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蛰雷动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轰隆隆…”

        一声响雷惊破了雨中的旧亭巷。

        巷子口，几个身着捕快制服的衙役此时正躲在茶馆的檐下避雨，茶馆的小二见状赶忙出来招呼：“呦，哥儿几个，进来避避雨吧，这雨看样子且得下一会呢。”

        虽已经是初春了，但天气尤寒，更兼之北风吹雨，吹在人身上便更加的透骨了，这一方小小的屋檐又哪里遮挡的住这绵绵阴雨。

        捕头陈重见下属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又看到众人身上的班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便点了点头，开口说到：“好吧，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那大家伙儿就进去坐坐，吃杯热茶，暖暖身子。”

        进了茶馆，小二招呼几人坐下，便将热茶干果一应端了上来。

        “哎呦！今个儿又让头儿破费了。”正在拧着被雨水打湿的裤腿的宁长生看着小二端上的干果、蜜饯儿嬉笑着说到。

        陈重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听到宁长生的话，似是被烫到了一般，咧了咧嘴，“嘶……呸，你小子仗着年龄小，便想着蹭吃蹭喝，每次出来哥儿几个又何时让你付过钱？今天居然还来堵我的话，那今日说不得要让你破费一回了。”

        一众捕快听见陈重的话，纷纷开始调侃起来，

        “小长生，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呦呵，今天小长生请客啊，那还不上好茶！小二啊，把什么龙井、雀舌、铁观音都端上来！”

        一听这话，宁长生松开裤腿，嘴上嗫嚅一番，急忙赔起不是，“瞧我着嘴，各位叔伯，就别拿我开涮了，就我这点银子哪够啊。陈叔，您别跟我一般见识，今日我来！各位叔伯留情，今天算我的！全当我给陈叔赔不是了。”

        正说着，就听见堂前惊堂木一响，“啪！”

        “哎……今日竟是方老爷子说书么？怪不得人这么多。”

        话音未落，只见茶楼之中，一位皂衣老者端坐一方长桌之后，淡然松开手中醒木，紧接着“哗啦”一声，张开手中白纸扇，提腔说到：“三尺青锋万卷书，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治国安天下，妄称男儿大丈夫！

        自我大太祖皇帝立朝之后，便有开国三十六侯奉旨开山伐庙，驱逐淫祀，将神州之内邪魔妖鬼尽数驱逐海外；自此，神洲之内再无妖魔敢视我人族为血食。直至今日，朝堂安定，百姓安息，更有诸多仙门传道神洲，凡我大之人，有望仙缘者，便可拜入仙门，涉足仙道！说到神洲诸多仙门，在咱们华州府境内便不得不提那五岳仙门之一的太华仙门掌教李惊仙。

        话说这李惊仙原本也不叫惊仙这般名字，他原只是太华仙门一名最下等的杂役弟子，名叫李狗蛋。”

        说到这里满堂响起了哄笑声，这名字也忒接地气了吧，谁能想到那大名鼎鼎的太华仙门掌教竟会叫这样一个名字。

        端坐的方老爷子见众人哄笑，便微微住口，停顿片刻，这才抬起双手压了压，等到哄笑声渐息，这才重新开口：“那李狗……李惊仙家本是华山脚下一村里的贫苦人家，只因家中受了灾，家人不得已，这才送他上山，只为混口饭吃。因生的呆呆傻傻，所以就只做了个最下等的杂役弟子，可谁曾想，就这么一个呆呆傻傻的杂役弟子竟学成了太华仙门的《白帝三元剑》！故老相传，这华山一脉武学尽脱胎于上古时代西极白帝少昊大帝君，后吕祖于华山开辟道统，传下三剑。这便是这五岳之一太华仙门久负盛名的来源！”

        听到这里，宁长生一脸的艳羡，不禁说到：“啧啧……头儿，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种机遇啊！”

        陈重撇了宁长生一眼，啐了一口，“呸……就你？干啥啥不行，吃喝第一名。你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宁长生刚想反驳，就被陈重打断，“好了，好好听方老爷子说书。”

        “话说那李惊仙一朝成名，烛照四方，自然便有不忿的上门挑战。神州之内诸多仙门仙师听闻太华仙门失传已久的神功重现江湖，皆以拜山为名行挑战之事。不过这李惊仙端的是厉害，将那上山挑战之人一一击败，赢下了好大的名头。而在这些争斗之中，最令人称道的便是其与禅宗祖庭少林寺四大神僧之一的道明禅师那场佛道之间的旷世之战。”

        “华山西峰之上，李惊仙与少林道明禅师先以佛法道经互辩，却是驴唇不对马嘴，谁也说服不了谁。既然嘴上讨不得便宜，那便只好手上见真功了！两人相约以武证道，这一出手便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道明禅师传闻已证得阿罗汉果位，身具金刚之力，可伏虎降龙。一时间华山之上佛光普照，道明神僧指天画地，佛陀化身自身外浮现，大有金身不坏之势；一身袈裟翻飞而出，遮天蔽日，好似红云盖压华山西峰。可那李惊仙亦不负惊仙之名，三尺长剑剑飞青冥，恍如谪仙降凡尘！自天外引来玄、元、始三祖炁，撼动金佛，一剑之威，恐怖如斯。天剑破佛光！”

        方老爷子说到这里，便停顿下来，引的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迫切想知道此战结果究竟如何。可方老爷子端起一旁的茶杯润了润喉，开口却说：“预知后事如何，我们且看下回分解。”然后便飘然而去……

        留下了满堂的遗憾，“这算什么！断章？！有朝一日刀在手，杀进天下断章狗！”宁长生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溅出了一桌的茶水，一旁的同僚将佩刀递了过来，宁长生呆了呆，讪讪的说道：“你别给我来这一套，话说陈叔，您见多识广，说说那李惊仙最后怎么样了？究竟是谁赢了？”

        陈重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高深莫测的说：“你若去过华山，就知道了。好了，雨也停了，走吧，回县衙。”

        “华山怎么了？”宁长生还摸着脑袋，不知所云。一旁的同僚笑着用刀鞘捅了捅宁长生，“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州人士居然没上过华山？要说那华山啊，真不负西岳之名，齐、峻、险，当真是冠绝神州！”

        说到这里，还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叫旁人看见，还以为华山是他家的呢。

        只是此时宁长生还心系于李惊仙一剑神威，哪里顾得上讥讽他，急忙问道：“快说！华山到底咋了？”

        “华山西峰上有一块数十余丈巨石，被李掌门用剑气硬生生切成了三块，切口平滑如镜，道明神僧见状，便知李掌门手下留了情，自然便罢手服输，之后还有好事者起了个名头，叫谪仙剖玉。”

        宁长生不禁心生向往，仅凭一道剑气便能劈开如山巨石，这不比前世tnt炸药还夸张？如此惊天伟力，恨不得飞到华山之巅西峰之上亲眼看一看那两大高手的决战之地。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跑了进来，“陈头、陈头……有……有命案！”

        听闻有命案发生，陈重登时心头一凛，忽的一下就站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一众差役也急忙跟上，宁长生看到凑上来的店小二，便慌忙说了句“记账”，然后拿起佩刀追了上去。

        一路跟着来到城西老城隍庙，这才看见已经有县衙里的差役将现场圈禁起来，陈重在一旁询问情况。

        宁长生进了庙里，就看到地上躺着五具尸体，衣衫褴褛，应该是平日里蜗居在这老庙里的叫花子，一旁县里的老仵作正在净手，应该是检查完毕了，于是便上前询问：

        “费老，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费老用白布擦了擦手，看了宁长生一眼，“被毒蛇咬了，估摸着是入了春，窝在干草里蛰眠的蛇醒了，一人咬了一口，被发现时人已经凉透了。”

        看着地上五具尸体，面目肿胀，浑身发紫，宁长生一个哆嗦，赶忙后退，就怕不知哪再窜出来一条蛇，给自己也来上一口，那自己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出一世了。

        就在这档口，外面一阵喧闹，出门一看，原来是县太爷也来了。渭城临近华州府，故而承平已久，平日里虽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从未有过什么要案大案，这次一下便死了五个人，故而县令，县尉也急忙赶来。

        陈重正在跟前汇报着，费老收拾好验尸的工具，带好了工具也上前，将验尸结论报于县令。

        听到只是几个乞丐意外死亡，并非什么凶杀案件，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便着手让人写成告示，告知城中百姓，家中多备石灰、雄黄，防备蛇虫鼠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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