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67 叉衣棍伺候
肖柒接到了牛小天的电话。牛小天单刀直入地让他赶紧跟那谁谁撇清关系，肖柒沉默良久，只说他没有办法做到。牛小天也在那边沉默良久，肖柒试探地喊了一声：“小天哥。”那边电话直接挂断了。
肖柒有些无力地垂下手。他跟牛小天认识七年了，要说知道，他是从小就知道西城的天哥。最开始不认识，肖柒对牛小天只抱着一种盲目的崇拜和恐惧。崇拜是因为西城人人都怕他，而肖柒那时是属于人人都不怕，还偶尔上手欺负那类，况且，西城还有很多关于牛小天的江湖传说。怕是因为肖柒家人从来让他离那伙人远点，甚至看到都绕道走。直到牛小天帮肖柒撑腰后，就只剩下崇拜了。
除了崇拜，牛小天比他大将近十岁，肖柒遇到什么疑惑，都会去找他商量。对于肖柒，牛小天即便不是父亲的角色，也绝对是兄长的角色。
这让肖柒十分难过。
那天下午，肖柒和唐博出学校就被魏巍的人堵了。这是肖柒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却毫无办法。彼时，他坐在唐博的摩托后面，对唐博说道：“直接冲过去。”
唐博有点哆嗦：“不行吧……”
唐博话还没说完，肖柒直接上脚踩了油门，车子骤然加速。拦在他两跟前的人往侧面闪了下身，咒骂都留在了两人身后。肖柒松了口气，这次是躲过去了。
唐博还在哆嗦：“我操，刚那一下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刚刚那人没躲开，不用他们上手，我两铁定摔残了。”
肖柒淡定地说：“他们就是为魏巍出气，不是为他卖命，不至于的。”
唐博很担心：“这下我们怎么办？”
“以后你别跟我一块儿，他们要找麻烦的是我，你别淌浑水。”
唐博回头狠狠瞪了肖柒一眼：“操你妈肖柒，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什么叫淌浑水，我他妈还是不是你兄弟，真亏你能说出这种屁话。”
肖柒没什么表情，只说：“转过去，看路。”
唐博这才想起自己正骑着车，赶紧转回头看路了。
没过两天，唐博跟肖柒还是被堵了。现在两人是家伙不离身，但还是挨了顿揍。还好两人都跑得快，虽然被揍了个五颜六色，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肖柒又要想办法应付吾宁了，这才是让七哥头疼的地方。
唐博靠在围墙上呼呼喘大气：“小七哥，你说这何时是个头啊。”
“不知道。”是啊，肖柒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大概只有等魏巍犯了什么大事，牢底坐穿吧。
唐博骂道：“干他娘！！”
肖柒何尝不是一腔愤懑的火气，他从来没有被追得像条狗一样，在这些小巷子里乱窜。就以前他还小的时候，虽然老是被欺负，也算是活在西城这个地方的光明面的，欺负也都是暗地里偷偷欺负。像这样明摆着的欺负，还真他娘的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肖柒这事儿开始在街坊邻居里传开了。西城地方不算太大，老一辈的都是以前特钢的工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熟人。虽然你坑我，我蒙你，但是一回头，又坐在一起唠嗑扯家常了。
这些闲的没事的大爷大娘，平时别的爱好没有，有点什么闲言碎语的传得比谁都快，特别是肖柒在西城还是挺出名的那波人--小时候因为学习好有礼貌出名，长大了因为打架斗狠出名。很快，西城本地居民，看到肖柒也一边嬉笑，一边窃窃私语。
连唐博妈妈都让唐博跟他少来往，然后唐博把这事儿给肖柒说了，顺便背着他妈，把她的世俗愚昧讨伐了一番，以彰显自己对肖柒的忠心耿耿。肖柒一边觉得唐博还是一如既往的二，一边又觉得挺难为他。
肖柒早知道西城是个什么逼样，所以这些人的反应，他一点也不奇怪，他甚至还很无所谓。比起魏巍那伙人光明正大地对他围追堵截、拳打脚踢，这些人带了颜色的目光，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他还记得自己才开始混的时候，大家也用这种表面惋惜，实际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说起来遗憾肖柒这么好个苗子不能考大学，实际上，谁也不希望这片有个什么人，能从西城这烂泥里出人头地，除非那是自己家的孩子。
但是，肖柒不在意他自己，他在意奶奶。不用多久，这话铁定传到肖柒奶奶耳朵里，奶奶要骂他，要打他，他都无所谓。但是，这些人会不会连带着欺负他奶，就像早些年那样，肖柒说不好。肖柒怕他奶奶憋屈。
那天一回家，他掏钥匙开门一进去，奶奶正坐在客厅的饭桌旁，看到他，只说了一句：“跪下！”
肖柒就知道，奶奶全知道了。肖柒走到奶奶面前，“噗通”一声，规规矩矩地跪下了。
这还是他小时候挨训的方式。记得那会儿他爸妈刚走，爷爷奶奶也还没退休，他被送去了幼儿园。每天放学其他小朋友都走光了，就剩他最后才能等到接他的奶奶。每次一看到奶奶他就开始大哭，从幼儿园一路哭回家，回到家里就开始哭着找爸爸妈妈。他能从下午一直中气十足地嚎到晚上，嚎得一栋楼的狗叫此起彼伏，嚎得邻居受不了都上来敲门了，奶奶就把他关屋里罚跪。
奶奶摸过立在背后的晾衣叉，问肖柒：“那个人是不是吾宁。”
肖柒低头，说了一声：“是。”
奶奶的晾衣叉一下下打到肖柒背上胳膊上，一边打一边骂：“混账东西，小王八蛋，我让你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奶奶打了一会儿，开始喘气。
肖柒站起来，想扶奶奶坐下。奶奶喘着大气:“你，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肖柒站了一半，又跪下了:“好，我跪着，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别气坏了，你有高血压。”
奶奶坐下:“你个混账东西，知道我高血压你还故意气我。”
肖柒无奈：“奶，我真不是故意气你的。”
“你个混账东西，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你把人家小宁给带坏的？我就知道，你就是个耗子屎，谁跟你待一块都好不了，人家小宁多好个孩子，他爸妈找到你，你怎么说啊？你说你对得起谁？你让我死了怎么去见你爹妈？怎么跟他们交代？”奶奶说着，愤怒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委屈。
肖柒跪在地上，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奶奶主要在气他把吾宁给带坏了。肖柒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他娘的，明明是吾宁锲而不舍地把他给掰弯的。
“奶，我没把吾宁带坏。”
叉衣杆又一棍子落到了肖柒腿上:“你个小王八蛋还狡辩。你说，啊，不是你，吾宁这么规矩个孩子，能干出这种事吗？青天白日的，在胡同里……”
肖柒没想到奶奶不仅是听到了传言，连照片都看过了。他都怀疑魏巍让人印了报纸在西城发。不过话说回来，老太太说对了一点，在胡同里的确是肖柒主动凑上去的。
肖柒深吸一口气，只好说:“奶，我跟吾宁在谈恋爱。”
老太太一张白胖胖的脸现在挤成一团，受到惊吓般提高了声音，有点破音:“你说啥？”
肖柒又说了一遍:“我跟吾宁在恋爱，嗯，就是处对象。”
老太太愣了得有一分钟，喃喃说着:“我是真管不了你了，管不了了。”进了自己房间，摔上了门。
肖柒又在地上跪了一会儿，才起来，一只手别别扭扭煮了两碗面条，敲他奶的门。
老太太出来吃面了。两人沉默，直到快吃完了，老太太才说:“你好好对人家吾宁，不要再浑了。”
肖柒咕噜一声吞了最后一大口面条:“奶，你不反对吗？”
“我反对你个小王八蛋听得进去？我是要死的人了，管不了这么多了。小宁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在一块儿，起码我放心。”奶奶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开始抹眼泪。
肖柒情绪也低沉了起来，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难过:“奶，你别这么说。”
奶奶搞不懂肖柒说的他跟吾宁处对象。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种妖精妖怪的男人才会跟男人搞在一起，小七不是这样的，小宁也不是。
奶奶只知道吾宁对她家小七是巴心贴肺的好。仔细想想，从最开始小七被伤了肩膀，到后来被人打断了肋骨跟腿，再到后来自己脑溢血住院，早就不是朋友对朋友那种好，而是对家人亲人那种好了。
老太太这辈子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个不听话又不学好的孙子，怕自己走了，他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现在想想，如果那个人是吾宁，如果小七能和吾宁互相依靠着，她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的，自己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也管不了那许多。把小七交给吾宁，奶奶是觉得死也瞑目了。这么一想，老太太倒是心放得很宽，只要两孩子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奶奶嘱咐道：“奶是迟早要去见你爷爷跟爹妈的，到时候，你就跟吾宁好好的，你要让我放心。”
“你别就去见这个去见那个的，我真不爱听。”
“你不爱听也得听着。你看看你这手，你这脸，你最近又怎么回事嘛？小宁硬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到底谁是你亲孙子啊？”
“对了，我问你，小宁爸妈知道你吗？他找了个男媳妇，他家人受得了吗？”
【作者有话说：谢谢茶安太太的臭拖鞋
和一分80秒小可爱的狗粮啵啵啵。
奶奶：你好好跟人小宁学学！（每天X10）
肖柒：别人家的孩子都他娘的该拉出去枪毙。
吾宁：别胡说，我现在是你家孩子。
肖柒：呸，你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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