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沉浮

相对场外的人，处在暴风雪中的李懿元感到更加寒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更令他在意的是，真元的运行竟变得凝滞起来。

他再次挥出几剑，发现剑气瞬间便被冻成了冰块。

“连剑气都能冻结啊。”李懿元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幕，

又是数支冰箭射来，但在绝对零度的加持下，冰箭的威力与坚固程度更甚。

风雪骤降，演武台上已覆盖一层厚厚的白雪。冰箭袭来，在白雪上留下道道痕迹，沿途经过，所有雪花仿佛被冰箭吸引，一一附着其上，冰箭表面凝成更大冰晶，透出摄人的寒意。

真元运行凝滞，剑气被冻结，李懿元似乎没有了破解的办法，只能被迫等待冰箭的到来。

只是他却没有什么陷入困境的危机感，反而开始有些欣赏作出这番举动的毕卿。

若能收入囊中作个贴身丫鬟倒也不错。

那么此刻，就让她在此沉沦吧。

一幅八卦图在李懿元脚下显现，只是八卦图似乎并非实物，雪花飘落其上却穿透而过，极度的低温也无法凝滞八卦图的迅速扩大，很快毕卿便将覆盖在内。

李懿元站在阴阳鱼正中，手持浮沉剑轻点“兑”位。

“咚”的一声，传来水珠滴入平静湖面的声响。

“兑，沉浮。”李懿元笑着轻声道。

风停雪止。

毕卿突然发现风雪消失了，不仅如此，积雪、演武台、李懿元，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此时的她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流淌着一条河水，只是河水呈暗黄色，无法看清河水下的景象。若是常人经历这等离奇突兀的变换，必定心神俱乱，只是毕卿并非常人，她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思索着李懿元是如何做到的。

她相信这一幕的转变一定与李懿元有关，但她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思索良久无果，她开始沿着桥向远方走去，只是走了很久却始终无法看到尽头。

忽然有一天，她停下脚步，看向镶嵌在桥栏上的三个字。

奈何桥。

三字下方还题有一行小字：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奈何桥么？”毕卿喃喃道。

她知道自己并非真的在黄泉路上，想来应该是入了某种幻境，只是仍然匪夷所思李懿元的手段。

“那么这条河，应该就是…”

她走到桥栏边，低头俯望河水，只见原本暗黄的河水此时已充满血色，里面是数不尽的孤魂野鬼挣扎着想要离开。

地狱有河，名为忘川。

此时异象突起，一阵巨浪从远处呼啸而来，血黄色河水泛起阵阵涟漪，一浪接一浪，巨浪到达毕卿眼前时已有数十丈之高，无数孤魂野鬼被卷入其中。

毕卿抬头仰望那咆哮着的巨浪，瞳孔微缩，此时的她甚至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如蝼蚁面对苍鹰。下一刻巨浪猛然拍向站在奈何桥上的她，毕卿毫无抵抗地被河水卷入其中，成为无数孤魂野鬼的其中之一。

哇，毕卿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瘫倒在地，眼中充满惊恐，即便深知自己刚刚是处在幻境之中，但那种无力、恐惧的体验却太过真实，她的脑海中还停留着自己被无数孤魂野鬼抓入忘川河的画面，它们不断哭喊着、撕扯着，只是为了不让她离开。

不仅如此，她感到自己体内的真元已经枯竭，身体极为虚弱，现在的她，哪怕站起身都已经做不到了。

此时演武场的风雪已经停止，众人看着毕卿吐血倒地的样子匪夷所思，在他们眼中毕卿只是呆呆地站立在八卦图中，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怎么会突然吐血了呢？

唯一知道真相的李懿元十分满意毕卿此时的状态，他迈步走近毕卿，蹲下身，笑着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后者说道：“这原本是我给李青准备的见面礼，却想不到先用在了姑娘你身上，不过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毕卿像是没有听到这段话，眼中仍残留惊恐。

“臣服于我，我便将你的这段记忆消去，如何？”李懿元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她耳边低声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一把抱起毕卿，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懿元，眼神平淡至极，对李懿元对视一眼后，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抱着毕卿走下了演武台。

李懿元站起身，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神看着那道背影，脸色有些狰狞，不过他掩藏的很好，众人最多只能从他神色上看出不悦。

毕卿回过神，抬头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其实两人不过才见面几回，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毕卿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眼中的惊恐渐渐消散，只余安宁。

江流儿抱着毕卿走回宋有道身边，后者怔怔地看着，不由自主道：“这真不像你。”

仿佛是听见宋有道的话语，江流儿像是梦中惊醒一般，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他低头与毕卿对视，顿时红了脸颊。

“诶？！”

怎么回事？！

江流儿心中万马奔腾，他丝毫不记得自己上台将毕卿抱回台下的经过，他连忙将毕卿放下，双手合十不断道歉。

毕卿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但仍勉强笑道：“谢谢。”随后孤身去到另一处休息。

宋有道与单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江流儿，他们此时真的有些懵，实在不明白小和尚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们也不方便过问，但宋有道心里大概是在想：小夫妻吵架还挺有情绪。

此时的江流儿相对两人脑中更加混乱，任由他如何回忆都记不得自己怀中怎么就抱着个姑娘了，就在他还在与记忆战斗的时候，宋有道敲了下他的光头。

“喂喂，别楞神了，轮到下个攻擂者了。”宋有道略微担忧地看着他。

莫不是上把比试伤了脑袋？宋有道心想到。

三场中最先结束的便是李懿元与毕卿，不过其他两场看情况也已经接近尾声。

“现在还剩下我们三人加那边那个傻小子，稍后我先上，我会尽全力消耗李懿元，不过你们也别指望我能打赢他，虽然我很讨厌他，但他确实是比我强上那么一点点，不过我也不会轻易输就是了。”宋有道看着江流儿与单道。

很明显，宋有道想为他们两人或者说想为江流儿创造更有优势的环境。

江流儿刚想说话，便被宋有道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本来就不在乎什么前三，现在最重要的是增加你拿首名的几率，其他话你给我憋回去，虽然我还是不看好你能拿首名，但都到这里了，不试试岂不是要后悔死我。”宋有道装作满不在乎的神情道。

“战魁这边应该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就由我上，我可不是宋虫子，我会打败他，之后就靠你自己了。”单装作面无表情道。

江流儿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深吸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赢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其他的只能暂时先不想了。

没有恢复的时间，或者说，宋有道正是不打算给李懿元这样的时间，迫不及待地便上了台。

“呵呵，原来是宋公子，许久不见，令尊可好？”李懿元像是料到宋有道会选择自己，笑着问候道。

宋有道以白眼回之，不耐烦道：“别搞得咱们很熟啊，我老爹怎么样关你屁事？赶紧地，别浪费本少爷时间。”

“既然宋公子一心求死，那小道就却之不恭了。”这句话是李懿元密音传给宋有道的。

“你敢杀我？”

“战斗总有难以预料的时候，失手致死的情况也偶有发生。”

“我要是死了，就不怕我爹一声令下拆了你们破观？”

“哈哈哈，宋有道，你恐怕忘了自己是在哪吧，就算我现在不杀你，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商国边境？”

宋有道沉默下来，他其实多多少少已经有些预感，自从上次北方传给自己速回的信息后，他就更加确定两国战事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身为晋国军方最高统帅唯一的儿子，杀死他的好处自不必多言。但以他对商皇的了解，后者不是一个会做这等小家子气的事，还是说…

宋有道抬头望了眼商皇身边的二皇子，有些懊恼，当初是哪个王八蛋给的情报，说这狗屁皇子至少要闭关一年的，但最令他没预料到的是，商、晋双方的关系竟会恶化的如此之快。

“呵呵，猜到了？”

“我呵你老母哩。”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宋玉道心想到。

李懿元的脸色不变，却仍是戏谑地传音道：“放心，骗你的，我可不会在这里杀你，脏了我的手不说，还会有麻烦。不过，打个半死还是可以的。”

“废什么话，动手吧。”

李懿元恢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从容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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