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木匠
陈家饭桌上。
老夫子也不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偶尔会说一两句要紧话。
比如，眼下就和得意门生商量。
“悠之，稍后，给为师搭个马厩。”
“……”
柳悠之该庆幸林娘子今日没有蒸鱼，那块豆腐入口即化，顺滑咽下。“老师，有马么？”
“罢了……”陈夫子弯起嘴角，抖着胡子，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如今，你的手艺……为师怕把鹿鸣搭进去，可不好与小友交待。”
“老师有令，学生自当遵从。”
于是乎，尚还在用饭的人，得了陈伯口信，说请安心用饭，由他领着木匠在后院搭马厩。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陈夫子欢快的调笑声，江淼淼又收获满满。
【叮……恭喜宿主获得“红烧黄鱼”，属性为普通，点亮图鉴，愿力点＋30，现有愿力点为100081。】
【叮……恭喜宿主获得“蒜香苋菜”，属性为普通，点亮图鉴，愿力点＋14，现有愿力点为100095。】
【叮……恭喜宿主获得“萝卜鸡汤”，属性为普通，点亮图鉴，愿力点＋30，现有愿力点为100110。】
【叮……恭喜宿主获得“蒸拌茄子”，属性为普通，点亮图鉴，愿力点＋14，现有愿力点为100124。】
【叮……检测到愿力点增长符合奖励条件，开启随机掉落食物模式。】
……
江淼淼颇是忧伤，想着仓库里8464条红烧鱼，该如何合理利用，使之价值最大化。
她原本还挺爱吃鱼的，如今，鱼一条条累积，仿佛已经吃过一般，听着就有些腻了。
【宿主，要不要兑条红烧鱼吃吃啊？】
“……你告诉我，待会怎么解释一条鱼有两副骨架。”
【一身二胎？】
“闭嘴，好吗？”
【……】
饭后，林娘子收拾一番去洗碗。
后院的声响还没停下，江淼淼依着从前在家时的记忆，在厨房架子上找出菊花、枸杞、金银花，煮一壶消暑茶。
陈夫子也跟着木匠在忙活，想必很是辛苦。
炉灶里，还有林娘子做饭的炭火，再放了引火的绒草，万幸火苗是起来了。
她依次加了细枝进去，慢慢添着。
耳边，陈夫子的笑声还在：
“呦，手艺还没生疏。”
“若不然，老夫也跟着学学木艺？”
“此处，极好极好……”
……
江淼淼暗自发笑，也不知是哪个木匠，听了陈夫子大半天的调戏，竟一句话也无，当真好性子。
甲方爸爸，压死人啊！
一墙之隔，二十来步远，这位不知名的木匠抬手将最后一根木头嵌入，轻缓吐气。
一座形制规整的马厩已然完成。
他握着刻刀，在门面那根柱子齐胸处的位置，雕出一枚小巧精致的柳叶。
“秀才，好巧的手。”陈伯也将鹿鸣牵了来。
鹿鸣成精似的，去蹭柳悠之的胳膊。
“过奖了。”柳秀才顺手摸着马儿的毛发，又拍落身上的木花，开始收拾各式工具。
三人路过正屋时，林娘子说，主人相邀饮茶。
柳悠之动作顿了顿，婉拒了，“学生身上不洁，老师去罢。”
“辛苦夫子和……”江淼淼刚从堂屋出来，见了人，剩下的话，吞了吞。
“老夫的学生，姓柳，他会些木工活儿。”陈夫子难得如今日这般开怀，笑道，“这位是江家女郎。”
江家女郎垂着的手揪着衣裙。虽然知晓陈夫子门下有全县学生，那自然就包括某位秀才，但这样，不过几日就再次见面，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天纵奇才的柳秀才会搭马厩？
为什么夫子要领着学生给她搭马厩？
缺木匠还是缺钱？
缺木匠，鹿鸣可以等！
缺钱，她有！
某有马有钱的女郎，心情无法言说。
柳秀才搬着个工具箱，不好行礼，只颔首道：“江女郎。”
“……”
好的，天才少年的情商也很高。
“柳……”江淼淼赶忙给他行了一礼，“柳郎君。”眼神瞟着他鞋子沾着稀碎的木屑，“我……煮了壶消暑茶，林娘子稍后送去，多谢……”
柳悠之依着规矩，并未正眼瞧她。耳闻她话音，似乎又成了杨柳村那位支支吾吾的女郎。
目送着人穿过月门，江淼淼的心还是跳动得厉害。
怎么就这么巧？
“薜荔薜荔，你确定悠哥儿……真的不是你们系统派来的吗？我真的没拿错剧本吗？”
【宿主，可以确定。】
“薜荔，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悠哥儿该不会就是你吧！”
【宿主，薜荔已亡故数百年……】
“抱歉啊……”
江淼淼烦躁走来走去。
她说找到家人，要归家。
她也托了刘大郎去送谢礼，说已然归家。
现在，悠哥儿该不会认为她故意接近的陈夫子吧？
啊呀……
感觉自己在古怪、可疑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林娘子送完消暑茶回来，以为女郎是担心茶不好，忙道：“女郎安心，夫子和秀才都说甘香怡人。”
“那便好。”江淼淼顺着话和林娘子闲谈一二，“那位……柳郎君，和陈夫子，关系好么？”
林娘子点点头，只说了两字：“极好。”
极好啊……
有人极不好！
金牌保姆口风紧，江淼淼也不好再问，提着壶茶水就去了二楼。
她开了书房西面的窗，不料，正好看见某人提着木桶出来。
像是沐浴过。
可能是在后院晒久了，他的脸还泛着红。
她无意识抓着窗台，心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在这个时空，自己只能是个谎话成山的古怪女郎。无法解释为何归家的人不归家，为何又在祥云县买了宅子。
见他似是转身要打水，江淼淼砰地一声关了窗，靠着窗子重重叹气。
窗外的人，放下木桶时，也轻声一叹。
那屋，他也住过。
本就是老师为他另辟的小宅，庭院是预备给母亲种菜的。怕母亲年迈后腿脚不利索，一楼有她的卧房，二楼的书房和卧房是他的。
柳悠之打了桶水上来，照见泛红的脸颊，又挽了袖子洗脸，心中默念夫子布置的策论。
江淼淼午后没歇好。
林娘子备了碗绿豆汤，说是陈夫子那处煮的，分了一碗过来。
她挂着笑道谢。
中午的萝卜鸡汤还剩着，便让林娘子提前揉了面团，包几个素菜饺子，今晚她自己下饺子吃就行。
林娘子自然是喜得不用来回折腾。
江淼淼把月门一锁，搬了案几在廊下，心不在焉切桃吃。
薜荔已经习惯人间佳品惨遭蹂躏，连抗议的话都没出。
吃完桃子，再把桃核往院墙一埋。
都说桃三杏四。
但盼，三年后能吃上桃子。
她释然一笑，用水净了手，开始摒弃杂念，取出那套穿越神书，除去现代化的部分，把可以在古代用到的知识，尽数抄出来。
经过题海战术，她写字算快。
直到日暮，她揉揉眼睛，脚下已聚了好大一堆纸。
【宿主，您这么拼命，不考状元可惜了。】
“……贵系统能把我变成男的吗？”
【倒也不……】
“倒也不必！我天打雷劈穿越已经够惨了，我不能再接受自己变成男人！状元谁爱当谁当，我快乐躺尸就行！”
【您这也不像躺尸……】
“咸鱼翻翻……”
江淼淼捡着纸，准备把案几搬回时，咔哒一声。
久坐不动。
脖子，好像扭了。
她木着身子，呲着牙，僵硬着坐回廊下。
【叮……自动检测到宿主脖颈扭伤，是否需要购买药物？】
【宿主，要不要兑换一瓶祛风正骨水？】
“……我有理由怀疑你操控了我身体。”江淼淼吸着气，左手轻轻按了按。右手，已经酸胀得抬不起来。
哎，欲速则不达。
薜荔难得有活，只当没听到宿主的话，继续卖力推销——
【50ml的人间圣品，才五万愿力点，一喷即好，十年不伤，无效包退。】
“……”
又来了。
不把钱当钱的薜荔。
江淼淼木着脸，望着夕阳投射在枇杷叶上，细小的绒毛仿佛藏了无尽的光和热。
在薜荔以为这单生意又要黄了时，出乎意料的，宿主竟然痛快选择兑换。
一包辣条都舍不得买，极致抠门的宿主，竟然如此大手笔。
【五万愿力点啊，可以买五万包辣条了，请宿主三思啊！】
“再叨叨我不买了啊！”
【稍等，这就为您服务！祛风正骨水一瓶，属性为特殊，没有赠品，即将扣除五万愿力点。现有愿力点为100124，请确认。】
“确认。”
【叮……您在天地商城购买的人间圣品祛风正骨水已送达，请宿主查收。】
江淼淼伸手往身边摸了摸，空无一物，用右手再摸摸右侧，依然没有。
“啊喂，薜荔你在搞诈骗啊！”
【宿主……新手指南里说，不超过荷包大小的物品，默认放在荷包。】
【宿主，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搞清楚饿死鬼系统的规则啊？】
坚持以微笑服务的薜荔，终于暴露出了一丝狂躁。
“嘿嘿……”
轮到江淼淼理亏。
她边摸出怀里的荷包，边询问：“等会儿没效果，我可是要退货的！十年内受伤，我也要申请退货的。”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以这几天有限的、悲惨的经验，江淼淼总结出自己的运气真的不太好。大概是前二十年花光了好运。
虽然还没弄明白饿死鬼系统，但愿力点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用神药喷一喷，以防万一也好。
“真的确定十年内不会再受伤吗？”
【宿主，您的薜荔闭嘴了。】
“好的，欢迎再来。”
江淼淼暗暗发笑，松了荷包的束口，倒出一瓶黑不溜秋的药水。
比起名字就自带气势的人间佳品春不生，祛风正骨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low。
平平无奇的名字，黑到极致的瓶身，再加上没有任何标签，活脱脱的三无产品。
想想后院的鹿鸣，想想春不生，想想穿越神书和地里的种子，江淼淼拔了瓶盖，往脖子处一按压。
说也神奇，一股淡雅的清新花草香漂浮在空气里，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还以为气味会像红花油那样浓烈，独树一帜呢。
甚至还同薜荔说笑：“这玩意儿销量不会太好吧！像春不生那样，叫香满衣什么的不好吗？”
【好的，薜荔已收集到宿主反馈，正向主系统报告。】
略等了会儿，花香淡了些许。
坐着不动的人，试着转动脖子——
嘶……
好疼！
“啊喂，薜荔你在搞我啊！退钱！退钱！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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