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停留眼底的冬天
她恍惚地站定脚，眯着泪水迷蒙的双眼，头脑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在地。走在她身后的陆子皓忙伸手拉住差点跌倒的李心艾，皱着眉看了她肿得不像样的手，抱着她上了车。
“放开我！”
刚才在电梯里吼得太过激烈喉咙没有恢复过来，李心艾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但是一被陆子皓抱着，她就像被恶心到一样，不顾手上的伤激烈地大力挣扎想要挣开他，神情变得无比排斥。
“够了－－！”
小区楼下的花园里蓦然爆发出一声暴怒的厉吼，震得树上聒噪尖叫的蝉都立刻安静了下来。陆子皓的脸仿佛一下子被猛然撕裂了一直努力伪装平静的面具一般，恼怒由破碎的面具之中狰狞冒出，让人看得为之心颤。
上次在医院里被他狠狠扼住脖子的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李心艾被他的神色吓得心中一颤，动作僵硬地停住了，脸上像被心底的恐惧蒙上一层阴影，漫出一股安静的疏离感。
怀中人的反应看得陆子皓心中又是莫名的一堵，他紧抿着唇不再说话，将她放到了车上，回到驾驶座上发动引肇驱车离去。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压抑难受的沉默，陆子皓双手紧攥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双眸晦暗莫名，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让李心艾意外的是，他没有先回家而是在附近的一家诊所门口停了下来，带她进去处理了手上的伤。
诊所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他给李心艾检查的手，神情有些凝重：“女孩子家的就该小心些，这手是怎么伤的啊？再严重些这指骨就要断裂了。”
李心艾微低着头没有回答，因为手上的伤实在是痛得厉害，刚才在电梯里情绪激动她没有注意到，现在那些痛苦就好像全部都积攒着一起涌了出来，医生给她涂药的时候每轻轻碰一下她都忍不住瑟缩。
她头上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站在旁边的陆子皓没有看到，他一脸凝重地看着李心艾肿得大了整整一倍的手，那一声重重砸在坚硬铁壁上的巨大响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震得他的心还在不断紧缩。
“医生，很严重吗？”
听到陆子皓的问话，李心艾剧痛之中居然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冷笑，现在问这些是不是太假惺惺了？反正待会回到家里的，不是还有另一番比这更痛的惩罚吗？
医生一边给李心艾涂药一边回答：“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这段时间都不要随便乱动，等消肿了之后一个月内也不要提重物。”
李心艾微微朝和蔼的老医生点了点头，低声道了谢。
她的声音虽然轻微，但是老医生还是听出了她嗓音里的不适已沙哑，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盒治嗓子的药和伤药放在一起。
“你嗓子好像也伤了，唉……小夫妻俩谁没个一言不合的时候，有问题就得好好沟通，没必要动手吵起来，伤人又伤己不是？”
不看那年轻小伙子，单看这女孩子依旧红肿的双眼和沙哑的声音以及受伤的手老医生就知道，这对小情侣肯定刚刚吵过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和老伴磕磕碰碰的，吵吵闹闹，不由温声出言劝慰了这一对。
站在一旁的陆子皓凝视着李心艾被包扎成一捆的手，眸色幽深波澜迭起，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朝李心艾的方向一抬。
李心艾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眸中浮起的嘲讽和麻木，眼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两人出了诊所，不用陆子皓再说什么，她自己上了车，坐在后面闭目不语。她担心许如云的情况，刚才在楼上见她摔倒了，也不知道会怎样，可是刚才直接就被陆子皓推进电梯了手机包包都还在许如云家里，所以尽管担心也只好作罢。
何况自己好友那个性子，她不想让许如云牵扯到自己跟陆家的这些事情来。
李心艾已经做好了回到陆家面对一场比口诛笔伐还要严峻的战争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陆家静悄悄的，不见莫沁梅也不见沈梦萌。心中虽然奇怪，但是她什么也没问，直接上楼进了自己之前住的客房。
如果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的话，那么就让她在这短暂的平静里暂时好好休息一下，不养足精神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暴风？
见李心艾往之前她住的客房走去，陆子皓叫住了她。望着站在楼梯上转身朝他转身看过来的李心艾，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别过眼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冷淡自然。
“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回主卧去住吧。”
这又是玩哪出？李心艾皱起眉盯着站在楼下的男人，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李心艾也懒得再问，将心中的疑问抛开，淡淡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客房住惯了。”抛开沈梦萌不说，在这陆家她觉得住在哪里都是一样，一样地让她不喜欢。
她反应如此冷淡，甚至可以说没有反应的反应让陆子皓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他几步追上楼拉住李心艾，忍无可忍朝她喊道：“李心艾，让你搬回去你就那么不情愿吗？”
这个问题问得李心艾几乎要笑出声来，素来知道这个男人的脸皮厚度让她汗颜，但是情商貌似也低得让人没辙。他和沈梦萌住在主卧里，现在让她也搬进去，这是要恶心死她吗？
李心艾用力甩开陆子皓的手，眼眸冷漠嘲讽地看着陆子皓，讥讽出声：“陆子皓，你让我搬回主卧是什么意思？是告诉我你很大方又恩准我能回到那里还是宣告别人你陆子皓很了不起，左拥右抱好不得意？”
这些年来无论是在李家过得不好，还是嫁给陆子皓两年来一直备受冷落欺负，因着性格中有些逆来顺受的平和温顺，而且又是爱着陆子皓，所以面对他和沈梦萌活着莫沁梅的刁难她都默默忍受。
但是当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对这些人彻底失望之后，对这些人的反抗力和攻击力自然也高了起来。人的攻击性一旦强，说出来的话丢很犀利，何况李心艾也不是个口才不好的人。
在陆家别说莫沁梅，连陆子皓都说不过她。现在被她这一番讽刺的话说得心中一阵阵恼火，原本想要跟她解释的欲望瞬间被怒火被冲破了。
李心艾并不理会他的恼怒，说完后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继续上楼。反正今后的日子便一直这样，不同意离婚，那么家中就会一直都硝烟，而且只增无减。
陆子皓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似在努力压下心中涌出的怒焰，冲着她大声吼道：“你必须搬回去！”
脚步顿住，李心艾静静看着前面楼梯转角的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漆黑的眼眸中浮起无力和疲惫。
她不知道今天他又抽了什么风了，不是强制要她回陆家，现在回来了又要让她搬到主卧。对于陆子皓今天这种反常的举动，她心中真的很不解，也不想知道。李心艾慢慢转过身来，看向陆子皓的眼中疲惫未退，她平静地问道。
“陆子皓，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你们不是认定是我害的沈梦萌吗？究竟想要在怎么样能直接说吗？”
对上她那双冷寂的眼眸，陆子皓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跟她说沈梦萌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语速很快：“我已经让萌萌搬出陆家了，以后都不会再让她回来……你可以放心了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陆子皓脸上有种微微的发烫感，明明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跟她解释却觉得很紧张。
虽然他说得很快，但是还是听见了他的话，只不过没有注意到他最后一句，因为前面的话让她感到很惊讶。但是李心艾没有开口问，因为惊讶过后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现在主卧和客房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相反要是真搬回去住了的话，那他们又会更加纠缠不清。
她现在只想跟他划清界限，夫妻之名不能消掉，那么其他的她总可以保持距离。
说完后见李心艾没有出声，脸上的神色也只是惊讶之后便又归于平静，陆子皓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上前几步到她面前。“你不相信我？”
他心里又涌起了怒火，难道自己的话就这么让她怀疑吗？面对着李心艾那双冷淡无波的眼眸，记忆里她看着他的时候的眼神就越发清晰起来。他记得以前李心艾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一开始含满了感情，像流动着的炽热的水，温柔而热烈。
后来自己一直冷落甚至讽刺她，她也意识到他心中有喜欢的人。那双眼睛就不再如最初一般热烈而温柔了，总含着几分悲愁，但是目光里那种如水的深情却丝毫不变。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着自己的眼眸里悲愁忧伤越来越多，似水深情渐渐被黯淡失望代替，那双水般灵动的眼眸渐渐变得冷木。仿佛冬天永远停留在她的眼底，将一汪深情冻结成了冰，再也没有融化。
陆子皓看着李心艾的眼眸，想起往事心绪翻涌，他控制不住自己忽然间的多愁善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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