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抢婚

十里红妆，绫罗红段，锣鼓喧天，迎亲队伍从街头延伸至街尾，两旁观礼人群将街道围的严严实实，甚是热闹。

        今日，是风清门的二公子楚风遥大婚，娶之人并非女子而是一个男人。

        虽说大祁男风盛行，就连那皇宫里头的某位得宠贵妃都是男子，可到底是男子，大家大户均不会娶男子为正妻，毕竟传宗接代是女子才能做到。

        如今药门的红株虽研制出可使男子生娃的药物，但药性尚不稳定，服用者不但会经历蚀骨之痛，且未必能生育，风险大，敢于尝试之人并不多。

        传闻二公子迎娶之人是那云家遗孤云间月，传言那云间月虽是男子，可容貌却是不可多得的美貌，说其倾国倾城不为过，围观的人个个踮着脚尖，人挤人，伸长脖子往“新娘子”的花轿望去，都想一睹这倾世美颜。

        能将风清门二公子迷得如痴如醉之人，如若能亲眼见到，也是一件喜悦之事，美人嘛，谁不喜？

        说来两人的渊源也是要从楚风遥少年时出门闯荡说起，那时楚风遥偶然在那惨遭灭门的云家救下云小公子，后因云小公子无亲无故，便一直养在了风清门。

        现如今，小公子长大成人，两人心悦彼此，楚风遥便要取其为正妻。

        楚风遥骑在高马上，大红的婚服将他衬得极为英俊潇洒，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和街边为他祝贺的百姓一一抱拳回礼。

        云间月坐在娇子里，他轻轻撩起轿帘，外面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

        云间月轻轻吐了一口气，勾起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寡淡。这场婚礼自楚风遥与他表明心意开始，他就在期盼了，现如今如愿以偿了，反而没想象中的那么快活。

        心里隐隐更加担心那个逃入凤栖山的人。凤栖山五步一只毒虫，十步一株毒草，连药门的人都不敢踏足，也不知那人进入后，可否还有一口气在。

        可一想六年前云家被灭门，与那人脱不了干系，云间月心中就苦闷不已。

        既已在这红轿上，就不该想着他了，该庆幸大仇已得报才是。

        风清门在江湖上也是大门派，因此来道喜的江湖人士颇多。

        云间月脸上遮着一块红色的面纱，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在外头凤眸露在外头。不似女子披着红盖头，对襟婚服也表明了他处于妻一方。

        他和楚风遥牵着喜绸，拜天地入洞房。

        云间月坐在床榻上，他与楚风遥成婚，不过是从自己的小院搬入楚风遥的小院。

        “公子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二少爷招待完客人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房里仅留了一名小厮伺候，名叫进宝，是云间月来到风清门后，就一直跟着云间月的，满心为的都是云间月。

        云间月将面纱掀起，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咬着，肚子有了点东西，才觉得身上爽利了些，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来：“你出去休息一会儿吧，你也累坏了。”

        进宝不愿，等会儿还要伺候两位主子和合卺酒呢，可还是拗不过云间月，只好将差事交与他人，回房休息去了。

        外头吵吵嚷嚷，不知过了多久，等楚风遥醉醺醺被人搀回房中时，已然醉得不省人事，倒头就睡了，连合卺酒都没喝。

        云间月将下人都赶了出去，叹了口气，帮楚风遥净面脱去外衣。

        不知为何，见到不省人事的楚风遥，云间月提了一整天的心才落了地。

        累了一日，云间月连沐浴的劲头都没了，外衣不除，在楚风遥身侧躺了下来。

        半夜。

        云间月觉浅，立马被那细微的破窗而入的声音惊醒，他刚坐起身，枕头底下的匕首还未抽出来，就被人点住了穴道。

        而同行的另两个人，将睡死过去的楚风遥给熏了一口香，直接套上麻袋扛走了。

        来人将云间月手中的匕首抽走，手一挥，匕首嵌入墙体中。

        云间月向上望着，点他穴道的人虽戴着面具，但露在外面的那双幽暗的眼瞳让他认了出来。

        是君问归，居然没死……云间月一瞬有些错愕。

        云间月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哑穴被点了，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红烛高烧。

        君问归坐在婚床上，喜被上还有未清除干净的红枣，他伸手将身下的红枣拿了出来，在指尖把玩。

        那双手戴着特制的名为手套的东西，捏得那枚红枣，双眸瞧不出此人心中所想。

        自两年前云间月识得君问归，君问归身上就总捂得严实，听梅花崖的手下讲，君问归自小尝毒尝药，久而久之身上便沁满了毒，故而捂得严实避免旁人碰了中毒。

        “枣、生、桂、子……”君问归轻启唇瓣，逐字蹦了出来，他将目光从那颗小枣移到云间月的脸上，嘴角微扬，讥诮道，“你生得出来吗？”

        云间月赤红着双眼，里头情绪复杂，担心这人会将楚风遥怎么样，也庆幸这人闯入凤栖山还留有一命在，又满心愧疚，他不知要如何面对被君问归杀了的云家人。

        “听闻红株研制出来的生子药，服用便会惨遭蚀骨之痛，他竟也舍得给你吃。”君问归手指用力，那枚小小的干枣在指尖捏爆，嘴角蓄着笑意，眼底却冰冷一片。

        他与云间月对视着，蓦的发狠，那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捏着云间月小巧的下巴，话从牙缝中挤出：“你可服用了？嗯？”

        “哦，我忘了……”

        君问归手指并拢，给云间月解了穴，烛火将他的半脸面具照得半明半暗。瞧不明情绪的黑眸似含着万千刀子。

        “嘘……”君问归手指压在云间月的唇上，“楚风遥尚且在我手上……别喊，否则，明日风清门就得办丧事了。”

        云间月顾忌楚风遥的性命，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风清门里聚集了各路英雄，想要捉拿君问归容易，可楚风遥未必就能有命回来了。

        “君问归，你到底想要如何？”云间月压着声，咬牙切齿，偏偏自己自小底子就废了，习不得武，他的三脚猫功夫想要从君问归手里逃脱，难上加难。

        风清门于云间月有救命、养育之恩，他不能将楚风遥推入深渊。

        “阿月，你可曾服那生子药了？”君问归手指轻轻抚上云间月眼位，喃喃。

        “不曾。”

        “又骗我。”君问归轻笑，“阿月惯会骗人了，阿月说梅花崖便是家，却将上山的路告知他们，阿月说最心悦之人是我，可阿月转头便与楚风遥成婚了。阿月，你告知于我，我可还能信你？”

        云间月咬牙不出声，恨极了自己无能，仇人就在跟前，却无法将他杀了为至亲报仇。

        君问归将自己的面具摘下，目光沉沉看着云间月，随后摇头：“师父说得对，情爱是最会让人昏了头，可我甘愿为了阿月昏头。”

        说罢，手里翻转出一枚药丸，捏着云间月双颊，药丸推入口中，手掌一抬，使云间月直直咽下了药丸。

        “你喂我吃了什么。”

        云间月用手掐住自己的脖颈，想要把药丸吐出来，却来不及，随即而来的是浑身的燥热，似有一团火，从丹田烧至颅顶，使人无法清醒。

        “使你我更快活的药物。”

        君问归手掌覆上云间月的身体，漫不经心地解云间月的衣带，鲜红的嫁衣刺痛君问归双目。

        对襟婚服显得云间月越发秀气动人，上头的云纹用金线绣成，外衫是一层薄纱，云间月在洞房花烛夜里，连外衫都不曾脱下。

        君问归心情好了些，褪下外衫，将那根束在腰间的腰带解下，上头嵌着宝石，可见的风清门对云间月的重视。

        脱至里衣时，见到用绣成的鸳鸯，君问归手掌轻轻抚在上头：“比翼鸟……他楚风遥真以为能与你双宿双归不成。”

        话音一落，里衣上的鸳鸯被君问归从中撕开，生生将那对夫妻鸟分离开来。

        “我不准的，你只许与我白头、到老。”君问归喃喃着。

        冰凉戴着手套的手从撕扯开来的破衣探入，滚烫的体温透过薄如蝉翼的手套传至手掌心。

        云间月无力推搡，药物在他身体里发酵，使不上劲，身体似有一团火，蔓延至四肢五骸，呼吸越发粗重，他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方可抑制住想要抱住眼前人索要的念头。

        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云间月已然无法控制，心里头涌上苦水，这场背叛，在所难免。

        落在手套上的热泪也没能将君问归的手指停下，须臾，身上的衣物便被君问归尽数褪去。

        云间月手脚轻轻挣扎，身体却因为药效导致，瞧起来更像在迎合着君问归。

        夜间凉意渐浓，月上柳梢，身上不着寸缕，从破掉的窗挤进来的风，稍稍将身上的无名火吹散了不少。

        “不……君问归，是我背叛了你，是我将梅花崖上山的机关告知武林，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连累无辜的人，放了风遥。”云间月喘着热气，断断续续哀求着君问归。

        君问归手一顿，脸色蓦的沉了下来，他抬眼望向云间月，冷冷笑了两声：“我不放。”

        “你如此，我会恨透你！”

        “无妨，阿月要恨便恨吧。”

        那带着些许人的体温的手套，轻轻滑过云间月的肌肤，他眼睛转了一圈，在桌子上寻到了为新人准备的膏药，拿过那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散发着独特的花香。

        手指沾取了一点，将想要逃离床榻的云间月拖至身下，毫无怜惜之意，直接进到那处，引来云间月的一阵痛呼，手脚并用推着君问归，却没能将男人推开分毫，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深入。

        “我好生气。”君问归手下不停，咬牙切齿，“你离了我，就为了嫁与楚风遥那个草包，还为了他服用生子药……好在那草包醉成那副样子，若他碰了你，我定将他宰了。”

        云间月抬眼望至君问归的眼眸，那里头迸出的火光让他心惊，以往对他温柔以待的人，如今真成了武林前辈所说的魔头。

        君问归另一只手轻轻抚掉云间月因疼痛坠下来的泪，低声哄道：“你怕我？阿月不怕，我是你最心悦的问归啊。”

        云间月浑身乏力，身体被君问归弄得十分奇怪，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一股背叛的愧疚涌上心头，他轻声啜泣着：“求求你，别这样。”

        君问归不在意，依旧自言自语，手下的动作依旧不停：“只有让你变成我的，你才不会逃走。”

        话音刚落，君问归的唇就覆上了云间月的，他轻轻舔舐着云间月冰冷的唇瓣，上面有泪珠落下的咸味，手掌压在云间月的脖颈后头，夺取属于身下人的呼吸。

        云间月无法脱离君问归的桎梏，身体越烧越热，任由君问归的舌闯入口中，搅乱了他所有思绪。

        推搡之间，君问归的衣服散落地上。

        白皙的肌肤与那喜被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间月那双眼睛含着一泡泪水，里头尽是哀怨、愤恨，看着令人心里头生闷。

        君问归扯了根布条，将那双眼睛给蒙上。

        云间月沉浮着，被君问归带入云端，又迎风乘浪。

        末了，君问归埋头云间月颈间，鼻息里尽是云间月特有的味道。

        两年间，君问归不曾得以近身云间月，相处起来得隔一丈，就怕身上的毒被云间月碰到。

        君问归认为，虽如此，云间月还是对他产生了情愫，他们一起赏花看月，一起逗鸟抓鱼，将那纷乱的江湖隔绝在梅花涯山脚下。

        君问归想起那年匆匆一瞥，就一直无法忘怀。

        如今，即便身下人恨透了他，他也不能将人放走。

        如他所想，云间月眼里淌着泪水，理智已经回笼，可什么都晚了，他哑着声喃喃：“君问归，我若活着一天，有朝一日我定亲手杀了你。”

        轻喃话语，却无法忽略其中的恨意。

        君问归心中一片愁苦，可他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夺取自己心爱之人又有何过错？

        “你会活到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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