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他怎么样了？”明愿一下飞机就直接打车来了医院，提前接到电话的陈耀也早早地等在了医院门口接人。
陈耀带着明愿上楼，一脸疲惫，嗓音也哑了：“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转到病房里了，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事情了。”
到了病房门口，明愿手放在门把手，迟迟不敢按下。
“怎么不进去？”陈耀疑惑地问道。
“有点害怕。”她害怕看到江如琛毫无生气的脸，害怕听不到江如琛的声音，害怕自己会永远失去他。
陈耀愣了愣，“他真的没事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明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知道这不会有一个确切的时间，毕竟这不是在定闹钟。可是她只是想有一个希望，至少不会在无尽的黑暗里看不到一点光。
陈耀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最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再过几个小时就醒了吧。”
明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其实不管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亦或是几年，她都会一直等下去，等到江如琛醒过来的那一天。
她还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跟江如琛说，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跟江如琛做。
他们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么潦草而又悲哀地结束？
“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陈耀拍了拍明愿的肩说道。
“啊？”明愿十几个小时没睡觉没吃饭了，以至于反应有点迟钝。
“为了照顾江如琛，我都一晚上没合眼了，你是想让我继续留在这，猝死了好及时就医吗？”陈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明愿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确实麻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等陈耀走后，明愿才有勇气去打开门。
看到陈耀轻松的表现，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明愿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江如琛估计是真的已经没事了，他才会放心地离开。
推开病房门，明愿放轻脚步走到了床边，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江如琛。
瘦削的脸轮廓分明，双眼紧闭，唇色惨白。只有鼻尖微弱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身体能证明他还活着。嘴唇周围都有黑色的胡子冒了出来，显得整个人都很沧桑。
明愿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江如琛裹在头上的纱布。手从上往下，逐渐落到了江如琛的脸颊上。
这个时候明愿才有了一点真实感，至少江如琛现在还躺在自己面前。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明愿收回手看向门口。
她本来以为是医生和护士进来查房的，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脸上保养得很好，看不出来具体的年纪。
明愿站起身看向来人，刚想开口，没想到被眼前的女人抢先一步。
“你是明愿？”女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带有什么情绪。
明愿点了点头，问道：“您是？”
“宋清，床上那人的妈妈。”
江如琛的妈妈？
明愿用略带惊讶的眼神在江如琛和宋清之间来回看了看，随即感叹不愧是母子，眉眼间确实有点相似，连身上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阿姨好。”明愿微微点了点头，“那个我是”
宋清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他女朋友。”
明愿有点意外，江如琛居然把自己的存在告诉他妈妈了。
“阿姨对不起，这次江如琛出事跟我也有关系。”明愿恳切地道歉，她的心里真的很愧疚。
“不怪你，他自己心急，开车不注意安全。再说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你也别自责了，毕竟祸害遗千年。”宋清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在一旁桌上，看起来好像丝毫不在乎江如琛的情况。
明愿看着宋清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有点怀疑江如琛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刚下飞机都还没吃饭呢吧，过来吃点吧。”宋清把袋子里的饭菜拿了出来摆在桌上，伸手招呼着明愿。
“不用不用，谢谢阿姨，我现在不是很饿。”明愿摇头拒绝，在看到江如琛醒来之前，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宋清自来熟地揽过明愿的肩膀，把她摁在一旁的椅子上，二话不说地把筷子递给她，语气强势而不容拒绝：“吃点东西吧，你身体垮了，这小兔崽子醒了肯定心疼坏了。”
一提到江如琛，明愿就不再拒绝了，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宋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扫过床上的江如琛，轻轻叹了一口气。
赶紧醒过来吧，不然你女朋友还得你妈来照顾。
前段时间，江如琛突然说自己要结婚了，把宋清可吓坏了。她前几次安排他去相亲，他都抗拒得不得了，宋清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江如琛结婚了呢。后来她追问那女孩子的信息，就只得到了一个名字。
今天陈耀给明愿打电话的时候宋清就在旁边，后来她从陈耀嘴里听到了不少江如琛和明愿的事情。她很心疼这个小姑娘，还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儿子。
这一对小情侣的情路可谓很坎坷，最后还能在一起那一定就是天意。
明愿吃得差不多了就默默地收拾碗筷，等一切都整理好了才看向宋清。
“阿姨，谢谢你。”
宋清伸手摸了摸明愿的头，说道：“不用谢我，那接下去就麻烦你照顾我儿子了。”
明愿受宠若惊，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倒也不用那么认真照顾他，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宋清一直都想有个闺女，可惜自己生了个儿子，这个时候见到明愿可以说是格外亲切。
“嗯，知道了。”明愿怀疑他们俩的母子关系是不是不那么融洽。
“那我先走了，等江如琛好起来，让他带你回家吃饭啊。”宋清拎起包看着明愿。
“好的阿姨，您路上小心点。”
送走了宋清之后，明愿才又重新在江如琛旁边坐下。
病房里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安静，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明愿双手握住江如琛露在外面的手，微微俯身，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小声呢喃道：“江如琛，刚刚你妈妈来了，那我也算见过家长了吧。”
“所以。”明愿的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盈了泪水，说话的时候唇瓣都在颤抖：“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回家？”
回答她的只有一室寂静。
明愿却好像不知道床上的人根本听不到一样，自顾自地说着。温热的泪水已经从眼眶里溢出，滴落到洁白的床上，留下抹不去的阴影。
“说好了我回来的时候你会来接我的。”
“可是你来不了了，只好我自己来找你。”
“你说你会一直等我的。”
“现在自己先出了事，换成我来等你了。”
“你还说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的。”
“我现在回来了，你连睁开眼看我一下都做不到。”
明愿把头埋到被子里，轻靠在江如琛手边，泪水很快染湿了一片。
“江如琛，你这个骗子。答应得好好的，最后一个都没做到。”
十几个小时积压的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爆发，崩溃也就在这一瞬间。
出国前江如琛抱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明愿的脑海里回放，仿佛就在昨天，又好像离她很遥远。
那时候的江如琛脸上有着丰富的表情，会笑、会皱眉、会生气、会难过。他的话语时而严肃认真、时而嬉笑调侃。他还会给明愿温暖的怀抱、炙热的亲吻。
两个人在一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却像已经相爱了数十年一样。
在明愿难过的时候，江如琛会想尽办法安慰她；在明愿生气的时候，江如琛会变着花样哄她；在明愿高兴的时候，江如琛也会跟着一起开心。
他们分享喜悦，共担悲伤。
那样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在明愿的脑海里划过，江如琛细致入微的体贴和真挚深沉的爱才慢慢浮现出来。
“我以前还觉得你叫我‘宝宝’太矫情了，可我现在好想再听一遍。”明愿轻轻摩挲着江如琛的手，轻声说道。
一直以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显得不那么珍贵，有很多人在失去了某些东西后才知道要去珍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柴米油盐的生活，平平淡淡的感情，才是人这一生最值得珍视的东西。
它看似不起眼，实则已经融入了你的生命中。
你以为它可有可无，可当你再也没办法拥有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明愿哽咽着说道：“江如琛我好像还欠你一句话。”
“我爱你。”
她以前从不曾把爱挂在嘴边，也不敢真正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对江如琛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溶于血肉了，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割舍的情感。
出国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现在说给你听。
你醒过来想听多少句都可以，只要你快点醒过来。
“我爱你，江如琛，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一只骨节分明大手悄悄抚上明愿的脸颊，干涩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响起。
“嗯，我也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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