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霸王别姬
黄昊到了指定地点与李然会和，两人在一家餐厅坐了下来，李然开始哭诉：
“黄昊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很努力地想忘掉这件事，可是我每天都会做噩梦。那段记忆就像刻在我的脑子里一般。我想找朋友倾诉，可是出了那事儿以后，我的朋友都嫌我晦气远离了我，我也没人可以说……”
“小妹呢，她也不理你吗？”
“她……她期末成绩下滑，最近在补习，我也不好打扰她……”
“没事，她一天只上两个小时的课，大部分时间都闲着没事干，你随时可以找她。”
“我……我就不能……找你吗……”
李然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他，眼睛还带着泪，楚楚可怜。
黄昊这才会了她的意。
“当然可以，只是我可能平日有些忙，不过你只要有事，给我打电话来，我有空的话我一定来找你。”
“谢谢黄昊哥哥！”
“对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自己吗？”
“我和朋友一起来，是找暑期工的，不过她们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只有我没有……我面试的时候有点怯场，表现得不好，而且最近瘦了很多，老板一听我的体重就觉得我干不了什么活……我……黄昊哥哥，我实话告诉你，我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黄昊首先想到了钟灵善。
“我上个礼拜实在是太难过了，便上网做了测试，测出是中度抑郁，网上说，我需要和人交流，开导一下，可是我又没什么朋友，也不敢随便吃药。
朋友向我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说可以从专业的角度上帮助我渡过心理难关，但是费用很高，一个小时就要300多……我想每周去开导一次，但这事儿我不想告诉家里，我哥也肯定不会帮我，所以……
黄昊哥哥，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份暑期工？我想赚钱给自己看病。”
黄昊听罢未发表什么看法，拿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她，约两千多块。
“你先拿着，去治疗一下试试吧，要是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的。暑期工能找到就做，找不到就在家好好休息，钱不够的话再找我要就行。”
“黄昊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李然接过钱，眼泪涌了出来。
“不用谢，是我欠你的。”
两人吃了些东西，李然见他仍醉着，便说要送他，黄昊想起上次的事，心有余悸，就将她送回了家，而自己又返回了酒吧。
兄弟们已经不在了，他迷迷糊糊中在吧台那边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黑长直妹妹，几次他都聊得难得的尽兴却总是忘了问名字。
“黄昊，你在找我吗？”身后响起那个熟悉的好听的女声。
他猛回头，见了她，但这回黑长直变了大波浪。
“换发型了？”他说。
“嗯，马上要上大学了，换个成熟点的发型。”大波浪突然笑了，“哦，忘了你又留级了，我以后尽量不提大学。”
“没事。”
“你留级了两次，开学上高二，那么本来，是与我一届喽，开学应该上大一？”
“……”
黄昊自那天醉酒，拉她哭了一晚，后面几天便接连与她喝酒说醉话，连自己的留级的事，以及兄弟们的事、家里的事，通通讲了出来。
他想，反正一开始便颜面尽失，也不怕什么丢人了，这样也好，一次性把面子丢完，后面便可以畅所欲言，加上女孩长得清纯可人，就算是无意中收获了一个红颜知己吧。
“我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你倒来调侃我。”
“好吧好吧，那开始吧，这回又要给我哭些什么？”
“谁说我要哭？”黄昊坐下来，开启了话痨模式，“唉，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最好的兄弟，他喜欢的那女孩……”
钟灵善回来后便没吃什么东西，窦莎也陪着她。
到了晚上，许竹将两人的饭菜送进了房里，“好孩子，哄着她吃点，她要是实在不想吃，你也别饿着自己，你自己多吃点。”
“我知道了阿姨。”
窦莎将饭菜端了进去，说：“善善，吃饭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没胃口，反正我比你个子壮，不怕饿，你不吃，我也不吃。”
钟灵善叹了口气，“吃，我和你一起吃。”
“别勉强啊——”
“不勉强，我有些饿了。”钟灵善终于拿起了碗筷，“窦莎……”
窦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这毕竟是这一下午钟灵善头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我不骗你，我觉得好多了。我刚才不理你，是因为没力气，我这次，真的有觉得恢复得快了很多。
昨天晚上是我不理智，我脑子太乱了，那一瞬间就只有疼痛能让我好一些。并且我本来……唉，我打开水龙头是因为真的有轻生的念头，你先别生气——我将手泡进去便后悔了，疼痛让我冷静了下来，我……真的舍不得大家，舍不得你，我不想放弃我自己，我想好好地活着。”
窦莎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一边掉眼泪，她心疼钟灵善，也头回觉得，自己好有价值。
“莎莎，你别哭，我一见你哭，我就……”
“好好，我不哭，我不哭——你现在好些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可能根本没什么原因，我想我的病并没有治好。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可能因为很多原因，但那些都不重要，我不该这样，我总不能屏蔽生活里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窦莎听不明白。
“莎莎，我不会好了。我真的很谢谢大家，我这回能冷静回来多亏你们陪着我，但是我……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痊愈的，你们不要再费力气了。我是个麻烦的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不行了，你们不应该跟着我受这个罪，或许应该让我家人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去……”
“你说什么！”窦莎皱起了眉头，“钟灵善，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不是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明白，窦莎。我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日子，送大家进来的都是至亲的亲属，父母，配偶，子女，亲姐妹……他们之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
可是没有人受得了长期和一个双相患者相处，我喜怒无常，我敏感又脆弱，我都知道应该怎样去做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再深的感情，也会被这样的现实磨得失去了耐心……”
“我看是你不明白！”这回换窦莎吃不下饭，“我……我表达能力差，但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子！我……能忍！”
“我不要你忍！”
“哎呀不是！”
窦莎气得从卧室出来，看见了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竹，一时觉得尴尬，便又走了回去。
“钟灵善，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既然做了朋友，就是一辈子的朋友！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钟灵善流着眼泪笑了出来，“你……还看过《霸王别姬》啊？”
“是唉，突然……就觉得自己有文化了！”
“窦莎，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一起看个快乐的电影。”
窦莎高兴极了，说：“我还想要看有文化的电影，《霸王别姬》那种。”
钟灵善少见得没依她，因为深刻的电影总是引人深思，她现在不适合深思。
她们躺在床上看了一部《东成西就》。
“善善，你快乐了吗？”
“嗯。”
“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你说和一哥不联系了，是假的对吧？”
钟灵善现下情绪好许多，但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下还是掀起一阵波澜。
“我知道，你希望我们在一起，但是窦莎，真的，我没有和人谈恋爱的能力。”
“你不喜欢一哥了吗？”
“我……”钟灵善不想回答，她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可能窦莎都会转述过去。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现在不适合想那些事，我没能力给他带来快乐，我只会拖累他。而且，我需要全身心去完成我的学业，我的情绪不稳定，我的情绪……太容易被他所牵制了。”
这回窦莎有些听懂，“所以你这回复发，其实和一哥和那个萧遥有关系的吧？”
“坦白说……是的。我没有怪他的意思，我很清楚，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是你，是你生病了。”
“那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知道吗？就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配你，你能配他。”
“窦莎！不要再说这种话，拜托……”
窦莎见她的情绪又有些要激动的样子，连忙止住，“好好我不说……我们先不说这件事了。我在网上也查了一些资料，说是要脱离痛苦源，转移一下注意力，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这个暑假，我陪你一起去做好不好？”
钟灵善想了想，“那我……给你补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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