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天刚擦黑,素锦就从外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沈望舒在门口看见素锦的身影,就迫不及待的赶忙迎了上去。
她抓住素锦的手,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到了屋里,背过身插上门栓,又确认了四周没有旁人后,才急不可待的开口。
“那封信你送出去了没有?那安平郡主怎么说?”
素锦喘了口粗气,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王妃您放心吧,拜帖我是亲手交到那狐…安平郡主的手中的,绝对没有别人看见!
她接过信后也没说什么,就请人把我送出来了,至于其他的,奴就不知道了。”
沈望舒心中暂时舒了一口气,顿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问道:“你到御史府,可见到彩云了?”
素锦点了点头。
“见到了,她一身华服光彩气派,初见时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知道我是替您来为她送嫁妆的,便支了婆子出来将奴婢迎到屋内叙旧。
彩云说宋御史待她很好,已经将她纳为妾室收了房,让您不必担心。
她还说往后不能跟在您的身边侍候了,让您多加珍重,您对她的恩情彩云不会忘,将来若是有地方能用上她的,只需您知会一声,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也是敢拼了性命报答您的!”
素锦说着说着,竟哭出了声,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骤然分离总是有千般不舍,奈何世事无常,曾经风光无两,如今却是孤苦无依寄人篱下。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难免会悲从中来。
素锦哭得不能自已,不停的哽咽,刚进门时就能看见眼圈上的一圈淡红,如今却更加明显了,涕泗横流的模样既悲戚又有些搞笑。
沈望舒将人揽入怀中,拍着素锦的后背轻声安慰,心中却泛着酸。
“好了,不哭了,彩云不是好好的,你哭什么,现在我们处境艰难,最不能做的就是自怨自艾,伤春悲秋。
越是困苦难熬,我们就越该去发觉事物中于我们利好的一面,尽力扭转糟糕的局面,绝不能轻易的就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没有路,我们也要自己挖出一条路来!”
素锦似乎被沈望舒的话鼓舞到了,擦干糊在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攥紧拳头意气高昂的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后,沈望舒谢绝了素锦想要陪着她守夜的提议,早早地就熄灯就寝了,她从殿内将门从里锁住,害怕半夜魏衍会闯进来,像昨晚那样粗暴的占有她。
说来也怪,沈望舒已经做好了独自应对梦魇的准备,反而一觉安稳的睡到了天亮。
她起床之后,便开始沐浴焚香,将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落,她与柳成荫约的时间是今日午时,自是该早早准备。
为了防备被人看出端倪,她表现的像往日出街游玩那般闲适怡然,带着素锦申时就出了门,先是到城中各大首饰铺绸缎转逛了两圈,最后才进了城东一家幽静的茶馆稍作休息。
进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李氏茶楼后,沈望舒在掌柜的指引下,直接进了三楼的雅间。
她推开杨木门,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淡香,雅间的布局高雅脱俗,便是窗边摆的一盆长夜兰都价值百金。淡雅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使人神清目明。
窗边的茶几上端坐了一名红衣少女,她抬起白皙纤细的手指,举起紫砂茶杯轻品了一口杯中的果茶,随即慢慢的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身素服的沈望舒。
少女眼眉凌厉,下颌尖削,周身生着让人望而却步的美貌。
她抿紧薄唇,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浅笑。
还是沈望舒先上前开口,她恭敬的俯身对着面前的少女行了一礼。
“妾身见过安平郡主。”
柳成荫脸上依旧挂着淡薄的浅笑,她微扬着头颅,用审视的目光睨了沈望舒一眼,才开口道:“你今天把我找来,所为何事?”
沈望舒起身,缓步走到柳成荫的茶桌边上,坐到了少女的对面。
“自是来劝妹妹远离魏衍,他并非良配!”
面对沈望舒的开门见山,柳成荫冷笑一声。
“既非良配,姐姐为何不与王爷合离,反倒来劝诫我远离王爷,此举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啊。”
沈望舒无奈的叹了口气。
“妹妹怎知我不愿合离?
前个晚上,妹妹前脚走,后脚我便与魏衍提了合离之事。但他以沈家人相要挟,坚决不肯合离,我又有什么法子?
妹妹千金之躯,难道愿进府为做小吗?”
“我绝不做小!”
柳成荫眼中闪过愠色。
“不瞒姐姐,今日我本是不想来的,原本也不打算掺和你与魏衍两人之间的感情。
我承认,我确实喜欢王爷,但我是安平郡主,也是忠勇候嫡女!我不会做出有损柳家颜面的事情。
但是昨晚魏衍亲自登门,像我说了与你的事。当年他只是感恩沈相对他的提携,所以才将你娶进门,好生待你也不过是为了报答沈相的知遇之恩。
直到他碰上我,才知晓什么叫斯人若飞虹,遇上方知有,即便他钟情于我,却被家世礼教所束缚,只能将一腔深情掩埋在心中。
我们二人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出任何有违礼教的事,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儿,我不信他会做出用你家人要挟你不准合离的事来!”
“姐姐的家人如今流放的流放,充入教坊的充入教坊,全都不是良民了。不知王爷能用他们来要挟姐姐什么呢?
反倒是姐姐现在无依无靠,想要抱紧王爷这颗大树,我也能理解。不如这样,姐姐答应我与王爷合离,我便去求父亲,好好的安置姐姐,并为姐姐另择良人如何?”
沈望舒面对柳成荫开出的条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缓了良久,才邹着眉头无奈道。
“妹妹心性纯良,看不透魏衍的奸诈也正常。
只是你可细细思索过?若是妹妹没了这安平郡主的封号,没有柳家嫡女的身份,只是一介乡野村妇,王爷他还会对你一见钟情吗?”
柳成荫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魏衍与你说他迎娶我是为了报答沈相的知遇之恩,敢问妹妹,他若是不娶我,我爹又怎会想到去提携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出皇子?”
“当年魏衍他为了得到我爹的认可,亲自跪到太后殿前,求太后出面为我指婚,我爹才勉强认了她这个女婿。
当年我爹权倾朝野,我又是京城第一美人,你觉得我会愁嫁吗?非他不可吗?”
柳成荫张着嘴想要辩驳,却找不出任何借口,只能咬着牙继续听下去。
“至于斯人若长虹,遇上方知有这样的情话,我更是从魏衍的嘴中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可是沈家倒台后,他转头就找上了你,妹妹难道就一点都不起疑吗?
至于你们二人发乎情止乎礼,更是可笑至极!
魏衍他自诩为君子,已有家世之人,若真是与妹妹发生了什么,岂不坏了他的清名,忠勇候更不会轻易放过他。妹妹眼中的君子行径,又何尝不是他权衡利弊下的结果?”
听着沈望舒字字句句理智的分析,柳成荫只觉得背后发寒,脑中嗡嗡作响,她镇定心神,看着一脸和煦的沈望舒,没有半点针对仇视她的势态,不禁心中起疑,难道魏衍真的是个伪君子吗?
“还有最后一点,妹妹觉得沈家人流放的流放,充入教坊的充入教坊,已经没有良人了,所以魏衍没有用他们要挟我的理由对吗?
还请好好想想,越是那恶臭的泥坑,其中的不公与冤屈便更多,他们并非良人是不错,可在泥泞中艰难存活已是不易,再被人无故来踩上一脚,可能就真的活不成了。越是这样低贱的人,便越容易被操控,难道不是吗?”
“你别说了!我不信他是那样的人!”
柳成荫紧闭双眼,用手将两侧的耳朵紧紧捂起,不想看也不想听。
沈望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果茶,小口品着,等待柳成荫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对方放下了捂住耳朵的双手,眼尾泛红的看着她。
柳成荫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魏衍是她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但沈望舒的字字句句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她心上那个完美无瑕的男人划得面目全非。
沈望舒脸上没有一丝嘲讽与轻蔑,似乎还能从她的眼中隐隐看到藏于细微处的怜悯和疼惜。
“我们不妨打个赌,魏衍他绝不会与我合离,你信不信?”
沈望舒说完便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将空荡的茶杯掷在桌上。用坚定无疑的眼神注视着面前彷徨无措的少女。
柳成荫对上那坚定又清亮的眼眸,“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就算他不肯合离又怎样,这也无法抹杀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沈望舒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出声。
“就算他爱你入骨,又能怎样?没有名分,你们这份爱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你若是愿意用自己的清白陪他玩下去,我无话可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坐在对面的柳成荫,她愤然起身,向着雅间的门口走去。
“我一定会让魏衍休了你的!”
柳成荫说完,一脚踹开了雅间的木门,决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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