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怜音不禁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要是真掉下去了，她可不能像本子里的大侠一样还能飞上来。这个高度掉下去，就只有粉身碎骨，然后挂掉，或者是碎一半，然后等挂掉的份儿。反正都不是好的选择。

        怜音安抚了一下脆弱的小心脏，庆幸自己没有一时想不开往下跳。

        怜音：还是算了吧，那人根本就没来，况且就算是跳下去也不见得就会来救。这高处不胜寒，风吹过来还特别冷，还是下山吧，免得到时候染了风寒，错过了给仙君找药的时机。

        回去回去，不演了，不演了。回去喝姜茶去。

        怜音转身要离开，却不慎踩到了被她扔在一旁的酒壶，脚下一滑，便向后仰倒而去，而她的身后正是万丈深渊，是掉下去想听到回响都要等上一阵子的程度。

        便是在这时，不远处的松树动了起来，怜音看得真切，下一瞬，她便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就是这个熟悉的感觉！

        怜音也不管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趁着对方两只手都忙着，她伸手就扯掉来人的面巾，这下还看不清你的模样？

        但是来人却像是非常了解怜音的心理，所以就算脸上的面巾被扯下，怜音看到的不过是面巾下的黑色面罩。

        怜音：那就再扯下来，本姑娘就不信了！

        怜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

        还没等怜音动手，来人便是一个手刀将怜音砍晕了过去。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喂！

        再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还是在蛇王庙里，身边放着桃酥，清茶，烧鸡。不同的是，庙里的酒没了，换成了姜茶。

        怜音摸摸脖子，昨天遭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还传来一阵淡淡的药酒气味，想来是那人还做了后续的处理。

        怜音狠狠地嚼着烧鸡，就着姜茶大快朵颐着，她自言自语道：“什么人啊，面巾下面还带着面罩，是怕山上风太大，会将嘴吹歪吗？那人肯定是相貌丑陋，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话说回来，那人打的是他的脖子，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的嘴巴也疼。轻轻摸一下，好像还有点肿……

        事实上，嘴巴肿是正常的，只是这个程度，全然因为昨晚的司冥还留存着理智，没有太用劲儿。

        昨晚，司冥将怜音抱回了屋里，放在重新铺设的草堆上便要离去，衣角却被对方抓得死紧。

        司冥掏出匕首，想要割开衣袖上的布料，就此离开。

        他了解她，疑惑的总是会想办法知道。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也可能这一辈子只能默默守在暗处。

        怜音很好，只是他配不上。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配不上一个干净的人。

        或者在未来的某一日，他还会看着她嫁人，生子，百年。他会送上贺礼（假的），赠上最真挚的祝福（更假），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他会用一辈子来守护她，不问年月，不计代价，只求她的一生安康，衣食无忧。

        怜音虽然晕了过去，但是直觉得那人要走，手上竟攥得更紧了。

        司冥的理智一再动摇。

        在山上，怜音做的一切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没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所有的一切他不是没有防备。但是怜音要取下他的面罩，他情急之下，还是下了重手。

        这一时半会的，怜音是醒不过来的。

        于是司冥对着怜音说道：“我不走。”

        他掏出一把笛子，与怜音的骨笛不一样，他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笛子。笛身黝黑修长，上面挂着一个穗子。笛身上还刻着一个“傅”字，巧合的是，怜音也是姓傅的。

        司冥吹奏了起来，笛音悠长，绵绵不绝耳，像是在屋檐下烹雪煮茶，看花开花落，无欲无求，逍遥人间。

        怜音虽晕了过去，但是笛音入耳竟起了奇效，她慢慢松开了手，像是不再执着于答案，不再纠结于尘世的纷争，平静而淡然。

        一曲终了，怜音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魔尊本该自由了。但是司冥呆呆地看着被松开的衣角，心里却有了淡淡的落寞之感。他就应该牵着怜音的手在这世间自由自在地游走，若不是天意弄人，他和她也不会天各一方，相思成了疾。

        司冥喃喃道：“怜儿，你可记得这清心咒，是当年你教会的我。”清心咒，用以清除心中杂念，保持内心宁静，无欲则刚，心清则神静。

        庙里很安静，生起的柴堆烧得噼啪作响，有一只飞蛾扑腾着翅膀飞于其上。盘旋良久，终于是下定决心俯冲而下。

        火光映得司冥的侧脸明明灭灭，他的眼睛里只剩下少女的睡颜。

        司冥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他的一只手撑在了怜音的脸侧。

        接着，便是唇与唇的辗转碾磨，男子和女子间的气息交缠。积攒了多年的情感一旦找到了突破口，便如同决了堤的水流，滔滔不绝，汹涌澎湃。

        最后，司冥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怜儿，为夫，再不会辜负你了。”

        王夫人死了，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死相尤为的诡异，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王夫人被人发现的时候，肚子大如怀胎十月的孕妇。地上到处是白蛇的尸体，王夫人的身上却没有半点蛇咬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外伤。

        仵作验尸得出了结论，王夫人是饱死的，就是说，王夫人一夜间吃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硬生生将自己吃到了断气。鼓起的肚子里装的都是她吃的东西。

        但是没有人知道王夫人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因为王老爷要求严锁消息。

        风光一时的王夫人一时间成了棺中人，而抬棺的人回来说，那棺木就像装了两具尸体般沉重，四个人根本抬不动，足足用了八个人才抬了起来。抬棺的都是阳气极盛的男子，但一路上，还是有好几个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孕妇生产时的痛呼，还有婴儿出生时的啼哭。

        王家还有一个王甲也没了，就倒在了草丛里，他的身边有个布包，里面装满了黄金白银，只是王甲再无福气享用。

        白蛇没有找上他，但是野狗找上了他，不过几日，便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而这些白骨早已粉碎，风一吹，便随之消散。

        就在那片草丛旁边，走过了一辆马车。

        车轮碾压过一截碎骨，车里不禁颠簸了一下。

        怜音在车内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车夫不以为意地说：“可能是压到了石头，姑娘莫要担心。”

        怜音只好回应：“嗯。麻烦再快些，我赶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车夫回应道：“好嘞，姑娘坐稳了！”

        车轮快速转动起来，扬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带着一个少女赶往下一站。

        王家故事未完。

        下一站，凶多吉少。

        在仙山上，住着一位仙君，名唤君宁。他眉眼清隽，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守君子之道，求宁静致远，日常里为民除害，脾气亲和，很是受人欢迎。

        而且他是现任仙尊唯一的儿子，那就是未来的仙尊，前途无量。

        自他成年以来，跟他表白过的女子多不胜数。这十里八乡，爱慕他的女子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但是据说这位未来仙尊早就有了未婚妻，婚事是上一辈订下的。婚姻之事，那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了就是不能改的。

        仙山上，柳树旁，一位少女坐在石桌旁，托着腮想着只有知道的心事。看她衣着，桃白鲜衣，便是仙族的人了。

        “小思，在想什么呢？”一旁的小姐妹看她一个劲儿地傻笑，忍不住摘下柳条逗逗她。

        名唤小思的姑娘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

        小思扯过柳条，佯怒道：“干什么呢！”

        一看是熟悉的人，便又缓和道：“春天姐？”

        那名唤春天的姑娘自然而然地坐下，叹气道：“难道是我们的小思姑娘长大了，开始思念我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

        小思品了品这话，顿时悟出了其中的意味，推了推春天：“春天姐，你就不要调笑我了。”

        小思思念的不是春天，而是那个清隽的仙君。

        上月，她在山道旁采药，树上却掉下了一条罕见的白蛇，蛇身缠上了她的脖子，越勒越紧。

        至今过去了大半个月，她依旧记得那闪着森寒白光的锋利毒牙，与她的眼睛不过咫尺之间。只一口，便足以让她永永远远闭上双眼。

        她不过是仙族刚入门的弟子，哪里见过这番阵仗，当场吓得移动不敢动，就是哭也不敢，生怕一乱动，那蛇嘴就咬下来了。

        生死一瞬，便是那位仙君出了手，救下她的命。

        那时候，她只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那白蛇便软了身子，坠落地面。仔细一看，那蛇身上插着两片树叶，一片插在了蛇头，一片插在了蛇的七寸要害之处。

        能打出这般实力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小思姑娘一转身，便看见了这位高手的真容，真就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她上前道谢，那人也不过是微微一笑，留下一个背影便离去了。徒留小思站在原地，红了耳朵。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人竟然就是仙君君宁。君宁的住处便是在她遇袭之地的附近。

        那之后，小思一有空便往遭袭的那处跑，也不怕再遇到白蛇。只是一心想要再见到仙君一面。她偷看他习字，练剑，品茶……但是仙君他总是不爱笑，好像心里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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