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变故

　　与母亲的沟通，都是通过电话，每周日下午，我都会给母亲去一个电话，报平安、聊聊学习。我渐渐学着去适应这种生活方式，说服自己要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我甚至担心孤身在外的母亲，生活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

　　从未出过远门、做过生意的母亲，一个人在外打拼，能应对新环境的一切考验和磨难吗？得知母亲回来的那刻，用惨败来形容在合适不过。

　　什么狗屁战友，母亲受骗了，人财两空，差点都回不来了。憧憬的美好，暂时止步，她狼狈的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见到我的那一刻，不曾软弱的母亲，抱着我痛快的大哭一场，多日的担忧和胆颤，化成两行热泪。

　　母亲说差一点见不到我，是真的发生的状况。被朋友骗走了积蓄，精神恍惚的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迷了路，最后，还是求助的警察，才坐上回家的车。她还瞒着我，朝家里的亲戚借了钱，得知母亲回来，了解情况后，催促母亲还钱，言语里没顾忌往日的亲情。

　　如果，楚老师在，母亲一定不会受此刁难和羞辱，看着母亲一个劲的道歉，姿态低的如尘埃的泥土。一个女人想给她的孩子美好无忧的未来，有错吗？从未在亲朋面前失态的我，朝他们怒吼，还赶他们离开我家。

　　他们没有拿到钱，自然不肯离开，我一个孩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母亲生怕我受到伤害，又是劝解又是拥护我。混乱间，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没钱还，拿房子抵押。”

　　房子就是我们的栖身处，没了房子就等于没了家，母亲不肯卖房子。那一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答应这个要求。有了我的首肯，那些人才停止喧闹，离开我家前，还扬言明天就找人看房子，尽快处理了再也不想与我们有任何瓜葛。

　　母亲让我跪在楚老师面前反省，不该草率的应承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也未尝不可。这一幕幕发生的事情，迫使我瞬间成长，我不能还跟个孩子般，我要与母亲共同撑起这个家的担子，我可以照顾好她。

　　见我起来收捡家里的东西，母亲拉着就是不许我那么做，脸上的泪水让我不敢贸然有所举动。“就算没有这个家，我们母女在一起，哪里都是家。”母亲认为，我是一个学生，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可我竟然有了退学的念头，还不敢在她面前提及。

　　他们教育我，要敢做敢当，我一直都铭记于心，不敢忤逆。“楚老师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忘了。危难之时，才看得出一个人对你是否真心实意。”母亲破涕而笑，也只有提及楚老师之时，母亲才会有些许欣慰。

　　“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这是你交给我的道理，你不会不记得了。”母亲笑着抚上我的脸，夸我懂事了。曾经，那个被他们呵护在手心的楚瑶，一瞬间长成大孩子了。

　　说服了母亲，我们分工协作，有必要带上的东西，便放在一处，那些没必要带走的东西，被我们置弃。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母亲比我还清楚。能带走的无非一些衣物和楚老师的物品，带不走的终究遗落在这里。

　　有了亲朋的帮助，我居住的家，将变成别人的住处。还清亲朋的借款后，母亲手里还有一些微薄的积蓄，够我们母女度日。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很久的城市，我还要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就算我们的生活快坚持不下，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跌面儿。

　　故作轻松，再次披上那个假面具，我还安慰母亲多笑笑，一笑解千愁。我与母亲收捡好私人物品，我让她在楼下等我，用的借口不容拒绝。“别影响其他同学，拿的东西也不方便上去。”

　　母亲乖乖答应，还嘱咐我不着急，好好和老师说。脚下的步子犹如千斤重，明知道母亲在身后看着我，一蹦一跳的样子亦如从前的模样，宽解她内心的不安与愧疚。

　　老师的办公室，班导老乔此时有课，我便与办公室批改作业的老高寒暄几句。“上课时间不呆在教室，乱跑可是要点名批报的。”这个老头，有时还是可爱的。

　　还记得母亲第一次给我送好吃的，我放在他桌上，让他帮我保管一会。下晚自习，他在办公室等我，还在认真的批改作业。老高告诉我，他实在没忍住，偷偷吃了两口。我噗嗤的笑了，大方的打开请他品尝，他真不客气的吃光了。

　　那个星期，我的午餐都是老高从教师窗口，打来的小灶菜，我觉得自己赚了。他只是吃了我一点，我却要吃他一个星期，最后，碍于他还是我的老师，我在第三次拒绝了他的好意。老高给我的评价就是，脸皮够厚，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从不夸赞人的老高，能这么评价我，可见母亲的美食，诱惑力极大。时不时的，他还会在课堂上提及我当初闹出的笑话，他至少为了给枯燥的学生们，增添一点娱乐，绝没恶意。

　　说好不掉泪，却还是没忍住，在他面前哭。惹得老高无奈的给我扯纸巾擦眼泪，还说我不是小孩了，在哭就丢人了。老高还说别的老师看到，以为怎么了我一样。在他连哄带骗的威胁下，我才没那么失态。

　　“我要去外地，您要保重身体。”老高神情一愣，询问我，“你是休学还是转学？家里遇到难处了？”我嗯了一声，他的惋惜声听在耳朵里，到有一丝无奈和心疼。向老高坦白，我竟然不觉得羞愧，“我爸也是老师，他不在了，我要照顾好妈妈。”

　　老高的手，放在肩上，让我有种肩上的职责更重了，我不单单是我，我还有家人。老高说我是好孩子，夸赞的话却有一丝心酸在里面。老高让我和同学们道个别，时间上也该快下课了。

　　站在我就读的班级后门，老乔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的讲解数学习题。这个班级我呆了半个多学期，书本依然还是我请假离开的原样，我看到何家成躲在书本围墙后，做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举动。

　　这个班级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的态度决定老师的态度。如果好好学习，你就是好学生，再如果，你不想学习，不影响其他同学，你也算是个好学生。有些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他们对这些放任自己的学生，失去了再教育的必要。他们只是混日子，那个高中文凭便作罢，家长都默认了，老师也就不好在多言。

　　我怎么都没发现，卓盈喜欢曹籼阳这件事，她总会在悄无声息，神态自然下撇上一眼曹籼阳的方向。曹籼阳也会无意间看向她的方向，我的位置刚好在他们互看的视线连接点上。高中时期，我就处了这么一个好朋友，离开了还真的不舍得呢。

　　偷窥的我，还是被老乔发现了，他点名的下一刻，我成了全班注视的焦点。何家成的意外，卓盈的冷漠，曹籼阳的震惊，还朝我笑的跟个大傻子般。

　　母亲放心不下我，把我东西放在门卫室，复又折回来寻找我。母亲的出现，缓解了我的尴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话，会不会带坏其他学生。

　　老乔与母亲在教室外密谈，来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捡属于我的课本，最先质疑我的行为，是曹籼阳。“楚瑶，你干什么？好好的，发什么疯？”自顾收东西，并未理会他。

　　平时，我的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絮，也没耽搁多少时间便完事。离开教室前，我故作洒脱道，“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清华大学等着你们，加油。”

　　从始至终，我都是面带笑容，没有任何情感外泄。沉沉看了眼何家成，他也看了我，复低下头不再看我。走出教室，我都没明白，他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鬼才信，那是不舍，骗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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