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山村逢趣事温酒续相识

这日，李一童与林思逸按照惯例下山采购食材，二人换上便服，一来到山下的南山镇，林思逸便将手上的两个大篮子扔给李一童，“老规矩，东西买完了在洛洛家汇合，我先去买些酒吃，好几天没下山要酒了，不知那老板是否还记得我……”

        “喂，瘦猴子，你记得快点过来——”李一童对着已走远的林思逸喊道。

        “晓得了，一定比你快——”林思逸调皮地向他招着手，不一会儿，人已没了影子，李一童无奈地摇着头，一手一个大篮子，肩上还有一个竹漏筐，自个儿朝集市走去。

        没走几步，便见前方人群攒聚，李一童心中好奇，见时日尚早，便大步流星地钻进了那堆人群中，探出头来瞧了半天，原来是今日村镇上新开了一家茶楼。

        “各位客人，小店今日新开张，特设优惠，大家伙儿，往这里看，”只见一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茶馆的二楼，为下面前来看热闹的众人指着自家牌匾，“风花雪月”四个大字赫然映入众人眼中。

        “本店现举办一个活动，参与的客人需以‘风、花、雪、月’这四字为题，分别作个诗词或对子，若能一口气完成，茶水和小菜的钱全免了”。

        此言一出，楼下众看客皆相互起哄，对此颇感兴趣者竞相站出来，纷纷按照规则作起了诗词对子，一时间全场寂静，在场众人仿佛陷入沉思，却道只是为了第一个字。

        “脸映桃红桃映脸，风摇柳绿柳摇风，”一声清朗的少年音忽的响彻四周，顿时打破了众人的迷茫，无数双目光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背着包袱，看似书生打扮且有些风尘仆仆的少年公子。

        那少年公子见诸多眼神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意外，吐了吐舌头，正欲低头悄悄离去，却闻那楼上的掌柜喊道：“那位公子请留步，公子方才作的‘风’字联实是精彩，想必公子必定饱读诗书，何不接着往下将其余三字完成，便可得进茶楼免费品尝茶点”。

        那少年公子闻得似乎有些道理，便从之前的角落里慢慢站了出来，瞧着那‘花’字，凝思着吟道：“夜帐佳人红袖舞，楚宫幽恨翠眉蹙”。

        众人一听，尽皆暗自赞叹这少年公子的才学，虽以“花”为名，却将那虞美人勾勒得淋漓尽致，令人不由心生佩服，于是便更加期待下一个字的诗词对子了，谁知，半晌过去，那少年公子却依旧眉头紧蹙，未出一声。

        也不知是哪个高喊了一句：“风翻绿竹竹翻风，雪映白梅梅映雪”。引得众人目光再次汇聚，一见是个肤色黝黑、相貌平平的小伙子，眼中的诧异已毫不掩饰地浮现出来。

        李一童忽见身周之人皆望向自己，背脊不禁一凉，紧了紧手里的大篮子。

        “额，既然这‘雪’字是那位肤色黝黑的公子对出来的，那么这最后一个‘月’字便交由楼下众位客官一起来吧，谁若是第一个说出诗词对子，便请茶楼上座！”那掌柜见着这场面，脑瓜子一转，巧言化去了霎时沉寂的气氛，于是楼下众人便又开始为这诗词对子费起了脑子。

        不稍半刻，李一童与那少年公子异口同声道：“士子醉吟江上月，佳人羞对镜中花”。

        话音方落，二人的视线已越过层层人影，因这巧合同时望向对方，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只剩下这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掌柜似乎又说了什么，人群已散去，李一童回过神来，见天色渐渐沉黯，正欲离去，却被那少年公子叫住，“兄台慢走，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小生方才有幸见识了兄台的文采，心中佩服，今日有幸相识，不如我们进到这茶楼里详细交谈一番”。

        “不必了，公子实在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只是个粗人，方才之事纯属巧合，不足提起，况且在下还有事情需办，不宜多作停留，这就告辞了，”李一童揖手向那少年公子回了一礼，未待对方再说什么，他已走远了。

        茫茫人海的大街上，林思逸手里拎着半壶酒，边走边喝着，也不忘四处瞧瞧有什么新鲜事物。蓦地，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抓贼”，惹得街上热闹的喧嚣顿时沉了几分，众人依声瞧去，便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公子正追着一个地痞小子自长街尽头而来。

        “小贼，你给我站住，快把包袱还给我！”那少年公子边追边大喊着，这边的地痞小子自然是不会听的，只会越跑越快。

        谁曾想，许是心急了，未曾注意前方，一不留神便撞上了一个端着酒壶子的结实手臂，手上的包袱和那人的酒壶子刹那间置于空中，那地痞小子见状欲伸手接回，而另一个身影却已越过了他，抢先一步将那包袱和酒壶子揽了过去。

        那地痞小子瞧那人一手提着包袱，一手端着酒壶子还在往嘴里送酒，似是悠然自得。

        知他是来搅事的，地痞小子猛然挥拳冲了上去，那人一个动身闪过他的攻击，酒壶子抛起的瞬间那人甩着包袱打在地痞小子的两条手臂上，紧接着一个飞身反踢，重重踩在地痞小子的胸膛上，地痞小子捂着胸口，无力地跪在地上。

        几处招式行云流水，衬得那人潇洒自如，周围看客不禁纷纷鼓起掌来，那人瞧此场面，亦开怀大笑地饮了一口壶里的酒，将那地痞小子交给追来的捕快。

        人群渐散，那少年公子气喘吁吁地站定，小心翼翼地收起包袱，对着眼前这个帮他抢回包袱的恩人揖手施了一礼，“多谢少侠相助，施惩于这恶贼，为小生抢回包袱，请受小生一拜”。

        他说着便欲屈膝，却被那人一手揽起，“不必了，区区举手之劳，公子这般大礼，在下实是不敢当。”

        “少侠不知这包袱对小生十分重要，若是就此被那贼人抢去，小生必不会心安的，幸得少侠及时出手相助，免得包袱落入恶人之手，此等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那少年公子情真意切地深意凝于眼中，使得对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了，还未知少侠高姓大名，等小生将身上之事办完，便来还于少侠今日之恩”。

        “还恩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叫林思逸，公子若不嫌弃在下闲人一名，便就此交个朋友，”林思逸举起手中的酒壶，递向那少年公子，清目秀眉间凝视着豪迈之气。

        那少年公子接过林思逸的酒壶，嘴角含着微笑，“在下姓陆，单名一个霆字，今日与林少侠相识，实是三生有幸，我陆霆从未与江湖之人相交，今日便交了你这个朋友，”陆霆朗声说着，正欲将酒壶里的酒饮下，忽闻一道熟悉的声音唤来：“小四，原来你在这儿，害我好找呢”。

        陆霆和林思逸同时循声瞧去，便见李一童重物负身地向这边走来。

        “咦，你不是方才在茶楼外的那位公子吗？好巧啊，竟又在这里遇上你了，”李一童见着陆霆与林思逸一块儿，心中又是欢悦又是好奇。“是啊，兄台，我们还真是有缘，短短两个时辰不到便又见面了，”陆霆眉眼含笑，暗自感叹这奇妙的缘分。

        却只有林思逸一个人盯着他二人看了半天，仍是一脸迷茫，“等等，你们俩认识？”

        “风花雪月”因是新开张的茶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程度不输于外面的集市。这厢小厮忙于招呼着新客人，那厢陆霆、林思逸、李一童三人已围坐一桌。

        在听闻陆霆和李一童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诉之前相遇之事后，林思逸恍然大悟，手上也不停歇地为他们二人倒满了酒，“原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

        林思逸与李一童一齐举起手边的酒杯，朝陆霆礼敬，“来，我们三人之间有这样的缘分，实属天意，既然老天让我和大黑梨与陆公子在此相识，定是我俩之幸，我们师兄弟二人以酒待茶，敬陆公子你一杯，”

        陆霆见状，亦举起杯盏，以酒相回礼。

        日落西山，秋夜沁凉。茶馆内喧嚣正盛，暖意温存，而陆、林、李三人已喝得微醺半醉，嘴上念念叨叨个不停。

        “来嘛，陆兄，再来一杯，”林思逸抱着酒坛子欲为陆霆斟酒，一旁的李一童早已醉入梦乡。

        陆霆脸颊通红，摇头晃脑地摆着手回绝他的好意，“不，不必了，小生不胜酒力。”

        林思逸闻言，左手拾箸，摇摇晃晃地为陆霆碗里添了些菜，半醉半醒道：“陆兄，那就吃菜吧，这，这还有好多菜呢。”

        陆霆忽的盯着林思逸那拿着箸的左手，痴痴笑着仿佛一个大傻子，“哈哈，原来，原来林兄是左撇子……”

        林思逸见陆霆指着自己的左手，微微蹙眉，发醉地自言自语：“这是右手”，然后他又指着自己的右手，道：“这才是左手”，接着他又摇了摇头，转而指着自己的左手道：“不对，这才是左手”，“不对，这是右手”……

        那厢，林思逸还深陷在分辨左右手的“谜团”里，这边的陆霆已揽起手中的包袱，连站起来都已是颠颠撞撞老半天的模样，他断断续续地哼着声，“那个，今日时辰已晚，小生还需赶回家呢，便在此与两位作别了，两位后……后会有期……”

        林思逸瞧着他这般窘态，不禁失笑，“诶呀，陆兄，这才刚天黑，你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也不是这村的人，回哪门子家？来吧，陆兄，陪我们再喝会儿，若是你醉得不省人事，我们会送你回客栈的，”林思逸说着，摇摇晃晃地点着步子去拉陆霆，却被陆霆全部挡了回去。

        “不不不，小生实在不能喝了，小生明日还要早起去学堂念书，便就此告辞了，不必相送，我……我知道门……门在哪儿……”陆霆似是已经喝断片儿了，如同失忆般胡言起来，左右摇晃地踏着醉步向大门走去，没走几步，便捂着胸口吐了一地。

        林思逸正抱着酒坛子又倒了一杯，见陆霆那狼狈模样，竟不地道地咧开唇，笑着饮下了那杯酒，待他放下酒杯，朦朦胧胧的视线里陆霆单薄的身影旁忽的多了两三个宽厚的影子，几个分不清是谁的人影似乎纠缠了一会儿，耳边还一直有个声音回荡着：“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快放开我，本公子是嘉兴……咳咳……你们得罪不起……”

        听到此处，林思逸仿佛如梦初醒般蓦然清醒，瞬间睁大的双眼直直盯着前方，却不见那陆霆半个影子，他心下大喊糟糕，旋即猛摇着睡得死沉的李一童，“老李，老李，快醒醒，陆兄好像遇到坏人了！”

        唤了好几声，却不见李一童有任何反应，林思逸急了，酒劲猛地窜上来，便也顾不得其他，一掌拍在李一童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李一童肉肉的脸颊上赫然多了个红手印。

        他猛地瞪着大眼珠，眸中尽是震惊诧然，下一刻却如同三岁的孩童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林思逸！你这个瘦猴子，又打我！呜——呜——我要向青衣告状，你欺负我！呜——”

        “好了，好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谁叫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李一童泪眼汪汪，嘴角还挂着未擦去的口水，吐沫星子直喷得林思逸甘拜下风，林思逸只得放软了语气去哄他。

        “你先别急着哭，陆兄被坏人抓走了，若是他有半点闪失，一条人命你扛着吗？”林思逸心里念着陆霆安危，连哄带吓地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跑去。

        李一童闻言怔愣了半刻，“等等我，”见对方已走远，他立即背上竹筐，带着两个篮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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