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跑路

从鱼龙镇到最近的小镇至少也有上百里路，为了避免出师未捷便饿死渴死在半路的情况发生，相识不过半天却“一见如故”的两人决定先大采购一番。

两人辗转来到米铺，此时天气尚热，米铺老板正躺在凉椅上小憩，柜台处小二也单手撑着下巴一晃一晃地泛着睡意。除了宋江两人，铺中也没有其他客人了。

江流儿好奇地打量了下米铺，十多年生活在棉山中，即便绵山风景绝佳，但看了十多年终归不再如最初那般吸引，并且山上除了寺庙还是寺庙，唯一区别就是那个寺庙大一些，这个寺庙小一些，唯一的灶房还是露天的，因此江流儿活了这么大竟是从未见过除寺庙之外的建筑，于是不禁对寺庙之外的事物感到新奇，即便这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家小店。

店铺内装饰寻常，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除了老板睡着的躺椅，就只有三两张供客人休息的竹椅，不过值得称道的是店内环境极其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唯一不寻常的是店铺的牌匾没有悬挂在外而是挂在店内，更令人琢磨不透的是牌匾的题字“莫向外求”，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形容米铺的。

江流儿多看了一眼牌匾后，便径直来到柜台处，稍加犹豫后轻声说了句：“你好。”在他看来这应该算是万能的开场白了。

虽然声音很轻，但好在四周除了细微的鼾声便没有其他声音，极其安静。

小二被轻声惊醒，揉着朦胧的睡眼望向江流儿，恼火于自己的美梦被打扰，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江流儿仿佛没有听到小二话语中气恼的态度，微笑着说道：“我想要两斤大米，一斤小米，五十块薄饼和十囊清水，谢谢。”

小二眼神微亮，虽然不是什么大客户，但好歹也能给店里带来些许盈利，自己也能抽几成，有些欣喜，原本恼火地脸色也被讨好笑意代替。

“您稍等，小的马上给您准备。”小二恭敬地说完后，小跑着去铺内的另一个房间，想来应该是仓库。

“小友这是要远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米铺老板站在了他们身后，可能是被两人的对话吵醒，但他没有任何烦躁，反而给人亲切的感觉。

江流儿抬头去看米铺老板，虽然身材修长，但背部微驼，双肩也无力地耷拉着，看着反而有些瘦弱。

生活不易啊。

江流儿已经忘了宋有道对他说的那些话，很自然地将老板的姿态归纳为被生活压弯了腰。

但还有个人显然不这么看。

宋有道眯着眼，打量着老板的长相，却看不出什么，只能说他的相貌实在太过普通，仿佛每个店铺老板都长成这样。

“是的，我要去商都。”江流儿回答。

宋有道扶额，心想，大山里的孩子都这么诚实的吗？

米铺老板笑着点点头，走回到柜台处，翻出账簿，记录着今天的开支与收入，看他流利的笔触与对账簿的熟悉，显然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江流儿耐心等待，米铺老板在做账，宋有道无聊地打量着环境，场面十分安静。

“您久等，这是贵客您要的两斤大米，一斤小米，五十块薄饼和十囊清水，共十两银子。”小二利索地将食物一一摆到江流儿面前，兴奋地搓了搓手，心想晚上可以给先生加点荤了。

“多谢。”江流儿回应道。

“客官，这些东西我帮您送到客栈去？只收您三文钱，这还是看您是新客户的面子上，您问问我们掌柜，平日送货上门我可是收五文钱的。”小二满脸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米铺老板听着，无奈一笑，心想平日要你送货，不是假装胳膊断了就是腿折了，今天倒好，尽是欺负生人。

江流儿摇摇头，看着小二说道：“我有办法的。”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米袋，所有物品瞬间消失不见。看到这副场景，小二顿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在江流儿身后的宋有道脸色则十分难看，阴沉的仿佛乌云一般，只是他没有去管江流儿，而是盯着米铺老板，后者一直低着头，仿佛没有看到先前那一幕。只是待感受到宋有道警惕的目光后，才抬起头与他对视，只是他的眼中一片清明，脸上尤有笑意，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做完自认为极其寻常之事的江流儿很明显没有感受到场中发生的诡异的氛围变化，待付完钱便转身离开了。

……

日落之后，夜色如期而至，月牙高高悬挂，繁星也如明灯一般点缀在天空之中。在星光洒落的小路上，有两人在急速奔跑，正是江宋二人。这时他们距离鱼龙镇已有三里之远，周围树木渐长，野草渐渐被青草覆盖，虽然还是一片荒芜，却带来希望。

“为什么我们要急着离开？你不是说天黑赶路容易遭埋伏？”江流儿边跑边问道。

“难道你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宋有道边跑边回答。

江流儿思考片刻便明白了宋有道的意思，说道：“你是说玉佩？”

宋有道怔了怔，才明白他说的玉佩就是那件空间法器。

宋有道表情凝重地看着江流儿，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之前发生的事是因为江流儿，更准确地说，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件法器，而且很可能是最稀有的空间法器。

“你惹麻烦了你知道吗？”宋有道皱眉道。

江流儿不解。

宋有道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头疼，心想，到底是谁这么不负责任把这种雏儿放出来一个人乱跑的。

“先前我们就说过，这里的人绝对能称之为十恶不赦，如果有恶人排行榜的话，我相信他们都能上榜。而你刚刚竟然在他们面前使用法器，还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器，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江流儿虽然没有和山外的人接触过，但不代表他真的笨，只是天性有些单纯，相反地，读过这么多书的他自然十分聪慧，认真地想过之后，他自然能明白宋有道的意思。

“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应该不会出手，就像你说的，惜命的人都很谨慎。”江流儿沉默片刻后说道。

宋有道的意思显然是那些人起来杀人越货的念头。

只是江流儿唯一不解的是，宋有道所谓的空间法器，很珍贵吗？为何大师兄交于他的时候，像是随手给了山上的一块小石头。

“但，在巨大的利益与诱惑面前，这些都可以不必管，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种人。”宋有道苦笑着说道。

“这个空间法器，很珍贵吗？”江流儿忍不住问了出来。

宋有道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看来我对你的误解还是挺大的，我也就不问你的空间法器是哪来的，我只能说，这东西极为罕见，且有价无市，一个空间法器能买好几万个你吧。”

江流儿有些惊讶，“那怎么办？”  

宋有道翻了个白眼，气笑道：“我们不正在跑路嘛。”随即叹了口气，“本来我是在鱼龙镇等人的，要是她在我们也就不用这么急着跑路了，想不到我这么倒霉碰到了你，更倒霉的是，你丫的竟然不会修行，还随身带了一个空间法器！唉，好吧，最终还是怪我太善良了。”

就在宋有道抱怨的时候，前方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慵懒与笑意传进两人耳内。

“在我看来，你们这么急着离开鱼龙镇是很愚蠢的决定，在镇里我还真不方便下手，但你们偏要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这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两人停下脚步，凝神看向前方，在稀疏的树木阴影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穿着一身长衫，双手随意负在身后，神情淡然；矮的满脸笑意，蹦跳地走在前方。

正是米铺掌柜与小二。

“就是，你们两个蠢蛋，还不赶快把宝物乖乖交出来，本大爷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小二指着江流儿叫嚣道。

原本神情凝重的宋有道在看到两人出现后，反而越发平静，略一思忖便笑着说道：“两位…好汉？在下身上还有点银两，若两位不嫌弃当交个朋友如何？”

米铺掌柜微笑不语，倒是身旁看着瘦弱不禁的小二嗤笑道：“你以为我们是那些不长脑的山贼啊？还交个朋友，那我是不是还要喊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来配合你？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这么说，是谈崩的意思了？”宋有道收敛笑容道。

小二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屑回答。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在镇里不方便动手，我们也一样，在这样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对我们双方反而都公平。”宋有道没有理会小二，只是平静地对掌柜说道。

“哦？公平在何处？”掌柜饶有兴趣问道。

“只要杀了你们，自然就不用担心还有其他人会知道。”宋有道答道。

“看来你很自信。”

“不好意思，我的自信是天生的。”

“巧了，我对自己，也很有自信。”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掌柜气势骤然攀升，仿佛从一个文弱书生顿时成为武道高人。

“上。”掌柜轻声，却充满凌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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