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云霁听到声音,转头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正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那人脸上还保留了些少年人的率真,长相清俊漂亮,甚至透出些柔弱,眼角一点浅浅的朱砂痣,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虽说很瘦,却依旧修长挺拔,站在云霁旁边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来。
他那身衣服云霁这回认识了,黑底鱼纹,是皇子身边侍卫的官服。想到这她记起来了些,这人似乎叫……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扶青,我们在宫里见过!”
云霁彻底想起来了,此人便是龙文真君作乱那日,在安居殿附近布下屏障的翊王侍卫。那日偶然一遇,只记得是个内力不错、长得好看的侍卫,印象并没有多深。
“是你啊。”云霁朝他点点头,“幸会,我叫云霁。”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很好听。”
扶青点头表示记住了,很是自来熟地和云霁聊了起来:“你是来保护顺王的?”
云霁道:“受太子所托,护顺王殿下一程。”
扶青瞧了一眼前面的萧瑕和翊王萧瑨,点点头:“之前翊王殿下还说过,顺王身边恐怕无人保护,想把我派去。还好你来了,省了我不少功夫。”
他语气欢快,听上去仅仅在庆幸免了保护萧瑕这项苦工。
凭云霁听人言而对那位翊王萧瑨的了解,他应当是一位工于心计、狡诈狠辣的枭雄人物,按说这种人身边跟随的,要么也是精于算计的谋士,要么就该是忠心不二的勇士。
但这个扶青看起来心思单纯,虽无深交,但云霁直觉他绝对不笨。要说忠心——这种时候跑到她旁边闲聊,瞧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翊王安危的样子,估计也不是那种耿直的忠诚。
仅在心中疑惑片刻,就听扶青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对了,你听说了没,前几日云微山阴面坍塌了好大一块!幸好这边山路没有影响,不然光是走路就要费好些功夫!”
云霁心道,她不但听说了,还是某种程度上的罪魁祸首之一。
面上她只是点点头:“有所耳闻,发生什么事了?”
扶青瞧了瞧周围,神神秘秘地道:“据说,和那日龙文真君在宫中作乱有关!”
云霁心里点头,继续装出一副有些在意的语气:“连这里都和他有关?”
“可不是!龙文真君在宫中搞出那么大乱子,偏偏同一天云微山塌了,我看十有八九!”
大概是那天在乱局中相遇,两人又同为高手,扶青的语气莫名让云霁听出些抓到了机会的惺惺相惜之感。
想来关于那天的事,皇宫中大多数人都缄口不言,毕竟龙文真君扯上了翊王,妄自议论恐惹祸上身,况且,愿意回想那天细节的也没几个人。
云霁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扶青就被翊王叫走,而再走几步,就到了云微寺。
作为裕安城外最近的寺院,且是千年古刹,云微寺规模不小,整座山头皆被寺院占据。里面的佛堂佛塔,大多蒙上一层古朴的气息,围墙斑斑驳驳,一走进去便能嗅到淡淡的香火味。
看上去,和寻常寺院也没什么分别。
历来官家礼佛事体都由云微寺承办,由是其他人大多都不是第一次来,赶了半日路又疲累,都没什么心思左看右看。队伍到了寺院,就由等候在此的小沙弥带去各自的禅院。云霁和宿萤自然跟着萧瑕走,去了三位皇子住的区域。
皇子的侍卫皆是男子,于是都住在皇子们的禅院的耳房。在众人眼中,萧瑕这两个瞧着实在不像侍卫的侍卫便有点难办,何况此处基本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还有正在为皇帝诊疗的神医。
不过萧玘委托了云霁,自然早和寺中说过,给两人单独安排个好的禅房,就在萧瑕隔壁。
禅房简朴,却很干净,显然是好好打扫过的。
虽说这么点路程对云霁和宿萤而言,是必然不会觉得累的。不过初来乍到,底细不明,且外面人多杂乱,二人便决定,等第二日其他人去佛堂祈福时,再到寺中查探一番。
刚看好禅房,那边萧瑕也闲不住,还没出门就开始嚷:“云霁云霁!”
他倒是不客气,直接对云霁喊起名字来。
“怎么了?顺王殿下?”
云霁对这个天真又倒霉的半大小孩无甚恶感,一路上他都安安静静,一点不吵人,谁知这没了旁人,就露出本性来了。
“晚上我要出去玩!”小王爷蛮横任性,双手叉腰。
若宿萤在的话,萧瑕对她的冷漠脸还能忌惮五分,可只对着云霁,竟放飞了个十成十。
云霁对此大惑不解,明明她才是“魔尊”来着,为什么只要见过面就压根儿没几个怕她?
“不行,夜里昏暗,寺中情况不明,不许去。”
萧瑕瞪大眼睛:“那你保护我啊!”
云霁走近几步,脸色微微冷了冷:“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恩人就是这么让你使唤的?”
这一提醒,萧瑕立刻收敛了几分,瞄了一眼云霁脸色:“那……那你赶紧说让我怎么报答,咱们两清!”
见云霁挑眉,他赶紧补充:“你想要什么钱财啊,官职啊,郎君啊,噢——或者是稀世神药,天山雪莲什么的,我兄长都能满足你!”
云霁冷着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浮上一丝无奈,她走近几步,敲了一记萧瑕脑门:“这是太子的报答,不是你的。”
萧瑕年纪不大,个头还未长开,也就和云霁差不多高,敲他的头毫不费力。
萧瑕先被这大逆不道的举动惊了一下,又因云霁的话一愣,捂着脑袋懵道:“那我的报答是什么?”
云霁见他像只小狗似的,又因能够到他脑袋敲一敲感到开心,再次换个地方敲了一记:“对救命恩人,要记得说谢谢。”
说完她便在萧瑕彻底傻了的注视中,转身回了禅房,关门前不忘说一句:“今晚不许出去,不然告诉太子。”
萧玘治萧瑕,自然是一治一个准。
……
次日一早,所有达官贵人都去了大雄宝殿礼佛。云霁便留下青一守着萧瑕,趁此机会去寺中瞧瞧。
寺院不小,又怕引起注意,云霁与宿萤二人分头行动。
偌大的寺庙,兴许是没有其他香客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可即便是临近夏日,寺中却没见得几分绿意,云霁这才注意到,这寺中几乎没种什么树,偶有墙角几株杂草,也都蔫头耷脑。
屋舍半新不旧,且大多紧闭,隐约能看到殿中念经的僧人,但总和云霁所想有些出入。
但她一路走来,除了觉得冷清,并未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也没察觉到恶念魔气之类的存在。
寺中有座塔,自山下便能瞧见轮廓,和祈福的佛堂在相反方向。反正没什么目的,云霁干脆往显眼地方走,就当观光。
那塔被单独圈在一个院落中,院落四周十数米没有屋舍。此刻院门紧闭,还有两个僧人守在院门口。
见云霁走近,那两个僧人面色透出几分戒备,其中一人上前:“这位施主,这里不可随便进入。”
云霁瞧了一眼白玉塔尖,塔身上似乎有浮雕栩栩如生:“为何不能进?”
那僧人道:“此处有我佛门宝物,人多恐怕惊扰。”
云霁像是丝毫没看出那僧人眼中些许,继续刨根问底:“什么宝物?”
“什么人擅闯镇恶塔?”
不等守门僧人回答,紧闭的院门忽然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接着走出一个老迈的僧人。
“住持。”
两个守门僧人见了他,立即恭敬地退后。
“你是何人?不知这里是我云微寺禁地吗?”老僧抬眼看向云霁,眼睛浑浊发黄,透着一丝打量。
“我第一次来,不曾知道这是禁地。不过,为何这里是禁地?”
反正是第一次来,云霁秉着一种来都来了、装傻充愣的心态,抓住机会多问几句。
那老僧面色一沉,刚欲挥手赶人,云霁便听见背后声音传来。
“这塔是舍利塔,里面东西珍贵,所以才锁起来。”
云霁感慨,这个人的声音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
鱼纹黑底的衣角出现在云霁视野中,一阵略显馥郁却又低沉的香气传入云霁嗅觉,扶青背手走过来:“这塔一向是不许靠近的,我们去别处逛。”
既然有人来了,云霁便不再坚持,从善如流跟着扶青走到不远处,那老僧睨了片刻便也作罢,又回到院中关上门。
“那塔可是云微寺宝贝,惹急了他们也会动手赶人。”
扶青轻车熟路拐进一个院子,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下,打了个哈欠。
云霁看看四周,丝毫不见人影:“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宝贝?”
扶青一听便笑了,牵动眼角红痣,更透出几分清隽的柔美来:“因为我也被赶过啊。”
说完,还故意捏着几分可怜继续道:“我不像你这么好运,当时没人拦着我,我和一大群僧人打了一架,回去还挨了翊王一顿数落。”
云霁笑笑,不再多说这个:“你怎么不守着翊王?”
“礼佛念经,我在那边听了想睡,就出来逛逛,谁知就看到你了。”扶青倚在石台上,声音轻软又懒洋洋的,“姐姐,你又在这干嘛?顺王才更需要守着吧?”
云霁因这称呼愣了片刻:“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扶青一手撑脸,理所应当。
云霁失笑:“你不知我年岁,也不知我底细,叫姐姐干什么?”
扶青眯了眯眼,叫云霁看来,活像一只舔毛的大猫,晒了太阳正犯困:“就是觉得你像姐姐。唔,像我姐姐。”
说完了又想了想:“不,你比我姐姐更好,好多了。”
云霁走过去,坐在石阶另一头:“你这是在说我好话?”
“那是当然。”
“你在外这样说,你姐姐难道不会生气?”
扶青闻言,突然嗤笑一声,语气微妙:“她可向来不在乎这些。”
“她只在乎,该用什么办法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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