穿了她。

        她觉得疼了,然而这种疼痛,反而给了她一种莫名的放松感,让闭眼睛,扬起头来,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裴文宣察觉她的变化,他抬起头,带着泪的眸盯着她:“满意了吗?”

        她不说话,人生头一次,她在裴文宣给她的性/事里感觉到疼。

        这其实是裴文宣给过她的所有的礼物里,最美好的东西,可是她还亲手让它化作了疼痛。

        他按着她的手,靠近她:“我贪图的是你的美色,是你的权力,独独不是你这个人,我的感情龌龊又肮脏,这样的感情,你安心了吗?”

        李蓉牙齿轻轻打着颤,她笑起来:“安心了。”

        只是话刚说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那么近的距离,却因着没有人后退半步以致寸步难行,咫尺天涯。

        裴文宣突然觉得可悲,他抬手覆在李蓉面容上,用拇指抹开她的眼泪:“李蓉,放过你自己吧。”

        这句话像是重锤狠狠击打在琉璃上,在她心上骤然碎开。她想还击,想反驳,可到最后,却只成了一句反问:“我放过我自己,谁放过我呢?”

        “是没有人放过我啊!”

        这话说出口时,她再也克制不住一直努力克制的痛苦:“所有人都在利用我,川儿不信我杀我,上官雅和苏容卿眼睁睁看我去死,裴文宣,”李蓉抓着裴文宣袖子,“你让我怎么放过自己?我为什么要奢望感情呢?我这种人就不该奢望喜欢这种东西,就活该烂死在烂泥里!”

        “连李川都杀我,连上官雅都想我死。裴文宣我算什么呀?我一辈子算什么呀?”

        裴文宣听到这话,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去,死死抱着李蓉。

        她挣扎,他就加大了力气靠着她,她最终放弃,靠在他肩头,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哭得不成样子:“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我知道我做事太独断专行,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可我也努力了。”

        “我为川儿做了这么多,我为阿雅和川儿吵成那种样子,我为保下苏容卿费了那么多功夫,就算是条狗也该养熟了。可为什么还还是这么对我……还是这么对我……”

        “对不起……裴文宣……”

        李蓉抓着他,反反复复哭着:“对不起……”

        裴文宣没说话,他张口便觉哽咽,于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

        他细细亲吻过她的眼泪,温柔拂过她的面颊。

        她一直在哭,好似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在了这个时候。

        他所有温柔给她,所有怜爱给她,等到了极致时,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些眼泪来自何处,又流往何方。

        他们在**中沉沦,平静,直到最后一刻,她死死抱紧了他。

        他抬手拂开她沾了汗的头发,声音很轻:“好点了吗?”

        她抱着裴文宣,裴文宣抬手为她披上衣服,撩起车帘看了一眼。

        马车已入华京,周边全是喧闹之声,裴文宣侧过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莫哭了,回去同我具体说说怎么了,我同你一起想办法。”

        “裴文宣,”李蓉抱着他,她哑着嗓子,“回去后,我们分开吧。”

        裴文宣动作顿了顿,李蓉抬眼看他:“你别难过。”

        “以前我和你说分开,是对你失望,这次不是。”

        “这次是我太喜欢你了,”李蓉笑起来,“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你。”

        而作为一个爱人,她不仅不是世界上最好那个人,她甚至算不上一个好姑娘。

        裴文宣这么干净,这么美好,他是她的明月,是她的太阳,理当高悬于空,不应与她沉沦于暗。

        裴文宣静静看着她,短暂沉默后,他应声:“好。”

        而后不等她回神,他便靠近她。

        凝视她。

        他与她近在咫尺,她能感受到他们气息如香炉中纠缠而上的青烟,交织,缠绕,无法分别。

        他抬手攀附到她心脏最近地方,她轻轻一颤。

        而后她听他说得平稳又认真,好似命令一般开口――

        “那就把你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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