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水

　　薇薇看着素面朝天的紫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紫云自知理亏，也不和她计较。可是，真要命，那个人怎么朝这边来了？紫云低下头，举着杯子，心里祈祷：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若能遁地，她绝不犹豫。
　　“你好，我叫清水。”那个人打着招呼，一脸笑意。
　　“跟你说话呢，你害什么羞啊。”薇薇用手捅捅紫云，“不好意思，她叫叶紫云，是我死党，看到帅哥，她害羞了，呵呵。”
　　听到薇薇的贱笑，紫云恨得牙痒痒。这妞，花痴病又犯了。
　　“没关系，刚在洗手间，我们已经认识了。”清水话里有话。
　　“咦，缘分哦，专门给你准备的，够意思吧？”薇薇对紫云耳语道。
　　“……”紫云语塞。
　　薇薇又捅了捅紫云。
　　“嘿嘿，真是缘分，清水先生，您好！”紫云拗不过，只得放下杯子，硬着头皮，露出招牌似的笑容，和他寒暄。
　　真是别扭死了，薇薇每次相亲，总喜欢拽上自己。这回更好，一次俩对俩，亏她想得出来。趁俩雄性不注意，紫云狠狠地瞪了薇薇一眼。
　　饭桌上，薇薇和那个叫新南的“雄性”聊得热火朝天，从经济发展到时尚潮流，从影视明星到一日三餐，从世事风俗到精神追求……
　　紫云几次想打断，劝薇薇注意形象，唾沫星子别到处乱喷。可一点机会都没有，新南好像和薇薇很投机。
　　看来，第一印象害死人，还以为新南是个绅士呢，没想到和薇薇一样，是个话唠，真是聒噪死了。紫云恨不得把耳朵塞起来，可是，又不能不给薇薇面子，算了，我忍，我再忍。
　　“你吃饱了的话，我们出去透透气？让他们俩好好聊。”又是好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紫云听清楚，又不会打断那两位的兴致。
　　紫云挣扎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其实，清水的建议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根救命稻草，不抓住才是傻瓜呢。
　　餐厅外，华灯已上，映着道旁的梧桐树，树影婆娑。
　　紫云和清水立在朦胧的光里，与周边景致一体，构成一幅引人遐想的画面。
　　“那个，刚才，对不起哦。”紫云自许脸皮够厚，可面对清水，没来由地不好意思起来。
　　清水明白她所指，却心情很好地，想要逗逗她，“你的力气是不小，现在还很疼。”说着还故意捂住被拳头轻袭处，作痛苦状。
　　“对不起，对不起……”紫云连连道歉，“都怪我不好，都怪我冲动，你大人不记小女子的过错，原谅我。”
　　听到此，清水“扑哧”一声笑了，“逗你的，我没事。”
　　真的？紫云有些不敢相信，又对他上下左右扫了一遍，最后回到他的脸上，就很难挪开了。一切如常，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清水好笑地问。
　　“没有。”紫云否定得有些慌张，坚决不能承认自己也犯了花痴症。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清水不依不饶，嘴角挂着迷人的笑。
　　紫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艰难地收回贪婪的目光。可是，该死的脑袋里，他的样子仿佛烙上了似的，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何况，人就在咫尺之处，连呼吸都可闻。
　　嗯，清水真的很帅，尤其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充满故事。对了，眼睫毛还很长，长得让女子都嫉妒。紫云摇摇头，轻叹一声。心说：可惜了，长在一个爷们身上了。如果是薇薇的，她还可以摸一摸，甚至可以轻轻地揪一下。想到此，紫云从心底里笑出声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盯着我看？”清水在路灯下，还是捕捉到了紫云的表情变化。
　　“你好看啊！”紫云知道避无可避，不如实话实说。这是她的必杀技，薇薇如是说过。
　　呵呵，算她实在，算了，不难为她了。清水看到路边椅，示意她坐下。
　　紫云竟听话地坐了。
　　“你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紫云“喂”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朝不远处走去。
　　呵呵，终于可以放肆地看了。紫云的小心脏，欢呼雀跃着。
　　这个清水，还是个大长腿。紫云懊恼地低头看自己，生平第一次，嫌弃起自己的小短腿来。苍天啊，大地啊，有没有办法回炉改造啊？
　　懊恼与嫌弃带来的淡淡忧伤，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从八岁起，紫云就知道，如何将悲伤转化为快乐，方法嘛，只两个字：忘记。
　　此刻，紫云已然忘记。她微笑着，抬起清澈如孩童般的双眼，欣赏着夜的风景，等着好看的大长腿。
　　紫云的眸光，正流连于人来人往，车来车往。连清水返回，她都没有察觉。
　　“看看这鞋子，凑合着穿吧，总比断了根的好。”
　　紫云闻声回头，惊喜地看着清水，原来他去……一股暖流，缓缓流淌。
　　“你是机器猫吗？怎么变出来的？”紫云调侃着，借以缓解内心渐渐涌起的情愫。
　　“山人自有妙计！”清水笑言。
　　“你老古董啊，还山人！”紫云戏谑道。
　　有时候，人的交流就是这么奇妙，一句话，可以把两个陌生人拉得很近。此时，紫云觉得，她跟他，好像认识了许多年。
　　紫云穿上平底鞋，试着走了几步，很舒服。复又坐下后，一双脚忍不住，在椅子边缘踢来踢去，好像欢乐的变奏曲。
　　清水轻轻地笑着，没有坐下来，只是舍不得挪开眼地看她。
　　“你的脚，不疼了？”清水终于开了口。
　　“没事儿，就是小小崴了一下。”紫云自然地答。
　　清水在她面前蹲下来，趁她不防备，一把握住了那只受伤的脚。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紫云心头一颤，身子也仿佛被电流击中了，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怔愣片刻，紫云才软绵绵地，微动了动，想要抽回脚来。
　　清水稍加手上的力道，压低声音温暖地说：“别动，让我看看。”
　　紫云那不受控的心，扑通扑通个没完。她偷偷将手攥成拳，放在心口处，暗暗敲了几下，可是，毛用都没有。干脆放弃挣扎，只傻傻地看着他。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什么登徒子，只是纯粹的好心而已。即便这样，紫云还是隐隐觉得好像不太好，男女授受不亲。
　　随即又想，管他呢，都什么时代了，难道摸一下就非他不嫁了？我才没那么封建呢。
　　可是，这失控的小心脏，怎么还突突个不停呢？嗯，没错，一定是小鹿跑进来了。
　　紫云的心里活动，瞬间丰富得超越了时空的界限。
　　清水的手，轻轻地晃动着，见她没什么异样，知道她伤得并不重。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疼的。
　　只是，紫云的心，早飞走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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