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冷战

时间在沉寂冷凝的气氛里悄无声息流淌而过，天色由亮渐渐转暗，小区里的路灯相继亮了起来。

        林暮寒站在阳台上，背影挺直绷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寒冷厉的气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李心艾跑到楼下找了那发夹多久，他就在阳台上站了多久。

        看着那在花丛草木之中时隐时现的身影，林暮寒扣在栏杆上的手越收越紧，俊美的脸庞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之下变得越来越冷厉，仿佛头顶天空堆积的乌云一般密集晦暗。

        李心艾找了很久都没看见发夹的影子，刚才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何况又是那么小的一个事物，落在草丛里都不容易看见。李心艾已经渐渐放弃了希望，但又不想回去，就干脆在树下的椅子上坐着。

        想到在那间公寓里，曾经有一个女人住在那里过，想到他曾经满怀爱意地为一个女人布置那间房。李心艾就觉得心脏又疼又酸，再想下去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李心艾抱着双膝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入膝盖中。一阵风吹来，树上滴滴答答落下了不少雨水，淋了她一身。

        天边乌云散了又聚，越堆越多，让黄昏十分的天色看起来更加晦暗。黑沉沉的乌云积压得人仿佛都跟着喘不过气来，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一场大雨。

        吹在脸颊上的风变得冷而凛冽，还夹杂着雨丝砸来，林暮寒抬眸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下雨了。

        他恼怒地瞪了一眼楼下，拿了把伞转身出门。

        狂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树叶随着雨滴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李心艾好像才意识到下雨了一般，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见头顶天空阴沉沉的，天色已经变黑了。

        她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想跑到对面的楼下去躲雨。胳膊却忽然被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猛地拽住，李心艾没有防备被扯得踉跄一下往后跌倒了下去。

        她跌入了个宽大坚硬的胸膛中，惊怔抬起眼眸的时候，正好看见上方露出来林暮寒冰冷的脸。

        雨淅淅沥沥滴落而下，打在伞上噼啪作响，雨水连成了一条线从伞沿上落下。

        光线朦胧晦暗，他的脸隐匿在潮湿的暗光中看不清楚，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莹白倨傲的下巴以及紧抿的鲜红薄唇。

        可是她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那带着暗焰的目光，正直直盯着她，犀利的目光犹如被深深埋藏在岩石低下的岩浆，一旦其中积压的怒火被喷发了出来，首当其冲的就会是她。

        李心艾抿了抿唇，他凭什么生气？她自己还满肚子怒火呢！她挣动自己的胳膊，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不想他却铁臂一收，将她整个人都拦腰扣在他的怀中。

        “你还想找到什么时候？那个发夹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她找了整整三个小时？甚至连下雨了都不肯回来？！

        林暮寒心中一直努力压抑的愤怒和妒火在这一刻终于压制不出，喷薄而出。

        他冷厉的低吼声穿透密集吵杂的雨声，震得李心艾心中微微一颤，不知道是不是被带着雨水的冷风吹的还是被他语气中的寒意给吓到了，浑身禁不住战栗了起来。

        一瞬间的瑟缩和战栗之后，怒火紧接着席卷而来：“那是我哥哥送给我的，他今天刚从国外给我带了回来！凭什么他只送我一个发夹你就大动干戈，而你公寓里那间满屋子都是女人饰品的房间你却连进都不让我进去？！”

        李心艾刚刚吼完，就感觉到了脑中一炸，有时候人生气了说话真的半点都留不住，本来不想让林暮寒看出来她很在意那个房间的，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

        林暮寒横拦她腰间的手变得有些僵硬，他低下头来盯着李心艾，眼中翻涌的怒火仿佛一下子都冻结住了一般，沉淀寂静下来。那幽深冷寂的眼神看得李心艾心中莫名难受和紧缩，同时也被他这种忽然冷静下来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房间不让你进去是为了你好，以后我不希望你多问一句关于那个房间的事情，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

        他的语气冰冷淡漠，让她有种回到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消，他给人那种冷淡疏离而又高高在上的感觉。

        李心艾微滞的心忽然间又重新窜起烈焰，她愤怒地挣脱开他的手：“我没兴趣知道！现在没有，以后更加没有！放开我！”

        林暮寒并没有理会她，手依旧紧紧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离开。他另一只手上撑着的伞大半都遮挡在李心艾头顶上方，他大半的身子都淋在雨中，水汽将他冷淡倨傲的面容氤氲得越发绝美朦胧。

        李心艾不仅挣扎不开他的手，还在这挣扎的过程中，让雨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她心中恼意更盛，干脆抬起手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紧拽着自己手腕不放的大手上。

        她愤怒中用的力气很大，尖利的牙齿瞬间就刺破了皮肉，血腥味一下子充斥满了整个口腔。

        林暮寒行走的脚步一顿，转过脸来盯着正低头狠狠咬他的李心艾，手中传来的痛感与她水汽中雾蒙蒙的双眼一起撞来。

        她感觉到了嘴里浓烈的血腥味，忽然间就有些不舍了，松开了嘴巴。

        天幕漆黑，雨势渐大，唯有旁边的路灯在雨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她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脸侧，嘴唇染上了他手背上的鲜血，殷红如火的色调被脸上流下来的水珠晕开，放佛一朵绽放在朦胧微光水汽之中的妖冶红花。

        那画面撞入视线之中，林暮寒胸口堆积的火焰一滞，接着更猛烈地爆发了出来。

        他流淌着鲜血的手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也扔开了伞，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怀中，低下头飞快吻住了她猩红的嘴唇。

        李心艾一把狠狠的推开了林暮寒，双手用力的擦拭着双唇，泪水混合着雨水不断的滑落。

        抬眸，李心艾语带哽咽：“林慕梵，你将我当成什么了？”

        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林暮寒目光冷沉的看着李心艾，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李心艾看着他，自嘲的笑着：“我不是你的宠物，你高兴的时候就哄哄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冲着我发脾气。”

        “林暮寒，我是人，我有心，我这里也会难受，也会难受，你知道吗？”

        李心艾手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哀戚的开口。

        林暮寒心下一动，大步上前，俯身，又是凶猛的的一吻，惹来了李心艾奋力的反抗。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他还执意如此伤害自己吗？

        林暮寒，在你心里，到底我算什么？

        算什么？

        李心艾在心里疯狂怒吼着。

        林暮寒像是没看出李心艾内心的纠结痛楚看，双手用力的固定着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一丝深沉。

        “你要是再闹脾气，可就不只这点惩罚了。”

        他手掌轻轻拨开她被雨水淋湿粘贴在脸上的发，沙哑的声音低柔无比，可是眼中涌动的危险却让她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他说罢，直接拦腰将李心艾抱起来，大步朝楼下电梯走去。

        两人浑身湿淋淋地回来，一进到屋子里，李心艾率先进了房间，一句话都没有跟林暮寒说。

        看她的举动，林暮寒抿了抿唇，却也没有说什么，转身朝楼上走去。

        已经将晚饭准备好的女佣见两个主人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通知，便见他们分别各自回房间去了，谁都没有胃口吃饭。

        李心艾搬到这里来起，就住在她之前来此借宿时住的房间，但是其实每天晚上都是在林暮寒的房间里过夜的。自从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就算晚上什么也不做林暮寒也喜欢抱着她睡觉。

        但是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李心艾连离开这里的心都有了，更遑论跟他共处一室。

        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之后，李心艾把头发吹干就直接躺到床上睡觉了。

        林暮寒从浴室里出来，套了件浴袍来到落地窗边，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打开窗户，带着清新草木味道的风吹拂进来。

        取了支烟点上，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漆黑，只看见橘红色的微弱火光在晃动。他半靠在窗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借以平复烦躁的心情。

        时间在烟雾缭绕之中流淌而过，外面天空堆积着的乌云已经散去，皎洁的月亮露出脸来，夜空明澈夜风清爽，唯有他心头却还堆积着怎么也散不掉的乌云。

        房间里，李心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今天白天楚韵跟她说的那些话，以及刚才在雨中林暮寒跟她说的话，俱都混搅纠缠在一起，闹得她的脑袋突突发痛。

        “啊！”李心艾抱着枕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掀开被子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外面清透皎洁的明月，心中愁云满布。

        大雨过后寂静的夜晚里，公寓中两人的心却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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