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的底线

　　
安昌市第一医院急救室的门口，双眼充满血丝的陈海站在急救室旁的窗户边，打开窗户深深的吸了口窗外冰冷的空气，寒气顺着气管进入腹腔，精神为之一振，昏沉沉的脑袋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今晚是万圣节，繁华热闹的街景映入眼帘，陈海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快晚上11点了，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凝视着过客匆匆，这城市的喧闹，那般的让人消受，而守护着美好的年轻战士们却静静的躺在急救室里。
楼下同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各种奇装异服，享受着青春的时光，他们没有不同，也都是爹生妈养，血肉凡胎的孩子，只不过他们在面对危机的关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陈海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也为是他们的一员而深感欣慰。
“希望他们没事，不，一定不能有事，他们两个才多大啊！”陈海望着窗外，不禁想起两个小兄弟的点点滴滴，眼中不觉变得湿润，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让人难以接受。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海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从中午吃饭时中队出警到大队到场，短短半小时的时间，中间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明白消防员所面临的危险与艰辛。
“海哥，他们怎么样了，没事吧？”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陈海看到走廊的远处几个身着消防防护服的人跑了过来，为首的一员正是上午航成中队的郑小明副指导员。
他手里拿着一顶红色的指挥帽，一身的指挥服早已被水淋得湿湿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被烟气熏的黑黑的脸庞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一口白牙，精干的短发因为湿透了的缘故，头发一根根的向上炸着。
边跑边问话的正是他，紧随在他身后的兄弟们，除了手中的黄帽子，形象也都差不多，他们明显是刚刚从火场出来，就直接赶到了医院。
“大家快去吃点东西，早点回中队，我在这边等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他们肯定没事，大家放心！”陈海看着这群刚从火场出来的小兄弟们，眼睛里好像进了几斤沙子，变得通红。
他心里知道他们肯定一天没有吃饭休息，现在不是抱头痛哭的时候，他们需要马上补充体力立刻回到中队值班备勤，因为这就是他们的使命，这就是他们身上肩负的重任。
也许你在刷手机头条或**的时候偶尔会看到火场旁瘫在路边睡着的消防战士，你会为他们的行为感到震撼，而这仅仅是广大消防员日常生活中的冰山一角，养兵千日，用兵千日，这就是他们用行动所践行的**承诺。
“现场真的太乱了，当时真的没办法！”郑小明看着急救室的大门，眼睛红红的，一米八的大汉，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郑小明转身抹了一把眼泪，低头呜咽的说了声：“大家跟我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着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抹着眼泪离开的背影，陈海的内心真是翻江倒海，冷却的热血再次沸腾，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群新时代下最可爱的人。
另一边晚上11点左右，安昌市公安消防大队五楼办公室灯火通明，中队出警人员还在出警，大队出警人员都已回到大队部休息，除了值班参谋陈海在医院陪着伤员，大队内勤李阳正在电脑前打着一份报告，内容正是今天出警情况的简要汇报。
隔壁办公室汪翔和黄贤相对而坐，他们刚刚才送走支队全勤指挥部，支队领导要求对此次事故进行深入剖析，分析出原因，调查出结果。“黄教，你怎么看？”汪翔平淡的问道。
黄贤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还不足以撼动老汪，如果没有这次安全事故，这样的火灾更本不可能引起支队的重视。
现在让大队自己调查，估计接下来的结果也就是不了了之，而且现在又出了作战事故这么一档子事情，他完全可以把支队的矛头引到作战安全方面，而且被困的小女孩也救下来了，谁会在意其他的问题。
“汪大，怎么处理还是你来定吧，你是老同志经验丰富，再说了战训和防火也是你分管的内容，我听你的安排。”黄贤摆出一副一如既往，马首是瞻的态度。
老汪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还好小女孩没事，不然确实很麻烦，不过也要给支队一个交代，正好出了作战安全事故，那就好好借题发挥吧。
至于火灾调查，上午开会本来是让陈海去做，还是换李阳吧，免得不好控制，心中想定，老汪抬起头淡淡的说到：“这起火灾之所以造成人员受伤，责任在中队指挥人员的指挥失误，中队没有获得大队批准，擅自行动，火灾调查由辖区参谋负责，黄教你有没有意见？”
黄贤知道老汪的作风，但是如此露骨的处理方法还是让他愣了一下，但是部队就是这样，你再委屈又能如何。
出了这种事情，没人会在乎你成功救出了被困人员，大家在乎的是由谁来背这个锅，我有意见有用么？没有证据证明老汪确实有问题，只能按他说的来处理。
“汪大，听你安排，郑小明也真是的，救人也不能这么冒险，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中队！”既然知道影响不了老汪，那还是不要得罪他，事情出了总要有人挨板子，那就让他去做坏人吧。老汪听到黄贤如此表态，心里很是满意，对他们而言，只要他们没责任，板子打在谁的身上都可以。
第二天早上8点钟，中队安排陪护人员过来医院换班，昨晚吕行和曹海滨两人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2点，还好仓库下面堆放的生产原料减轻了两人下坠的冲击力度，但是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严重的外伤。吕行伤的最重，肋骨断了几根，腿也断了；曹海滨轻点，只是锁骨骨折，还有些肌肉拉伤，总之不幸中的万幸，两个人没有性命之忧。
陈海一直守在急救室的门口，直到他们两个从急救室里出来，等安排好陪护，差不多凌晨3点，他这才回到大队宿舍，倒头醒来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昏昏沉沉的他想到食堂吃完午饭再休息一下，刚下楼就碰到了老汪和黄贤送支队调查组走。
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处理的如何，看老汪的神态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刚走到食堂门口，陈海就碰到了每天第一个到食堂的杨胖子，“听说了么？昨天出警，人员受伤，按作战安全事故处理，估计要处分郑小明。”杨胖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笑着说到。
“怎么可能，昨天他们可是拼了命才救下那个小女孩啊！”陈海听杨胖子这么说，不可思议的说到，“那又如何，救人了也不是人员受伤的理由，听说早上大队已经把调查结果给支队调查组带走了，唉，可怜的小明哦！”杨胖子无奈的说到。
“难道他们就不问问中队为什么冒险？难道他们的血就白流了？”陈海忍不住愤怒的问道，“问有什么用？没出人命，谁会在意他们干了什么，下午我就请假了，多事之秋，还是躲远点的好。”杨胖子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不过话糙理不糙，问了如何，不问又如何，你又能改变什么？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到陈海的全身，胸口如同遭遇重锤般隐隐作痛，三年来被排挤，被嘲笑，被贬低也没有让他如此愤怒。
或许昨天的一幕幕再次点燃了他的热情，冷却的鲜血也再次沸腾，面对如此的不公，他决定不再选择坐视不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底线。想到这里，陈海不再愤怒，只是将手默默的伸进口袋，摸了摸口袋里那份折好的投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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