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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歌剧」


回到英国的第五天,行香住在一贯的时间点起床,和行夕野一起啃了几片吐司作为早餐后,开始计划今日行程。

        讨论刚开了个头,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行夕野主动跑去开门,待见到来访者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迹部前辈,你怎么来了?”

        “碰巧路过。”迹部景吾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进了屋。

        行夕野觉得他比自己更加熟悉这个地方,以前一定没少来。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行香住听到了动静朝玄关处望去,下一秒迹部景吾就进入了她的视野。

        “碰巧路过?这话可没人会信。”行香住嘴角弯起一抹笑,调侃他。

        “专程来看你,”迹部景吾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看她,“这样说你就会信?”

        行夕野在稍远处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不该继续留在在这里,但她才不要消失呢,于是将语气切换到热情好客的模式询问道:“迹部前辈要喝点什么吗?”

        暧昧的气氛在行夕野刻意的打搅下一扫而空,迹部景吾退后一步,直起身面向了行夕野,问:“都有些什么?”

        没等行夕野回答,行香住先开了口:“夕野,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去拿。”

        行夕野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仅限于面对行香住,所以她乖乖坐回到了行香住身边。

        迹部景吾没指望自己能在行香住家里得到热情款待,现下也并不急需补充水分,他不甚在意地在空着的沙发上落座,而后开始打量起这个已有两年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行香住的作品架上又多了点东西。

        行香住见他坐着就不动了,略有不耐地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

        迹部景吾将视线重新投射到她身上,但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送你的那枚琥珀呢?”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起那枚琥珀,行香住怔了一怔后才说:“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迹部景吾语气一沉,“你送人了?”

        “怎么可能。”行香住没好气地说。

        “没有送人也不在这里,”他顿了顿,凝视着行香住的双眸逐渐染上了笑意,“那么你是带去日本了?”

        “是又怎样?”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行香住瞥了他一眼,“而且我喜欢的只是琥珀。”

        迹部景吾当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她的喜欢只给琥珀,和他这个送琥珀的人没什么关系,但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关系呢,想到这里,他丝毫不恼,而是笑了起来,“是吗?”

        “不然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你好像说过,喜欢我。”

        行香住沉默了一瞬,回想起了说出“喜欢”的那个场景,随后轻笑了一声,“是说过,不过我偶尔也会喜欢街边漂亮听话的流浪猫,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才不会轻易承认,迹部景吾早有预料,没有反驳也不作纠缠。

        行夕野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还要装作一副完全不关心这出戏在唱什么的样子。

        “你特意过来就是要问琥珀的事情?”行香住揶揄道。

        迹部景吾这一次没再扯开话题,直接问她:“《尼伯龙根的指环》,今天下午开始,去吗?”

        大名鼎鼎的《尼伯龙根的指环》,迹部景吾最喜欢的音乐家瓦格纳的巨作,全剧唱完需要十五小时,共分为四个篇章,一天演唱一篇,怎么也得连续看上四天才能看完。行香住向来耐心不足,对瓦格纳也并不热爱,自然而然地抱怨:“太长了。”

        “反正你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做。”

        行香住斜了他一眼,却没回嘴,而是侧身看向了行夕野,“夕野去吗?”

        行夕野露出了一个委委屈屈的表情,“德语我听不懂。”

        “我给你翻译。”

        “不好啦,体验太差了,”行夕野摇了摇头,绽开笑容,“姐姐想去就去好了,不用管我,我可以去找利蒂希娅姐姐玩。”

        行香住摸了摸她的头顶,对迹部景吾说:“那就去好了。”

        迹部景吾嘴角挑起一抹笑,随即迎上了行夕野微妙的目光以及无声的口型:欠我一次,他只好无奈地小幅度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会知恩图报。

        行香住颇感怪异地看了他们两眼,行夕野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往她怀里蹭了蹭,这一幕落在迹部景吾眼里就变了味,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转移行香住的注意力,但又隐隐觉得她是在向他挑衅,或者说是炫耀,炫耀自己之于行香住的重要性以及这种只有她能做的亲密动作。

        往别人胸口蹭这种事情他才不感兴趣呢。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

        歌剧开场时间是不尴不尬的下午四点,所以在去歌剧院前,两人先去吃了一顿下午茶。

        走进富丽堂皇的歌剧院,跟着侍者来到正对着舞台的包厢内,是迹部景吾一贯以来最喜欢的那一间,以前行香住也曾跟着来过几次。

        侍者又端上了两杯无酒精的香槟后才关上了门。

        还没到开场时间,厅内灯光明亮,行香住凑到窗口边打量着有两年没来的这个剧院,与记忆里的画面比对重叠,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她倍感无聊地啧了一声,转身正要坐下时碰巧看到了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的迹部景吾。

        他双腿交叠地坐着,姿态随意而优雅,白色衬衫的首颗扣子未扣,锁骨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修长白皙的手指持着玻璃杯细细的长脚,杯口刚离开嘴唇,唇上还残留着液体未干的痕迹,注意到行香住突然投过来的目光时,他抬眸与她视线相交。

        行香住迈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抚过他的嘴唇,擦去了那一点未干的液体。

        她极为突兀而暧昧的动作惊得迹部景吾浑身僵硬宛如雕塑,海蓝色的双眸直直瞪着行香住,写满了不可置信。

        捻了捻指腹沾到的濡湿后行香住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忍不住蹙了下眉,似乎也想不明白刚刚的行为因何触发,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纠结了,恶劣地伸出手朝有些呆愣的迹部景吾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可不轻,迹部景吾疼得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香槟杯放到小圆桌上,站起身与行香住相对,双眸如海,仿佛蕴藏着狂风巨浪,而正当他想要做些什么来反击时,厅内灯光倏地熄灭,紧接着乐声响起。

        《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章《莱茵的黄金》拉开了帷幕。

        迹部景吾只好先放下私人恩怨,重新坐下,平复好情绪后投入到了歌剧表演之中。

        行香住在他身旁落座,挨得不算近,大约相隔一臂的距离,本着既然来了就不能浪费的理念,她也认真观赏起这部颇负盛名的大作。

        《莱茵的黄金》是四个篇章中最短的一章,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长也不能说有多短。行香住愈发觉得碰过迹部景吾嘴唇的指腹十分粘腻,用帕子擦拭了好几次依旧不起作用,食指和拇指来回摩挲,始终无法甩脱这种不适感。

        终于等到第一幕唱完,行香住蓦地起身走出了包厢,没理会侍者的询问轻车熟路地前往洗手间。

        抹了两遍洗手液冲洗干净,先前那种不适的感觉才逐渐散去。行香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淡漠模样,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异常。

        她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地伸手触碰了迹部景吾的嘴唇,触感温热柔软,和想象中一样好,但她不该以那种不受控制的状态去完成这件事,就好像是……情不自禁,她不该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她应该时时刻刻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不是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举动。

        擦干了手上多余的水分,行香住冷冷与镜中的人对视了一眼,勾了下嘴角,回归常态。

        而独自留在包厢里的迹部景吾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喝掉了大半杯香槟,舌尖无数次舔舐被抚过的地方,嘴唇却还是诡异地隐隐发烫,他甚至忍不住咬了自己几口,但显然毫无成效。

        她是行香住,她做出再离谱的事情也实属正常,这么在意这么计较的自己才是蠢得可以,他根本不该去想她那个动作的目的和意义,她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

        迹部景吾不断告诫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走廊上的灯光照射进来,拿着玻璃杯的手轻颤了一下,他忍住了抬头望过去的冲动,又喝了一口香槟。

        门很快就再次被关上了,包厢内重新陷入黑暗,而下一幕也恰好开始唱了起来。行香住借着微弱的光线第一次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杯香槟,喝了一小口,完全没有体会到好喝之处,她放下酒杯,凑近了迹部景吾,在他耳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杯也归你了。”

        迹部景吾只觉得耳畔热气掠过,心跳的频率又乱七八糟了起来,他悄悄歪了歪身体,试图远离身旁的这个人。明明就是她将不要的推给了他,还要冠冕堂皇地说得自己很大方。他故作冷静地说:“自己不要的就给我,我像是收垃圾的吗?”

        “是恩赐。”行香住瞥了他一眼。

        “恩赐?”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抬手伸向她那杯香槟,在即将碰到杯壁时却猛地顿住,他忽然意识到她刚刚喝过了,这杯香槟。

        默默收回了手,迹部景吾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没有喝过她的嘴碰过的东西,但话虽如此,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碰那杯香槟。

        迹部景吾没再出声,行香住以为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浸于歌剧中,所以也没在意,却没想到他不过是又一次陷入了她所掀起的风暴之中。

        之后的观看过程顺利平和,没再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俩几乎没什么交流。

        离开歌剧院时,迹部景吾习惯性地跟行香住分享自己的观后感,最喜欢哪个桥段、哪位演员唱得最好、哪一处器乐演奏最令人印象深,诸如此类。行香住绝佳的记忆力让她能够通过迹部景吾的描述立刻回想起当时舞台上的场景以及音乐,然后给出自己的看法。

        他们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的聊的,虽然迹部景吾一直觉得行香住此人过于理性对于艺术作品少有体悟,但这也意味着她极其客观,能够从纯技术角度作出评价,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有失偏颇。

        行香住走着走着忽然顿住脚步,迹部景吾不解地回头看她,“怎么停下来了?”

        他脸上的神采飞扬还未完全消散,行香住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也是好看的。她笑了笑,问他:“你很开心,是因为歌剧,还是因为我?”

        迹部景吾一怔,随即转过头不再看她。

        没有听到答案,但行香住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回答,她心知肚明,迈步的同时说:“我饿了,我想吃日料。”

        迹部景吾轻轻应了一声。

        -

        行夕野洗完澡下楼找喝的,刚好碰到行香住开锁进门,“姐姐回来啦!我还以为姐姐今晚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难道露宿街头吗?”

        “可以去迹部前辈家啊。”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完全是鸡同鸭讲,行夕野只好笑着转移话题:“姐姐快去洗澡吧。”

        行香住洗好澡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行夕野一点都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半张床,行香住在空着的另一边躺下,调侃她:“才半天没见就这么黏人了?”

        行夕野侧躺着挪了挪,贴到了她身边,“是啊,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行香住一边笑着一边转身,与她面对面,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今天和利蒂希娅姐姐的小跟班斗琴,没想到他弹得还可以。”

        “和凤比呢?”

        “差不多吧,”说到凤长太郎时行夕野哼了哼,旋即露出了骄傲自信的笑容,“反正都没我强。”

        “嗯,我们夕野是最棒的。”

        “姐姐今天和迹部前辈去看歌剧,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行夕野好奇地问道。

        “有趣的事情?完全没有。”

        行夕野诶了一声,低声嘟囔:“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真是浪费了我一片苦心。”

        “在偷偷说什么呢?”

        “没什么!”行夕野立刻摇头,“所以你们就只是看了歌剧吗?”

        “不然呢?哦,还吃了下午茶和晚饭。”

        行夕野十分遗憾,“好吧。”

        行香住不明白她在可惜些什么,刚想说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意外,“也算是发生了点不同寻常的事情吧。”

        “什么什么?”行夕野迫不及待地问。

        于是行香住就把“不同寻常的事情”跟行夕野说了一说。

        “姐姐你这算是在调戏迹部前辈吧。”

        “哪有,我只是随手一摸而已。”行香住否认。

        “不过迹部前辈在你面前真的太……软了。”行夕野感慨道。

        “软?”

        “软!任你揉捏。”

        行香住笑了笑,说:“漂亮又听话的小猫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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