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家

　　余下的路，谁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一路绿灯，本需五十分钟的车程，仅半个小时就到了。
　　紫云不舍地看了清水一眼。愿或不愿，还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只是，真的还能再见吗？三次见面，他总是突然出现，然后是不知多少天的不见。这次分别，再见又要多久呢？十天？一个月？还是永远？
　　想到这儿，还没道别，他就坐在身边，紫云的心已经是空落落的了。
　　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又怕被他窥破小心思，紫云赶紧收回目光，轻松又如常地笑着说：“我到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再见！”
　　再多待一会儿，紫云真怕自己会说不合时宜的话。车刚停好，她就迅速打开车门，落荒而逃了。
　　“叶子，你等一下！”
　　是清水在叫她。紫云假装轻松，回头瞧去，只见清水山风也下了车。他们手里，提溜着不少东西，已没办法再多拿了。
　　“抱歉，你的东西，我俩实在拿不了了。”清水笑着补充。
　　紫云觉得好失态好丢脸，只顾落荒而逃，竟忘了拿自己的东西。她只好灰溜溜地折返，取了笔记本和书。
　　“再见！”紫云再次道别，扭头朝小区门口走去。
　　清水忍不住又笑起来，“你别急，我们同路。”
　　紫云石化。同路？几个意思？是同路一段，还是同路到家？
　　“你们去谁家？没准我认识。”
　　这个小区，不少长辈，都是看着紫云长大的。
　　山风觉得清水有点过，谜底早揭晓晚揭晓，不都是一样的吗？何必吓唬人家小姑娘？虽然心里这样想，也只能作为旁观者，随大少爷高兴，任意去发挥，去表演。真是戏精！
　　“你当然认识。我要拜访两位长辈，住在……”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清水要去自己家？
　　紫云这才想起，路上他曾用了个“回”字！什么意思？我跟他，还没怎么着呢，这就要见家长了？不行，不行，这也太太太突然了！捂脸！
　　“那个，清水，我爸妈不在家。不如改天吧？”紫云不敢回头，扯着谎，想劝他打消念头。
　　“你确定？”清水含着笑音，“哥，你打过电话，确定两位长辈在家的，是吧？”
　　“对啊，他们说今天不出门。”山风帮腔搭戏。
　　紫云彻底无语了。清水这家伙是属狐狸的吧，太狡猾了。
　　清水提着东西，追了上来，笑着对她说：“叶子，你别多想。我真的，只是纯粹地，去拜访长辈！”
　　呵呵，信你才怪！无奈何，紫云只能学薇薇，对清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不多想？怎么可能！你想想看，我一个单身女孩子，突然要带一个长得不赖的男的上门，就算我不多想，我爸妈也会多想。
　　“你不知道，我一过二十五岁，他们就隔三岔五地问我，紫云啊，你准备什么时候交男朋友啊，交了男朋友，可一定要带回家来啊。
　　“最近两年，他们直接跳过交朋友阶段，心急火燎地催起婚来，紫云啊，虽税咱挺优秀的，可也别太挑了啊，找个差不多的，对你好的，两条腿的男的，嫁了就得了啊。
　　“你瞅瞅，我是那么差劲的人吗？是找男人呢，还是找雄性动物呢？还两条腿？你说气人不气人，上火不上火？好像爸妈生怕我嫁不出去，会砸手里似的。唉，他们一着急，我也很困扰啊。说真的，嫁人这一选题，比我研究李白，写十篇论文都难！”
　　紫云噼里啪啦地诉苦，都快把自己感动了。这演技，就算不是影后级别，也能拿个最佳新人奖了吧？再看清水，好家伙，人家根本没一丝一毫的动容，脸上还挂着气人的笑。
　　山风心想：小妹呀，你这演技也太拙劣了，跟大少爷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能拿国际影帝，你在国内还没出道……
　　果然，下一秒，国际影帝不着痕迹，露出极自然的羡慕脸，说：“紫云，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关心你的爸妈。”
　　说完，先走了。
　　紫云气得想跳脚，想拿手里的笔记本砸人！奈何人家腿长，不一会儿，就甩了她一大截，都进楼单元门了。
　　狐狸，狡猾的狐狸！紫云腹诽着，只得硬着头皮追上去。
　　刚要追，一向八卦又相熟的保安大叔，和蔼地笑着，来问紫云：“刚进去的小伙，又瘦又帅的那个，是你什么人啊？”
　　紫云望望天，真想被雷劈死，可惜万里无云；再瞅瞅地，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连地缝都没有。无奈何，只得打着哈哈，含糊着说：“叔，是远……远房亲戚。”
　　保安大叔憨态可掬地笑笑，“明白，明白，今天远房亲戚，没准明天成一家人。”
　　紫云无言以对。她就怕这个，满身是嘴也说不清。这小区不大，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神乎其神。这回，没准明天，全小区的叔叔伯伯婶子阿姨，都会兴奋异常地上门，找爸妈要喜糖吃。
　　清水啊清水，你坑煞我也！
　　刚追到单元门口，紫云碰到了折返的山风。他已是两手空空了。
　　“那个，小妹，我还有事，先走了。”
　　紫云遗憾不已，清水不在旁，她看清楚了山风的相貌，高大壮硕，一脸正气，很有安全感。
　　“好吧，山风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有机会，记得来家里坐坐，小妹给你泡杯茶。”
　　山风心里憋闷，他也想啊，可惜大少爷不让。这不，单元门后，传来两声咳嗽。
　　山风无语，这大少爷在提醒自己：话太多了，该走了。山风忽略他的暗示，又磨蹭着跟紫云说了会话。
　　说话的间隙，山风的心里活动，也是丰富得很。他想，离开大宅子，离开梧桐院，我就不能偶尔放飞一下？哪像你，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偏偏什么都不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最起码，当着小妹的面，你只能哑巴吃黄连！至于秋后算账，就等秋后好了。
　　清水见暗示无效，又是一阵猛咳。
　　紫云回头，才发现是清水，赶紧别了山风，急急地问：“怎么，你不舒服吗？”
　　清水偷瞄一眼山风，心里受用得很，又“咳”了两声，可怜兮兮地说：“不碍事，可能是……是……，对了，刚刚吹了风。”
　　山风觉得好笑，演吧，上道就行，朗声“小妹，再见”后，就去寻小区门口的车了。
　　山风一走，清水的“咳嗽”，立马神奇地痊愈了。
　　紫云明白过来，不留情面地戳穿：“你是装的吧？”
　　“还不算太笨。”清水轻声笑着，又想起残留心底的问号，此刻正是求个明白的好时机。
　　“叶子，我问你，我哥真的比我好看吗？”
　　这问题太突然，紫云一时噎住，接着是一阵猛咳。
　　清水知她是真咳，慌忙帮她拍背，一下，两下……气顺了，咳嗽也止住了。清水拍背的动作，仍继续着。
　　“谢谢，我没事了。只是，你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紫云的脸，因猛咳而微红，话也有点连不上。
　　清水紧张答案，停了手上的动作，低声说：“不长，我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我哥好看，还是我好看……”
　　紫云受不住他好听的声音，小跑着进了楼，边跑边心里嘀咕：这问题，真那么重要吗？
　　清水腿长，快走几步，很快追上了她。
　　紫云家住八楼，一进单元门，就习惯性地往电梯走。
　　清水瞅了一眼电梯，表情变得不自然，叫住紫云：“叶子，咱们走楼梯吧。”
　　紫云走在前面，不曾见到他脸色的变化。电梯就在眼前，不坐也太浪费了。但是既然客人说了，要不要主随客便一回？
　　“你确定，我家在八楼？”紫云觉得事先声明的好。
　　清水浑不在意，更坚定地说：“八楼，刚刚好，不太累，又能起到锻炼效果。”
　　紫云继续挣扎，“可是，你手里还提着这么多东西，不嫌累吗？”
　　清水笑了，一语戳破：“是你嫌累吧？”
　　紫云尬笑两声，“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记住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看破不说破。”清水一脸严肃，极其认真地保证。
　　紫云还真就信了。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身上，时不时地流露出独特的气质，让人无理由的想要支持他，信赖他。只是这样的气质，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紫云一时神游，阻滞了前行的脚步。这时候，清水已然朝楼梯口走去。
　　紫云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随他爬楼梯。爬着爬着，紫云突然觉得累也值了。就算不说话，只是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也是养眼得很，心情雀跃得很。何况，下一秒，他还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
　　“一会到家，我可能会让你吃惊，可能让你一时无法接受，也可能……不过，叶子，请相信我，我人是真的，对你的心也是真的。这一点，你千万不要怀疑，好吗？”
　　“嗯，好的。你怎么样，都好。”紫云光顾着耳朵的享受，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爬到八楼的时候，紫云已微微冒汗，喘息连连了。不行，下一回，一定骗他坐电梯。想着，紫云又暗笑，人家才第一次上门，就想着下一回了？嗯，好像有下一回，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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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非常纠结的一章，前前后后写了好几稿，不满意，都不满意。选来选去，改来改去，就这样吧。最起码，目前算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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