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念何为果
——既是活着的人，那就终有一天需要面对自己的过去。
不过叶迟并不打算第一时间就叫林茶过来，她回到宿舍，拉上窗帘打开了灯，给祁铭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这么晚？”
“调一下监控，看看刚才我坐的那辆公交车，司机还在不在。”
“好。”祁铭熟练地调取出刚才车站旁的监控，把时间调到末班车准点的9:00，正好看到叶迟从车上下来。
随后，这辆车并没有如常回总站，而是停在了大学城附近。祁铭一路看过去，发现司机停车之后就下车跟上了叶迟，此时正在叶迟公寓对面的楼下抽烟，从那里能直接看到叶迟所住的房间。
“他现正在你窗户对面的图书馆楼下抽烟。”
“嗯，知道了，我这就报告给林茶，你继续盯着他。”
“注意安全。”
“嗯。”叶迟挂了电话，把夜宵放在桌上，照常收拾起自己来。
但叶迟知道，既然对方有备而来，那刚才也不可能没发现自己手里拎着两份夜宵，自己装得再像，也已经打草惊蛇了。
若不是自己在回城之前转了两站又步行了一阵子，估计对方已经推出自己今晚去九中附近的事了。
叶迟坐在桌前，给林茶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嗯，我知道了，你在宿舍等着。”
“但是……”叶迟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紧了紧，红色的戒指上映出一道细微的光，“麻烦你们了。”
“没有这一说，”叶迟听到对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做好准备了。”
林茶罕见地没有说完就挂电话，而是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启用那西北角那栋楼的原因也是一样的，我们希望每个异视者都有能够自保的能力，异视者从来都不该被那么对待。你好好想想，就算现在没有特事局，你也有离开江城的能力了。”
她沉默地听着林茶的声音，不发一言。其实她很喜欢在这里的生活，因为她那总共只有二十年不到的人生，由十五年的晦暗和四年多的阳光组成，后者全都在江城度过，她割舍不下。
而且，她觉得自己若是离开这里，未免也不是一种背叛。
办公楼离宿舍不算太远，林茶不过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叶迟拽了身后闲置的椅子放在桌前，分好两个人的饭，略带疑惑地看着林茶：“真的没事吗？”
“嗯，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谁？”换做以往，叶迟绝不会问这种问题。
“华于夜。”
叶迟拆包装的手顿了一下：“华家和叶家不是有关系吗？”
“利益关系而已。”
此时此刻，监控室。
华于夜拽了张凳子坐在祁铭身后，跟他一起盯着站在叶迟宿舍对面的那个人。她刚给自己手下的一个人去了信，还带着足足一万的通行币转款。
一万通行币是什么概念？足以满足一家人在江城不工作生活三十年。
那个人是从小父亲就拨来送到她身边给她当保镖的，说是看着华于夜长大的也不为过。
她估计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位长辈了，所以在那条信息的最后加了句“此事水深，及时抽身，此后万事珍重。”
她这人很少说这些肉麻兮兮的废话。
监控里的人抽烟抽了一半，突然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黑暗角落，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祁铭在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立刻调出了江大到城外江城西关卡的地图，输入了一段密码之后划出了一条路线。
接下来，只要在这条路线的中线上行驶，任何信号都会被精准覆盖的念力隔断。
华于夜没再看屏幕，反倒是带着玩笑的意思问起了祁铭：“你说，要是席晨知道她搞出来的精准阻断系统被我这么用，她是不是得宰了我？”
“她年纪小，但是比她哥懂事。”
“哼……”华于夜刚想勾起来的唇角顿时拉了下去。
席俞，她一想起这名字就憋气，不是说不能提，只是那一次太憋屈了。
祁铭原以为华于夜不会再说什么了，但只过了片刻，他就听到身后阴恻恻地传来了一句：“叶家那帮人，最好每天记得洗干净脖子等着。”
那人消失在角落里之后，不过十分钟，华于夜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她接起来，但没把手机往耳边凑，就那样拿着手机，冷漠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号码。
手机里传出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华于夜，你看看你都干的什么好事！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唉唉唉——我可不就是孽障吗，”华于夜笑了起来，电话对面的声音停住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华于夜这个名字是留给谁的？就算我不这么干，我也该大限将至了吧，你说是不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嬉皮笑脸，就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华家的大小姐一般。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自己不过是个被造出来给人续命的克隆体而已。
对面直接挂了电话，华于夜知道，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养了二十多年的躯壳跑掉，但是她也知道，就凭现在的华家，连江城大学都进不来。
多可怜啊，江城旧名可是依着这个姓起的“华城”。
他们自己造了孽，如今无论结出了多苦的果子，也合该整个咬碎了咽下去。
江城大学主楼天台，也是整个江大校区的制高点，余烁独自一人站在上面，望着市区的方向。
风扬起她的头发，风里带着萧索的寒意。
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她无动于衷，毕竟她刚接到的任务就是来这里站一会儿。
那架直升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飞到了主楼天台的上方，不错，这里是个停机坪，但是，它不过刚降落了一段距离，就被他们看不见的念力屏障挡在了外面。
飞机紧急拉升，一颗血红的结晶却随着飞机的动作出现在了机舱里。
机舱里顿时一片哗然，余烁抬头看着飞机，只要她想……这些人一个也回不去。
但她的任务不是这个，那一块血色结晶，也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过了七八秒，它就自行消散了。
而那架直升机，在上方悬停了片刻，似乎是接到了指令一般，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希望今夜没有别的事情了，余烁望着直升机的方向，转头下了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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