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 谣言四起

　　当暑气渐渐散去，早晚的天气开始转凉，连知了的叫声也变得不可闻。
　　一大早，雨桐先送两个孩子去了幼稚园，又匆匆赶回工作的学校。雨桐和伯暄都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他们的相识相恋并终身相许，都发生在这个美丽的校园里。记得刚工作那会儿，他们都热情满腔，希冀为教育事业贡献终身。几年的拼搏进取，他们赢得了无数荣誉，成为同校教师中的佼佼者。这让很多同仁艳羡不已，也钦佩不已。
　　“哟，肖老师，暑期过得好哇？”打招呼的是人称“万事通”的万老师。
　　“万老师，好。”雨桐不想和她多说。
　　“肖老师，别急着走哇。我听说你家多了个小男孩，跟你家小紫云差不多大？是谁家的孩子？”“万事通”毫无眼力见地拦住雨桐，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雨桐皱皱眉，这种人，唯恐天下不乱，一点小事都能添油加醋，何况家里多个孩子，不知会被她说得怎样不堪呢。“万老师，抱歉，我该上课了。”“万事通”一脸无趣，只得放雨桐离开。
　　其实，雨桐并没有课，伯暄未归，她需要替他向校长请假，保住他热爱的工作。伯暄啊伯暄，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你怎么还不归来？校长是个和蔼的中年男子，身体微微有些发福，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这是一个睿智且充满人性关怀的好校长。雨桐说明来意，校长没有多问，很痛快地准了伯暄的假。雨桐甚为感激。
　　忙碌了一天后，夜再次如约而至。两个孩子因第一天上学，显得格外疲惫，早早就睡下了。雨桐睡不着，又想起了伯暄，想起他临行前的十天之约。可如今，一个多月都过去了，他怎么还不回来？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难道他……这段日子以来，雨桐尽量不去多想，也不愿深想，她相信自己的伯暄会回来的。叔暄倒是来过一两封信，第一封信说是已回到学校，第二封信说趁活动间隙去看了大哥，大哥挺好的。雨桐也信叔暄，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雨桐又说不出来。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自上次叔暄深夜归来后，雨桐很是害怕这夜深人静时的声响。家中没有男人，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低声问：“谁？”
　　“雨桐，是我，晓枫。”
　　门开了，晓枫站在门外。她是雨桐顶要好的朋友。
　　“雨桐，你家的男孩，到底怎么回事？”晓枫心直口快又忧心忡忡地说。
　　雨桐知道晓枫是好意，道：“进来说。”
　　晓枫得知孩子们已经睡下，就提议在梧桐树下聊聊。
　　“雨桐，到底怎么回事？外面到处都在传……”晓枫降低声调，“那孩子是……伯暄的，真的吗？”
　　雨桐听后乐了，“这话从何说起？这孩子叫小超，是伯暄挚友的遗孤。”
　　“我的天啊，这就好了，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傻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晓枫和雨桐闲聊了好大会儿，才放心地离开了。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谣言就像长了翅膀，到处乱飞。雨桐本欲置之不理，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幼稚园里。上课铃还没有响，孩子们快乐地闹着。
　　小超挨着紫云，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一起看着画面精美的图画书。
　　“方小超，我妈说，你是私生子，你妈不要你了？”小胖趾高气扬地说。
　　“小胖，你胡说！”小紫云不懂“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小胖在欺负小哥哥，忍不住维护着。
　　“方小超，说话啊，你孬种！”小胖看小超不说话，更嚣张了。
　　听到争吵声，孩子们停止嬉闹，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们。
　　“我妈也说他是私生子。”
　　“嗯！”
　　“是啊！”
　　有几个孩子在小声地议论着。
　　小超眉头一皱，站起来，朝小胖一拳挥过去。“哇”的一声，嚣张的小胖忍不住疼，哭了起来。
　　“你敢打小胖？！”几个和小胖走得近的小孩子上前帮忙，很快，小超的脸上多了几道指痕。
　　“你们不要打我小哥哥！你们坏！”小紫云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也“哇哇”地大哭起来。
　　“住手！快住手！”沈老师大喝一声，孩子们总算安静了下来。
　　雨桐被沈老师叫去。雨桐赶到时，小超和小紫云极其狼狈地站着。小超的脸上有几道指痕，小紫云的脸上泪痕斑驳。
　　沈老师噼里啪啦地说：“听说您也是老师，这俩孩子和别人打了一架，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教育的！孩子您就先领回家，教育好了再送回来。”
　　雨桐没有反驳，默默地领着孩子走出办公室。一路上，雨桐时时收到异样的目光，以及一些人的指指点点。雨桐心里明白，这就是谣言的力量。
　　“告诉我，为什么打架？”雨桐尽量让自己温柔些，“小超，你是哥哥，你先说。”
　　“我没错。”小超态度有些强硬，说完这三个字，就闭嘴不言了。
　　雨桐无奈，只得说：“小紫云，你说！”
　　小紫云从未见过妈妈如此表情，还未开口，就吓得哭了。“妈妈，他们欺负小哥哥！他们欺负小哥哥！”哭声委屈极了，哭得雨桐心里很不好受。她明白了，两个孩子真的没错，一个是为了维护可怜的尊严，一个只是简单地维护小哥哥。
　　“小超，你过来。”雨桐满眼的疼爱，“脸疼不疼？”
　　“不疼。”
　　“不疼？那以后再多打几架，这样不就疼了？”雨桐笑着说。
　　看到雨桐笑了，小紫云也破涕为笑起来，拉着妈妈的手，撒娇着：“妈妈，我们再也不打架了。小哥哥，再也不打了，是哦？”
　　“他们不说我，我就不打。”小超说。
　　“桐姨信你，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时，小超一直咬紧牙，一声痛也不肯叫。“还好，伤口不深，要不你就该破相了，看将来谁会嫁给你？”雨桐想吓吓这个强硬的小子。
　　“妈妈，我嫁给小哥哥。”
　　雨桐呵呵笑起来，食指轻点小紫云的额头，“你呀，才多大，就想嫁人了？”
　　这一插科打诨，因打架事件带来的心理影响，一下子就驱散了。小院里传来了快乐的笑声。
　　雨桐决定不再藏着掖着。只要有空，雨桐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逢人就大方地打招呼。看到他们坦然的样子，多嘴的人也就慢慢少了。谣言的作用，也许就是为了拿别人的事取乐。生活本来无事，好事者一多言，便有了许多事。仿佛这样，越发能看到别人的痛苦，凸显自己的幸福。雨桐不能让那些人称心如意，尤其是，不能让谣言再伤害无辜的孩子。
　　秋凉了，梧桐叶也开始零星地落下。雨桐和两个孩子的生活，终归于平静。
　　可是，伯暄人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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